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怀月,再等等,我便可带你出去了。”
  少年人柔软而微烫的身体靠在他怀中,诸承渊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不再犹豫地扯下少年头上的喜帕。
  祈怀月目含水光,面色绯红地靠在他怀中,小声地应道。
  “我相信师尊。”
  然而身体中沸腾的热意,让祈怀月忍不住看向师尊冰冷如霜,沉冷寒冽的面孔。
  为什么,他感觉,越靠近师尊,他体内的炙热反而能减轻几分?
  祈怀月脑中冒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该不会,风尊,在他身体里,下了那什么药了吧?!
  无耻,卑鄙,下流!!他就不该可怜苍华封!这人完全是罪有应得!
  稍微一想到接下来的场景,祈怀月几乎想要立刻从诸承渊怀中狼狈而逃。
  然而诸承渊紧紧搂住祈怀月的腰身,就足以制止住少年人手软脚软,没有多少力度的挣扎。
  祈怀月真的急了,“师尊,你先放开我。”
  “不要靠近我,我,我现在,不舒服……”
  万一他真对师尊做了丧心病狂之事,祈怀月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而察觉到祈怀月的异样抗拒,剑尊的瞳眸深了几分,他的灵力探入祈怀月身体,果然感觉到那股仿佛能操纵祈怀月身体的异样力量。
  他可以一剑斩断那股力量的根源,却不能保证,在这过程中一定不会伤及他的小弟子。
  可最出乎诸承渊预料的是,祈怀月体内涌动的力量,竟然让他感觉到几分熟悉的,如同与他根出同源,却仿佛两相对立的陌生感觉。
  诸承渊看向空中隐隐漂浮的画卷,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怀月,很快就会结束了。”
  没等祈怀月回应,诸承渊就一把将祈怀月打横抱起,将少年人抱坐到了地上的喜垫之上。
  赞礼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尖锐传出。
  “一拜天地。”
  剑尊抱着祈怀月,一动不动。祈怀月如同蠕动的毛毛虫一般,想挣脱诸承渊的怀抱,却感觉到自己在师尊的怀抱里白费力气。
  “二拜高堂。”
  祈怀月的脸忍不住染上了一层更浓的绯色。
  他做梦都没想过,有一日他会被师尊抱着,听这种凡人成婚的赞礼词。
  如果不是师尊给他的感觉无比可靠,他简直要忍不住怀疑抱着他的,是幻化成诸承渊面容,诡计多端的苍华封了。
  “夫妻对拜。”
  祈怀月不自在地仰头看师尊的表情,却被喜帕遮住了视线。
  当最后一声结束时,祈怀月只听到隐约的“送入洞房”之声,就感觉到身上一轻,当他感觉到自己坐在柔软的喜床上时,体内的异样感觉稍微减淡了几分的时候,祈怀月立刻用尽全部的力气,扯掉了头顶的喜帕。
  然而当扯下头顶的喜帕,他抬起头,和房门外的池师兄,王石双,乔花婉对上眼时,祈怀月突然有种想把喜帕再盖回去的感觉。
  这一幕场景,大概会成为他这辈子最不想回忆的社死片段。
  “池师兄。”
  祈怀月欲哭无泪地看着洞房门外的池师兄,他想池师兄应该能理解他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然而在这幅画卷世界中,池师兄所受的禁锢似乎比他更加严重。
  祈怀月能感觉到池师兄眼中迸发出的“小师弟,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浓厚感情。
  然而身穿喜服的诸承渊缓缓迈步进入洞房,毫不留情地关上门,将门外所有人的视线都阻隔在外。
  祈怀月有心想问师尊,他们怎么还没能出去?
  然而烛光照耀之下,身着红衣喜服的诸承渊消淡了几分往日遥不可及的冰冷威压,不比苍华封逊色的沉色眉眼,如同日月当空,如同神龛上的仙神,一步步走下凡间,朝他走来。
  祈怀月有一瞬间短暂地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师尊解开他沉重的头冠,微烫的掌心隔着喜袍,按住他的脊背,男人黑沉如剑的眉眼一寸寸俯身低下。
  “怀月,闭眼。”
  不会吧……
  祈怀月脑中一片空白,他几乎来不及想太多,就本能地按照师尊的命令闭上眼。
  然后,是一声如同刺破整片天地般的轰然剑鸣声响起。
  祈怀月吓得睁开眼,却发现整个世界,如同被师尊削去一半般,露出空荡荡的上空,与如废墟般一点点消散的残垣。
  而空白之中,站着一个同样身着红衣,只是红瞳如同随时可能流下血泪,含着可怖恨意的魔神。
  祈怀月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他以为已经消失的苍华封。
  “为什么?”
