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裴枕还来不及多想,沈迟绕到他面前说:“师父,晚上去泡温泉,我听说侑王还给我们准备了好酒。”
  小神女欢呼:“刚好,河神哥哥,我们一起庆祝一下你回来,这么多天以来,还没好好庆祝呢,说实话我都以为你不回来了。”
  卢风老神在在:“是的师父,小十九说可能等我老了的时候就能见到你了,我还以为真的要等那么久呢......”
  沈迟:“师父,我很想你。”
  卢风跟着道:“师父,我也很想你。”
  沈迟:“……”
  这时小神女也凑过来,哇的一下扑进了裴枕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襟道:“呜呜呜,河神哥哥,我也是。”
  看来他真的去的有点久了。裴枕托住小神女,他失笑:“下不为例。”
  沈迟弯唇,记住了:“好,师父,这可是你说的。”
  *
  晚上,乌音和乌鄞去木棚检查了一下伤民的情况,而后赶回院子里和他们汇合。
  侑王得知他们想泡温泉,特意派了一辆马车接送他们。
  下了车,高门阔府,温泉在这处府邸的最深处,裴枕看着府邸最上方烫金色写着的门匾,和众人一同进了府。
  侧厅摆了筵席,可惜侑王不在,他们只能自便了。
  ......
  ......
  “侑王他娘前几年害了一场怪病,年纪大了,谁也不敢擅自去医治,于是求医求到了望月派,也就是我们掌门那里。
  那药举世罕见,只能本门派子弟持有,一人仅有一颗,从不给外人用。
  那药是我门派的独创药,是我们药王谷长老举半生心血研制而成,门内弟子通常在走投无路快要绝命的时候使用,能在人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保住心肺,留一条命活下去。
  因而,药及其珍贵,防止下山被争抢,长老专门取了每个人身上的一点血制成,一颗只能对应的一个门内弟子使用。
  侑王在山脚下跪了一天一夜求药,我们掌门最终才肯答应,亲自出山为他娘制药,看着这药服下,他娘这才安然无恙,不然,很难说他娘年纪大了,害这么一场大病,会不会就没了......”
  “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还好你们望月派有救命药。”
  众人唏嘘不已。
  裴枕与他们碰了一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酒比他想象的要冽。
  裴枕低垂着眼帘,看向酒杯里剩的一点红色的酒。
  人间的酒,好像总是比他们天界的果子酒冽多了,不过味道很好,就是……不能多喝,他要控制一下。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吃菜喝酒。侑王准备的菜肴味道比他们院子里的下人做的伙食要好,不知道是他府里的人做的,还是专门请了宫里的御厨做的。
  沈迟看裴枕频繁夹他面前的菜,于是亲自动手,把那盘鱼脍端到了他的面前。
  卢风起身:“师父,我敬你一杯。”
  “好。”
  小神女指挥卢风也给她倒一杯酒,抱着和她一样高的酒杯道:“裴公子,你还没和我喝过呢!”
  裴枕拿着酒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干杯。”
  而后裴枕一饮而尽。
  乌音和乌鄞见状,起身,乌音有心为昨日的事情道歉:“裴公子,我昨日说错话了,见笑了。”
  裴枕:“没关系。”
  乌鄞高声:“让我们一同,为伤民,为天下人,痛饮一杯!”
  于是众人碰酒,举杯朝天,小神女抱着杯子落回桌面,裴枕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
  ……
  裴枕吃的应接不暇,唇角粘上了一点油渍,沈迟从身后侍女端着的盘子里面的湿帕,擦了擦他的嘴角。
  裴枕头有点晕,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垂眼乖乖给擦。
  这么亲昵自然的举动……小神女喝的不多,她神神鬼鬼地转头看了看卢风,他正大块撕扯着面前的骨头,没看到,又转头去看乌鄞,他笑呵呵的,也有些醉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小神女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心道这两个人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再一抬眼,乌音她没喝什么酒,面有困惑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二人。
  “!!!”小神女打哈哈主动道:“沈迟,你对裴公子可真好啊。”
  裴枕哼了一声,说话都浮着酒气,食指节敲着桌子,自认为十分清醒道:“因为我不仅是他师父,我......我还是他、他的......”
