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它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身上的毛打理的很好,”裴枕说:“摸起来, 手感很好。”
  还有, 他养的小蚌壳, 比较害羞,上次见的时候有因为吃了一些沙子而将自己封闭了五十年,不知道现在吐出珍珠了没有, 他可以拿去挂在他行宫的门口做成垂帘。
  这样如果有前来拜访的神仙问起来那些珍珠,他就可以说, 是他养的小蚌壳产的珠子了。
  裴枕还在计划着,沈迟亲了一下他的脸:“那等那些冤魂超度了, 我与你一同......”
  这时,一道窃窃私语从后头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小甄氏不用膳?”
  “说是不饿。”
  “唉, 皇后娘娘太不容易了。”
  沉默一会儿,一个小宫女小声地说:“皇上的病看着越来越严重,皇上没有子嗣,若是皇上没撑过去......该不会是侑王掌权吧。”
  “不好说, 皇后娘娘毕竟背靠甄氏,侑王是皇上的弟弟,但是从来不插手政事,也无心朝政,若是皇上真的......到时是谁掌权还真不好说呢。”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裴枕这才发现后头有人,或许是因为觉得这边没人,那两个小宫女往这边来了。
  裴枕想了想,凡间皇室直接对权利的争夺他略有耳闻,也十分常见。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和人心。
  “呸呸呸,皇上会没事的。何况皇后娘娘出身甄氏,就算是侑王当权,也动不了我们皇后娘娘,你就安心服侍吧,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手脚麻利一些,好处是断然少不了的,你这差事,旁人还羡慕不来呢。”
  “哎,我知道,我就是这心里头有些慌......”那宫女压低了声音:“皇上这病来的古怪。”
  “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裴枕挑了挑眉,抓住了一个重点。
  甄氏?
  皇后出身甄氏?说来挺巧的,此前高齐要找的那个人也姓甄。
  沈迟眺望着河对岸起伏的山形,牵住裴枕的手紧了一些,裴枕察觉到后问他:“怎么了?”
  沈迟沉吟:“你有没有觉得......”
  “这里与你先前在画卷上勾画的地形有点像。”
  裴枕四处打量了一下,河对岸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延伸至百余里。
  渭河从南往北,而这条河流,在画卷中也曾出现过,是渭河的最后一条支流,流入山谷之间。
  而地图上标注的燕骊,也恰巧在一处山谷环绕的地方。
  “千神岭......”裴枕与沈迟对视,脑海中冒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该不会,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燕骊?”
  沈迟隐约察觉哪里不对:“若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皇上身上沾染上的怨气到底从何而来?”
  裴枕亦是十分诧异。然而还没来得及商讨,周围的宫女们便呼朋引伴地回了队伍中。
  很快,队伍修整完毕,一行人又向着千神岭所在的地方出发了。
  上了车之后,两人都没了歇息的心思。
  裴枕拿出他的呼通水镜,在镜面上拂了一下,唤句芒:“句芒?”
  “句芒你在哪?”
  铜镜亮了一瞬,水波荡漾,裴枕和沈迟脸上一喜,以为和句芒他们联系上了,但是不过下一秒,铜镜便又暗了下去。
  裴枕:“为何会这样?”
  沈迟沉思:“试试叫一下小十九?”
  于是裴枕又改为呼唤小十九,但是也是同样,铜镜亮了一瞬后又灭了。
  根本无法联系。沈迟今日上午那种不太好的预感此时又强烈了几分,他皱眉看着裴枕: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阻止句芒他们与你会面?”
  裴枕抬眼看他:“你是说......”
  沈迟沉思:“此去千神岭,怕不是单单为皇上驱邪那么简单。”
  十万的冤魂......
  还有始终联系不上的句芒他们,实在是有些蹊跷,什么事情能让小十九和青帝与他们断联?
  怕不是在千神岭出了什么事情。
  裴枕把铜镜收起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车内安静下来。
  裴枕盯着一处地方,缓缓说:“沈迟......”
  “嗯?”沈迟应了:“怎么了?”
  裴枕的声音很轻:“你怕吗?”
