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他便是教你俢妖修的人?”
  沈迟点头。
  裴枕的眼眸便冷了:“那你杀了他没有?”
  沈迟又点头,裴枕这才看上去柔和了一些,只听沈迟道:“浮游告诉我,你死后会恢复真身,我这才知道,你没有死。”
  但是......他猜裴枕死后再没有见过他,怕是因为好不容易恢复了真身,好不容易能恢复自由,因而,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吧。
  “我原本想着,杀了浮游之后,我了了最后一桩心事,就去与你合葬。”
  “我挖了一座坟,墓碑上刻了你的名字。”沈迟摸了摸他的头发,苦笑了一声:“我杀了浮游之后,回去找你,原本想与你的肉身一同去死,结果我刨开泥土,发现你的肉身已经消散了。”
  沈迟的指尖抚上他雪白的侧脸,感受到他的温度,道:“幸好你还活着。”
  “你的簪子也消失了,那是我仅有的不多的关于你的东西了,你的仙器被你唤走了,我猜你是不是真身现世之后,遇到了什么麻烦,我怕你遇到危险,想来找你,我就来了。”
  想来找你,就来了......
  裴枕低垂着的睫毛一颤:“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你一个妖修,不怕来了冥界之后也找不到我吗?”
  沈迟捻了捻他的耳垂,道:“追魂珠。”
  原来如此。裴枕的指尖抵在他的胸膛上,心绪复杂。
  难怪他来了冥界之后可以找到他......他当初给他这颗珠子只是方便他随时能找到他的行踪,却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被沈迟反手用来锁定他的位置。
  思及此,裴枕哑口无言,什么都反了。
  第123章
  沈迟的手抚过他额间的神印, 看着上面的独属于神的烙印既厌恶,又庆幸。
  那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象征,却也是他活着的希望。
  也不知道一个被捆仙锁锁切断了那么久灵力,闻了二十多天合欢香软了筋骨的人, 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恢复灵力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寻死。
  甚至不愿留一丝可转圜的余地, 对自己下了死手, 任凭血流如注。
  裴枕的身份使得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神仙, 他就要永远地失去他了。
  沈迟的眼周红了, 他们二人距离极近, 气息纠缠,裴枕缓缓眨眼,恍惚地看着沈迟,
  眼尾的一点红痣将他泛红的眼睛衬的既委屈,又俊美无邪,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斜下来与他的鼻尖交错,缓缓凑过来,俊逸的面庞逐渐放大, 离他越来越近......
  呼吸撒在脸上,就在双唇即将碰到的时候,岂料,一直在往前走的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一声响破天际的尖锐嗓音响起:
  “报——雉娘子——到了——”
  旖旎暧昧的气氛骤然散开,神智回归清醒,裴枕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要做什么,他的手指还勾着他的衣领......
  “!”裴枕猛地将他推开了。
  突然被打断了雅兴,沈迟脸一黑,还想继续,裴枕见沈迟还敢凑过来,恼了,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
  不是很重,还带着香气......沈迟的脸被打偏到一边,他说不清道不明地顶了顶腮,轻笑一声。
  裴枕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长袖一挥,笼罩着他们二人身上的结界消失了。
  外头的纸人见雉妇迟迟没有动静,便探入幕帘:“雉娘子?我们到了。”
  “诶......”躺在席子上小寐的雉妇迷蒙地回了一声,她揉着眼睛醒来,而后坐起来,伸出一只手,纸人便搭着她柔软的手臂,将她迎下了轿辇。
  裴枕和沈迟紧随其后。
  入目是一座矮山,没有花草树木,只有飞沙走石,眼前一座黑沉沉的宅子,背靠着光秃秃的大山,宅院的大门是开着的,透过门口能看到左右两座四角飞檐的房屋,中间是大堂,屋里都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他们站在宅门门口,周围黄土凄凄,阴风卷起干枯的杂草吹上了天。
  雉妇翘起一个指头,指着大山娇俏地说:“这整座山都是我的,瞧见了那个山洞吗?你们若是不听话我的话,我就把你们都丢进去.......把你们关个几百年,等我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再放你们过奈何桥投胎。”
  裴枕闻言,看向到半山腰处确实有一个洞口,大约十人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这么大的山洞,大约里面关进去过不少她的相公。
  进了宅子的大门,入了庭院,没有花草,左右两间房屋都是砖瓦所建,宅院挺大,除了凄清之外,倒是比鬼市许多歪七扭八的房屋要来的精致。
  纸人抬着轿子停大门外面,靠着墙,而后浑身松软,变成了一堆薄薄的纸堆倒在地上。
  雉妇推开一间房门,自顾自地进了屋内,裴枕和沈迟在门外对视一眼,只听到一声响指,屋里亮起了光,而后雉妇出来,倚靠在门口风情万种地勾手道:
  “相公们,快进来,屋外冷。”
  裴枕便与沈迟一同进了屋子。
  屋内燃着红烛,室内干净整洁,倒是蛮亮堂的。
  雉妇拿起她放在凳子上的针线绣图,上面用金色的线绘制了一副红底的鸳鸯图,见沈迟与裴枕看她,她眨眼,有些娇羞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相公们......我只绣了一对鸳鸯,你们会介意吗?”