  裴枕越说越迷茫,他是他的什么来着?
  忘记了。
  沈迟眉毛一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师父,声音低沉磁性:“你是我的什么?”
  乌音奇怪地看着他们二人:“什么?”
  “啊那个那个,”小神女慌张地拍桌而起,拼命思考:“你还是他的、他的,那个什么......他的最最最伟大的救命恩人呐!”
  乌音迷惑了:“啊?”
  “是的……”小神女呼出一口气,她总算说出来了:“……裴公子可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呢!”
  卢风赞同:“没错!”
  乌鄞好奇:“怎么说?”
  “来来来,听我好好和你们说,这件事要从七年前说起......”小神女飞过去,坐在乌鄞和乌音的中间给他们讲故事,见乌音果然被她吸引,没再追问了,终于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没有她这个小神仙可怎么办啊!
  对面嘈杂的声音还在持续,小神女摇头晃脑滔滔不绝地讲述,就连卢风都加入了他们,一行人聊得热火朝天的,裴枕后知后觉地想加入,睁大眼睛听他们说话,但是左耳进右耳出,听不清。
  裴枕脸上绯红,也不吃了,筷子放下,盯着桌上的一处地方走神,旁边有人戳了戳他的胳膊,他呆呆地转过脸去,就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凑过来,离他很近,声音喑哑:
  “师父。”
  裴枕晕乎乎地仔细看了看,勉强分辨出来这是谁。
  总是这么没规没矩,还离他这么近……
  是沈迟。
  哼。
  他闻到了一丝好闻的气味,循着味道,看到一个剥了皮的青提被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见他果真看过来,沈迟笑了一声,递到他嘴边,问他:
  “要吃吗?”
  裴枕张嘴,吃到了他的手指,清甜酸涩的葡萄味道沾了一下他的唇,又远了。
  裴枕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沈迟捏着青提不给他吃,裴枕身体前倾要追过去,沈迟逗他似的,曲着手,拿到肩膀旁,裴枕几乎要扑到他怀里了。
  “你先告诉我……”沈迟另一只手撑着在石桌上,支着下巴,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你刚刚说,你是我的什么?”
  “噢,”裴枕眨眼,缓慢理解他的意思,原来是这样,是他没有把话说明白,不是沈迟的错。
  “说了就能吃。”沈迟谆谆善诱道。
  “说了就能吃......”裴枕重复一遍,他的脸颊薄红,声音因为醉酒没有往日的清晰,带着点含糊,迷茫道:“我是你的......”
  沈迟呼吸都屏住了:“什么?”
  “义父。”
  “义父!”裴枕念出这个词,很满意地又重复一遍,觉得自己很聪明,高兴的笑了,而后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可以了吗?”
  可以给他吃了吗?
  沈迟的目光顿时变得危险,墨黑的瞳孔深不可测,漩涡般吸引着裴枕沉沦,无法让他移开视线,只能与这样一双沉沉的目光对视。
  裴枕盯着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眼尾的那颗红痣,沈迟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裴枕心说这颗痣有点烫,不过很好看。
  眼睛也好看。
  手指顺着他的眉骨上移,手腕蹭到他的眼皮,裴枕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碎发,完整地露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裴枕放下手,神色认真道:
  “嗯……这样更好看了。”
  沈迟眼里的一点笑意顿时没了。
  空气突然焦灼,像是在干燥的木柴里点了把火,有火星子溅出来,顷刻间就要点燃。
  裴枕有点热,耳朵红了,白皙的脸庞也透着红,单薄的眼皮直直与他对视,眼尾上翘,眼神却是迷蒙的,像含了一汪水。
  无端地,让沈迟想起六年前,他走的那么决绝,那双眼冷漠无情,而现在,这双眼睛含春却不自知。
  沈迟视线缓缓往下,落在他沾了酒鲜艳欲滴的唇上,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
  让人想拆吃入腹。
  裴枕没听清,侧耳,眼睛软软地闭起来了:“嗯?你说什......”
  然后他就被拉起来了,白色的衣袖之下,沈迟握着他手腕的手火热,用力。
  场上所有的人都被沈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裴枕猝不及防被他拽起来,温软无力的胳膊被人单手箍着,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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