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沈迟点头:“可以。”
裴枕道:“还有什么事吗?”
乌鄞微微一笑:“没有了。”
裴枕有些疲倦了,他起身:“那我先回房了。”
却不料,他的胳膊被人抓住了。
“等等,”沈迟拉住他,抬头,笑意不达眼底:“师父,天气这么好,不再坐坐吗?”
裴枕徒然心生不适,他将他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拿来,只可惜焊如铁掌,于是他用了点力气,一根一根手指掰开了:
“......不了。”
“师父......你是不是在躲......”
不能说!裴枕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沈迟的嘴,沈迟歪头,眼眸微亮:
“唔?”
“怎么了?”乌音问。
不能......不能被别人知道……
裴枕有些紧张,道:“......没事。”
沈迟眯眼,在众人的视线中,隐蔽地舔了一下裴枕的手心。
咸湿的。
第98章
师父在害怕......怕他说出来吗?
都紧张的出汗了呢。沈迟愉悦一笑, 气息拂在裴枕的手心上。
裴枕忍住甩开他的冲动,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大有他敢乱说就将他劈了的凶神恶煞,把手放开了, 沈迟又笑了。
乌音疑惑地看着他们, 道:“沈迟, 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说......”沈迟肆意地一勾唇, 盯着裴枕的眼睛, 话音一转:“没什么。”
裴枕收回视线, 冷冷地拂袖而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察觉到沈迟和裴枕之间似乎有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小神女回想了一下, 他们两人相比起之前, 好像河神今天有点格外冷淡了。
难不成,吵架了?
*
裴枕回去的时候,手蹭在衣袖上, 那上面的触感仿佛一直都在,让他觉得有点难以言喻的烦躁。
恶心?倒也说不上......
就是, 有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心跳也有点快。
是因为,他走太快了。
哦, 对了,门还没关。
裴枕深呼吸一口气,手搭上门框, 木门还算结实,转动的时候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就是在门堪堪将要关上的时候,一只手掌心竖着, 从外面伸进来,曲着指关节,抓住了门框。
心跳徒然跳慢了一拍,阳光从门缝里照进来,细长的光线在裴枕的脸上闪过,而后大片铺泻开来,裴枕眯了眯眼,光线刺眼,那人背着光,有些看不清......
有一个人,与他隔着一道门槛,逆着光,站在门口。
那个人的身影起先黑着,而后才逐渐清晰,身形高大挺拔,额前碎发随着他拍门的姿势而垂落,神情莫辨,衣领翻折,单手撑在腰间,看上去懒散又随意,他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闹够了吗?”
裴枕:“......”
到底是谁在闹?
还有没有天理了。
裴枕冷着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是说......”
沈迟踏入屋内,把裴枕逼的节节后退,他背着手将门关上。
室内的光线骤然昏暗,沈迟的身影压下来,裴枕戒备地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
闻言,沈迟歪了歪头:“不干什么啊,就是想和师父说说话。”
他身高腿长,步子迈的及其优雅好看,慢慢悠悠,观赏性十足,偏偏裴枕被他逼的后退几步,脚后跟在地面挪蹭着倒退,有些毛骨悚然,满是抗拒戒备的姿态。
饶是任何人遇到这样的囧境也该明白他是什么态度,也该放过他了。
可偏偏他遇到的那个人是沈迟,他偏不停,一步一步,饶有兴致地,像是在逗猫,碰他的尾巴,看着他慌张地躲来躲去,始终不踩住他。
“你......”裴枕的脸色瞬间难看,后退的步伐停住了,气急了:“你给我滚!”
一丝察觉不到的紧张......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被人逼迫到如此地步,但是这个人甚至都不是神仙。
“师父,你在躲我?”沈迟停住脚步。
那种压迫感终于消失了,裴枕偏过脸不看他,只觉得可笑:“你有什么好躲的?”
沈迟看着他冷白的脸,以及......装腔作势的模样。沈迟饶有兴致地弯腰凑近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裴枕:“......”