  苍华封轻声道,然而一字一句含着刻骨的恨意。
  “我都已经将这最好的时机送给你,为什么你不肯好好地完成这幅画?”
  诸承渊不知何时已经护在祈怀月身前,面容冷淡凛然的剑尊,看向苍华封时,不带半点看向祈怀月的柔和。
  “你,到底是自认为苍华封的心魔,还是画卷的器灵?”
  苍华封笑道,“这又有何分别?本我已死,无论是残魂,心魔,还是寄托着遗主心愿的器灵,都不过是伪劣之品。”
  诸承渊目光冷寒依旧。
  “看来你只是自认为完成旧主遗愿的器灵,苍华封应该死了,不然他不可能让我进入这里,至于还未死去的你——
  只是想完成最后一副画卷,化身成人的器灵。”
  器灵立刻明白了诸承渊的言外之意,如果它是旧主残魂,他绝不可能冒着伤害祈怀月的风险,因为画卷未完美完成,而对他们悍然出手。
  第103章
  “是,我的旧主是死了,可是——”
  器灵终于不再伪装成苍华封的模样,只是当它变幻出原身,一副空白的墨幻残卷时,整个为《洞房花烛夜》存在的画卷世界就此消散。
  “不完成这幅画卷,我是不会让你们从这里离开的。”
  祈怀月还是感觉到灼热的烈火,仿佛烧灼着他的身体。
  “师尊,我好难受……”
  诸承渊不再迟疑,确认了眼前的画卷器灵与他小弟子体内动荡的力量无关后,剑尊的观渊剑出鞘,如同冷寂落星夹着灭世之威,近乎轻而易举地穿透撕裂开器灵的画魂。
  失去了器灵的墨幻残卷从仙级灵宝的层次跌落下来,却没换来修真界第一人的半点注意。
  祈怀月的声声呻吟,如同加身利剑,剐着诸承渊心头的血肉。
  剑尊用观渊剑一击轰开虚空,虚空中溢出的煞气四射,即使是一缕乱流都可能重伤金丹期的修者。
  黑发如墨的剑尊,用力抱起他昏迷中的小弟子,身周的威压如同冰风暴雪,与虚空中的乱流轰然相撞,如同摩擦着看乱流生出火焰的星辰,终于能比先前更快地赶回天霄宗之中。
  天霄宗的医心堂中,此刻汇聚着的高境界医修,都被立刻召集起来。
  堂内一片寂静,即使是有些受伤颇重的修者,也拼命压制着自身气息,不敢招惹抱着少年,身披煞气而来,此刻威压如沉风暴雪般的观渊剑尊。
  然而即使是传闻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医修大能们,在诊断了祈怀月的身体后,也只能忐忑地向剑尊禀报。
  “尊上,贵徒应不是染病或是受伤,只是他体内有两道本源不同的灵力融合相撞,需要与此本源灵力同源之人为他调和引导……”
  诸承渊冷冽冰寒的面容,蕴藏着让人战栗的沉默威压。
  “如何调和引导?”
  年迈的医修大能看着剑尊阴晴不定的神色,少见地生出一种性命危在旦夕的感觉。
  “……这种情况,老朽亦是少见。只听说过合欢宗弟子,若是想要逼迫看上之人就范,又不想……直接逼迫,就会动用此等阴谋伎俩……不过老朽看来,这股灵力主人气势渊宏,应不是抱着伤人之念,不如让贵徒自行调息,或许就能平和一番……”
  医修将治疗之法文饰了几分,然而诸承渊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的怀月,若是此刻不能与灵力同源之人合修,便只能靠着自身意志硬生生熬过这道难关。
  而仅仅是设想让祈怀月独自熬过这般痛楚的景象,就足以让诸承渊身上的威压,寒冷到了让医修们都不敢多言的低沉压抑。
  “我知晓了,多谢葛长老直言。若是需要合修,需要做何准备?”
  葛长老的额头快要冒出一层冷汗。
  这,这种问题,不在他的医治范围之内啊。
  而且,问出合修这种问题的,不应该是合修另一方吗?
  怎么是由剑尊代他的弟子发问,难不成是同源灵力那人自恃身份,不敢露面……
  葛长老不敢深想下去,只能看着面容冷肃,身上还染着汹涌煞气的剑尊,虚声说道。
  “……这,最直接之法,自然是肉身合修,只要……两者气息统一,调节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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