第63章

  然而那样平和,使人禁不住地想,或许温柔,才是更叫人热血沸腾的存在。
  情愿被这一方腹地包裹,根本也无心抵抗一丝一毫。
  而后一声清明回响——
  孤寂再孤寂的腹地,是反复再反复的自省!
  从记忆之初,延申到他所能思虑到的将来所有的设想之终!
  而后在反复的自省里,黑白键上的十指愈加疯狂地舞动!在腹地之中与某项真理会晤!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几近癫狂的,宛若狂欢之夜的可爱小丑!
  那是即将寻求到最终答案的欣喜若狂,同真理在孤寂的腹地追逐拉扯!
  抓住他!解剖他!啖尽他!消化他!
  殷红几近血色的唇愈加疯狂地勾起,那古怪却迷人的弧度,双眼也似乎给了泪腺旁那一颗痣所有的神采——
  黑的愈加黑!白的却染上了红!
  成了一池红莲从淤泥里盛放!摇曳成不可亵玩的孤傲之姿!
  哈哈,原来孤寂的腹地,是这样盛大可亲的孤傲!
  让人热泪盈眶的孤傲!
  从迷惘中来,到是非里去,最后还不是要努力找回自己可以自恃的一道真理么?
  或者说,信仰呢。
  你听过什么、见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它们全都沉淀进你的骨子里,平常时候也不一定见得,非要遇事决策时才显露一二,或者你有这样的耐性,去心里那片汪洋大海里找到它。
  告诉你,怎样的坚持,是做过之后一辈子也不会后悔的。还要昂首挺胸,高高地将这一捧孤傲显露给别人看。
  瞧!我是这样无与伦比的人!
  谁还不是个天之骄子了?无非是来了这乌糟糟凡尘被蒙上一层灰而已。各自都披上了伪装的皮。
  “哥!我这次一定会和你一起出道的!”
  李寻川就从没像现在这么有决心过,比下大雪时雄赳赳地大开门窗闯出去还要有决心。
  他清楚而且深刻的感受到,他想和沈轶君一起去闯一闯外面的风雪。
  李寻川咧开嘴笑了:“哥,你这可真是首阳春白雪。”
  沈轶君侧目一笑:“去和小十七一起练习吧,我再为曲子填一首词。”
  “!!”李寻川讶异,“哥!这曲子没有歌词?”
  没有歌词,那像很多根本没有音乐基础的普通观众怎么能很快共情得进来嘛!!听不懂的话怎么办啊??
  沈轶君淡淡点头:“原创者还没来得及填呢,现在只能由我代劳了。”
  这是李寻川头一回在沈轶君脸上察觉出一丝隐秘的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怀旧?还是说思念?
  沈轶君和这个曲子的原创者是好朋友吗?可是这曲风好像欧洲八十年代的风味哦,他甚至感觉到火柴在壁炉里劈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李寻川虽然疑惑,但还是没有多问,留下更多的时间给沈轶君进行歌词创作。“那哥,你好好写,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及时叫我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关于写词,如果不能一笔而下行云流水,那怕是多磨个十天半个月都磨不出来。
  庆幸的是,沈轶君在反反复复弹奏了十多遍钢琴曲后,把歌词写了出来。
  本该是歌颂“先生万古”的曲子,他却用了副潇洒激昂自表志气的词来配,然而在这样的境况下,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临近晚六点的登台,他终于打开练习室的门。嗓子有些干,“川川,可以给我一杯蜂蜜水么?”
  “哥?”
  李寻川可是什么都考虑得周到,赶紧把水喂到沈轶君唇边,可是他看沈轶君的状态,怎么都觉得不仅仅是嗓子不舒服的问题。
  “哥,等今晚过去,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沈轶君点头:“嗯。”
  两人已经移步到决赛现场,却不见隐瑜身影。
  说起来,从沈轶君回来岛上,他还没见过隐瑜一面,两个人十多天以前还是闹了别扭走的。
  这种时候他不在这里候场,还能上哪里去?
  “偶像!你在找隐瑜吗?”蒋拾柒看沈轶君像在找人,不假思索说:“我刚刚看他去找制片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心情不好,我不太好问他。”
  找制片人??