双方都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直接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根本没有想过沈迟会就这样,仗着没有外人,毫无忌惮、没有丝毫顾忌地点明。
这和欺负他有什么区别?
理直气壮到让裴枕都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这个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仿佛前几天强迫他的人不是他 ,居然还有脸来问他为什么怕他?
裴枕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沈迟......你如今连脸都不要了?”
“这就不要脸了?”沈迟笑的发邪,无端让裴枕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师父,我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你要不要听听看?”
“住口,孽畜!”
“师父,我喜欢你。”
裴枕:“......”
裴枕猝然瞪大了双眼,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扬,满是震惊,好久、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变调了:
“你敢?”
沈迟盯着他的眼睛,残忍而坚定,一字一句道:“裴枕,你听好了,我不会尊敬你,不会爱戴你,更不会孝敬你。”
“我喜欢你。”
他俯身凑近,看着他:“我要你,眼里只能容纳我一人,我的河神,我要你......永远看着我,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做我,唯一的道侣。”
什么!?
荒唐!
裴枕仓皇地摇头,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会儿,眼中的复杂情绪倾数被冰雪覆盖,他念着那几个词,觉得无比可笑:
“妻子……道侣......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枕与他对视:“你给我死了这条心,绝无可能。”
瓢泼冷水泼下来,被拒绝的彻底,沈迟怔愣了一下。
裴枕深吸一口气:“你既对我怀揣不轨,你我二人便生嫌隙,待处理完这件事情,你不需要同我一起去坯都了,我们就此别过,相忘于江湖,我自会同卢风说明。”
沈迟声音很轻:“你说什么?”
裴枕有了怒意:“我说,我不喜欢你,我从来只将你看作是我的徒弟,如今是这样,今后也是这样,我决不会爱你!不可能!”
裴枕斥责:“你听清楚了吗?”
沈迟走了前几步,彻底拉近他们两人的距离,仅有一步之遥他就能抱到他了,沈迟道:“为什么?”
“别过来!”
裴枕拔下他的发簪,霎时间,泼墨的秀发倾数落下,他将尾端握在手上,尖端抵着沈迟的脖颈,只差一寸,就能划伤他的喉咙,声音哑了:“出去。”
沈迟怔住,他凉凉一笑,声音很轻:“师父,你赶我走?”
裴枕浑身都炸了:“出去!”
沈迟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胸口处开始钝痛,似乎被人拿在手上狠狠一捏,丹田处压制的妖气隐约有暴虐的势头。
沈迟忽然喉头一紧,嘴角有殷红渗出,而后暗红色的血便如同断了线的血珠流了下来。
裴枕惊慌地看着他,十分诧异:“你怎么了?”
沈迟勾起血红的嘴角凄然一笑,而后,他一拳砸在墙上,墙面骤然裂开了蜘蛛网一样的纹面,沈迟的指关节流血,“嘀嗒”滴在地上,他转身离开了。
“嘭!”
门被踢开发出一声巨响,裴枕浑身一颤,门吱呀一声弹回来,光线透进来,随着门的开合而光影明灭,只余裴枕站在原地怔然。
为什么……
胸口有点闷堵,没有预想的舒坦,也没有觉得长释一口气,更不觉得困扰在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事实上......
他却觉得......
有些荒凉。
是因为他把他最信任的徒弟、最虔诚的信徒,亲手推开了吗?
但是不这么做,又该怎么办?
人神两殊途,他们终归是没有结果的。
*
乌鄞乌音与他们约了三日之后的凌晨,于城郊的一座城隍庙开启阵法。
接下来的三天,裴枕都在屋内打坐,时间流速很快,等到第三天的凌晨,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乌音和乌鄞所说的实施阵法的时间了。
这几天,沈迟倒是没有再来打扰他过。
这三天,他偶尔会想到沈迟的那些话,在他耳边回荡,连同他的神情,如此清晰地印入脑海,
“我的河神......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要你做我唯一的道侣。”
“师父,我喜欢你。”
裴枕身体里平静的灵力开始动荡,他抿了抿唇,睁开眼,修炼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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