  若是早知道千神岭有可能是燕骊故国,他是不会让沈迟与他一同前来的,太冒险了。
  毕竟沈迟修过妖修,而妖修向来短命,因果循环,他们获得的修为不是白拿的。
  没有白白的好处。妖修靠吃掉妖怪们百年甚至千年的修为,来使得自身修为暴涨,本身就是一种走捷径的行为,最终不是被无法消化容纳的妖气活活撑死,就是被反噬,妖气暴体而死。
  沈迟不仅吃妖丹,还吃怨气凝结的丹,但是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他居然都消化的很好。
  他没见过他这样的人。
  应该是及时止损了,那些妖气怨气只要好好地压制住,倒不会出现像寻常妖修那样爆体而亡的情况。
  但是裴枕依旧有点担忧,沈迟虽然表面上看着无异,但是会不会有潜在的问题?
  早晨去给皇上号脉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能吸引怨气,而那些怨气会让他体内的怨气陷入混乱。
  如果千神岭真的是燕骊故国,那里的怨气太浓了,沈迟体内的怨气被勾起来暴动了,他的凡人身躯怎么能承受得了?
  裴枕犹豫道:“太危险了。”
  沈迟握住了他的手,热度传递到他的心里,稍微驱散了他的不安:
  “没什么好怕的。”
  自从裴枕答应与他在一起后,他就没有什么怕的了,经历过生离死别才明白,他爱裴枕,他不需要裴枕为他做什么,他只要裴枕好好的活着。
  他跋山涉水求他的神明对他垂怜,所幸,他祈求的神明心软,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这就够了。
  他等到神明的爱了,他是幸运的。
  所以,请不要担心。
  “别担心。”沈迟的声音低沉:“就算遇到危险,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裴枕只要端坐神坛上就好,他会为他抵挡所有的腥风血雨。
  *
  晚上,千神岭到了。
  浩浩荡荡的马车在山脚下停住,众人徒步往上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一座非常大的寺庙门口。
  越过金碧辉煌的寺庙门檐,能看到后头高低翘角的分殿。
  两队宫女列队两道,还有一队披着袈裟的和尚在门口,见他们来了,一个白胡子方丈持着驻杖迎上来。
  路上修整了几次,因而比预计到的时间要晚,闲谈几句后,皇后脸上有些倦色,她瞧了一眼远处在月色中显得有些模糊的重重山峦,一阵风吹来,倒是有些凉意。
  皇后走着,与他们二人闲话家常,贴心说道:“这山里可头比外头冷多了,你们二人住这几日,若是冷,夜里要多添几床被子才是。”
  沈迟与裴枕点头说是。
  裴枕与沈迟对上视线。一路走来,他们在马车上拿着地图,时不时掀开帘子看路上的地形,发现他们就是沿着邳都到燕骊的路线行驶的。
  最终到的地方,并不是所谓的千神岭,就是燕骊。
  有皇后及一众宫女在,他们不便私下商谈说话,等一众人用过素斋之后,沈迟与裴枕又被分别带到了休息处。
  沈迟与他同住在西厢房,房间是挨着的,皇后和一众宫女们则住在东跨院。
  几个和尚把他们带到住处后就退下了,裴枕打量了一下这里,环境倒是清幽,也有些阴凉。
  墙角处摆着两盆君子兰,看了一下门口,有两个小太监守着。
  裴枕回到室内,撩开衣袍上了禅床。
  也到点该睡觉了。
  禅床上叠着一个方正的蓝色被子,被褥整整齐齐,裴枕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但是,他睡不着。
  还有点......不习惯。
  倒不是因为不习惯地方,而是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山上的温度是要冷一些,窗户没关,外头呼呼刮过的风有些吵,还听到了树声裟裟的声音,起风了。
  闭着眼浅息了一会儿,几个呼吸来回,裴枕干脆翻身而起,撩开被子盘腿打坐。
  心实在是静不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
  裴枕闭着眼,却有些关注外面的动静,风声就能使他的心情七上八下地起伏,眼睛不由地睁开一点,瞥了一眼未关的窗户。
  没有人。
  裴枕又闭上了眼,一会儿,又自暴自弃地睁眼,看着窗户发了一会儿呆,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动静。
  为什么?
  沈迟......
  怎么还不来找他。
  *
  “噗——”
  一墙之隔,沈迟撑在墙上,嘴角留下一丝鲜血,他反手擦去了。
  沈迟单手捂在丹田处,地上墙上满是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的血点,沈迟仰头平复了一下呼吸,瞳孔不受控制地颤着,幽黑的瞳孔与金红色、墨绿色的眼珠不受控制地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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