  这种时候找制片人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
  沈轶君闻言就往工作人员所指的方向去,那地方和演播室也是一道简易门板之隔,很清楚就让人听到里面的交谈。
  制片人语气严肃,还很生气:“隐瑜,你最好给我搞清楚现状——你们练习生那协议可不是白签的,现在来和我讲退赛??这是原公司的违约金还没赔干净,又想背债呢??你是想临阵倒戈去他大皇族不成?!”
  但制片人马上想到什么,“哦,你是想给沈轶君放水??哈哈,是觉得他经历这一次波折之后人气和口碑大不如你,怕他不能c位出道了么?我告诉你隐瑜!你知道他今晚准备的演出是什么??钢琴独奏!”
  隐瑜声音低沉:“是,钢琴独奏。”
  制片人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你也知道是钢琴独奏啊?哈?你历来听说过哪个练习生出道是凭这个出道的??哈哈,他沈轶君真把自己当艺术家了?我呸!今天我还就告诉你了,今晚这c位,你上,就是你的。你不上,就是把第二十名都轮上,也轮不着他沈轶君!”
  隐瑜依旧声音冷冷:“为什么这么针对他。”这口吻更像是以下犯上的质问。
  制片人气急,啐一口唾沫,大骂:“我要是知道他现在能把你魂儿都勾走了我就是得罪他老板傅司允我都不让他进组!”
  心里那种连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隐秘情愫,忽然就被人这么厉声挑明了,隐瑜像是从心里被人扎破了一个洞,步子也不稳得向后挪了一步,他险些有些站不稳。
  踉跄且狼狈。
  他将要为自己辩解,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恰当的词。制片人狰狞着表情还要再加嘲笑,但被忽然闯进来的人无情打断。
  熟悉的桃花眼映入瞳孔,隐瑜二十多年没怎么动过的心又跟着轻微震颤了一瞬,整个人如遭雷击。
  和以往不同的是,那双醉人的桃花眼眼尾染上愠色,变成桃花花瓣似的粉红。
  沈轶君上来揪住隐瑜往外走,急得不行,直到没人的角落才停下脚步,质问他:“你想退赛?”
  隐瑜:“……和你无关。”
  他攥紧了拳头,其实很想仔细端详眼前人的面容,但狠心将脸扭到一旁。
  然而沈轶君却丝毫不顾及刚刚制片人抖落出来的那些东西,更进一步,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隐瑜,你最好让我赢得堂堂正正些!谁特么要你谦让?”
  那双眼睛盯着他,以从未有过的激烈情感。
  但隐瑜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失望吧。连失望的神采都这样叫人觉得惊心动魄。
  “……”他想了想,想将沈轶君的手掌从自己领口褪下,但无果,只能无奈辩解:“我们……还是好兄弟。”
  其实这里面又满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沈轶君略顿,立马就甩手放开了他的衣领。“当然,你在想什么?”他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觉得这家伙真是幼稚。
  “走了,就要开始了。”
  他转身摇摇手,大大方方往等候室去,真是的,那姿态又娇又傲,比摇摇摆摆开屏的大孔雀还要来得可爱。
  隐瑜忽地又察觉自己可真是多此一举,像沈轶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打败的?
  ……何况千古,那样好听。
  沈轶君唱的也好听。
  歌是真真切切的好听,但到上台,沈轶君却唱到落泪。
  是神仙落泪吧。
  从沈轶君第一次在媒体上露面,从“华夏荟萃”到“追光的少年”,从海选赛到出道夜,这一路经历多少高光就有多少暗潮汹涌的波折。
  沈轶君从未觉得有什么,时至今日,却依旧觉得传书这一场遭遇宛如大梦一场,也许明天从床上醒来,又是他所熟知的那个炎炎夏天。
  但其实,即便睁眼是那个夏天又剩下什么呢?
  豪门沈少的家世?还是顶流巨腕的光环?或者说他当真有什么亲近留恋万分的人?
  怎么,他居然觉得在这个被自己称作“狗血”的世界,却比在过去那个真实的世界还要来得真实。
  他是这个世界剧本既定的配角,还是一个悲惨的配角。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金钱、地位、人际关系……太多的东西,是原主纪灵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存在。
  他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打压。首先就是毫无理由的谩骂和侮辱,以及太多人的恶意相向。可他却依旧在向这个既定为死亡的命运不断抵抗。
  很有趣,很有斗志。不是么?
  如果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靠自己争取,想要金钱维持生存就去赚钱,想要人脉资源就去目标人物那里展现自己的价值,想要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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