  如今她有两个相公......雉妇心情大好,她将绣图放在一边,坐在凳子上,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而后抬起眼睫看着他们,期待他们会怎么回答。
  这是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她的相公们会怎么讨她的欢心?
  他不擅长安慰,裴枕想了想,安慰她道:“没事。”
  “嗯?”稚妇隐隐有些期待,抬手隔空点了一下他,道:“然后呢?”
  裴枕神色尴尬地补充一句:“挺好的。”
  雉妇嘴角一抽,就这样?就......没了?
  沈迟笑出了声,裴枕敏感地扭头,瞪了他一眼。
  “好吧......相公,你对我真好。”
  她缓缓眨着一双大眼睛,红色的眼睫浓密,眨眼间百媚生情,她不紧不慢地又抛出来一个问题: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好像来不及绣了......”
  她拿着手上的绣图,起身走过来,一只手挽上了裴枕的胳膊,打量他的神色,道:“我绣不完这幅鸳鸯图了,相公,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完全一副情浓,与丈夫打趣的委屈小娘子的模样,却让人细想之下悚然不已,应该是想考验他们。裴枕还没想好该说什么,雉妇的头就缓缓靠了过来,鬼魂的发丝无法做到精细,细看她的发丝是一团糊着的黑团......
  这时,
  一只手横了过来,在稚妇就要靠到的时候,挡在她的头上,毫不客气地把她的脑袋拨了回去。
  始料不及,裴枕和雉妇均是一愣,雉妇的脑袋被推的晃了晃,她呆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发簪,没歪,而后她恼羞成怒地看着沈迟:
  “你!”
  “你什么?”沈迟收回手,双臂环在胸前,俯身与她对视,冷冷道:“绣不完就别绣了。”
  他扫了一眼那副半成品,嘴角勾起:“这是鸳鸯,还是鸭子?”
  明显是在嘲讽她,雉妇的脸色顿时变了,刚才的柔情蜜意顿时褪去,脸上煞白,被气的胸膛起伏道:“你不是我的相公!”
  雉妇尖叫:“你给我滚出去!”
  她的指甲猛地伸长,掐住沈迟的手臂掐的他生疼,沈迟当即一掌击到她的肩膀将他拍飞,她飞出去,撞到墙上,捂着肩膀痛嚎一声:
  “你打我?”
  沈迟冷笑一声,他飞身上前,掐住她的脖颈,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就在反手要将她砸到地面上的时候,听到裴枕急急地喊了他一声:“沈迟,先别......”
  沈迟的动作迟缓了一瞬,稚妇抓住时机,握住他的手,探身往他脸上吹了一口气。
  “不许动!”稚妇给他下了咒令,顿时,沈迟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
  “你居然敢打我?”稚妇十分生气,她抓住了沈迟的衣服,带着他,二人齐齐飞出了门外,裴枕不知道她要去哪,只能飞身跟了上去。
  沈迟动弹不得,一路上畅通无阻,稚妇拽着沈迟进了山洞,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绳索,将他整个人都捆住了。
  洞内漆黑,有腐臭味,还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裴枕察觉山洞里可能还有其他人。
  捆完沈迟后,雉妇便拍手叹气,而后攀上裴枕的肩膀,在他耳边柔柔道:“相公,别理这个莽夫,我们还是回屋吧。”
  裴枕:“......好......”
  他们便将沈迟扔在了山洞里。
  *
  两人回来后,雉妇又拿起那个绣图,又问他同样的问题:“明日大婚,应该是绣不完了,怎么办?相公。”
  裴枕估摸着她的性子应当是喜欢听些甜言蜜语,面不改色说:“反正你我二人的情谊真切,也不急这一时,何况你绣的如此精美,慢慢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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