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期期艾艾道:“该不会,要出现第三起案子了吧?”
众人想起汪宽和柳志的惨状,无一不是恶寒,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体的沈迟捏了把汗。
裴枕没有说话,知县便做主,传了几个人在大堂上轮流问话,更夫、伺候的丫鬟、守院子的小厮、还有几个衙役......
巡捕都头也在场,他心里嘀咕,怎么昨日晚上这两人来书院了,今日就出了这档子事。
审问到他的时候他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了,县尉和县丞都十分狐疑地打量裴枕。
为什么半夜三更突然去书院?
凶手往往都有一个心理,那就是杀人后会再次回到案发现场,莫非……
知县顺势问到:“昨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裴公子半夜不睡前往书院,可是有什么别的发现?”
裴枕:“昨日不过是睡前临时兴起,就带着家弟再去查查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惜并无所获。”
知县神情莫辨,夫人依偎在他身边,身似无骨:“真是吓死奴家了。”
裴枕扫她一眼,与她对上视线,夫人一双美目含着泪花,轻轻眨了眨眼睛。
娇柔百媚模样的让人不自觉卸下了心房,在场的人无不心跳加快,但因这是知县夫人,于是只能红了脸转移视线,唯有一人神情自若地收回了目光吹茶喝。
夫人敛在袖中的手掐紧了。
*
裴枕回了房间休息,香炉里的香飘渺地飘起一丝丝白烟,而此刻他优哉游哉,哪里还有刚才心急如焚的模样。
没有了半大的小鬼在身边,他又回到了五百年前未沉睡时的状态,无拘无束,偶尔去九重天上找人下下棋子闲聊一二。
日子十分轻松惬意。
那颗鲛人泪里有他的指尖血,不仅能让裴枕感应到沈迟在哪、是否还活着,同时还有点醒神的功效,放在沈迟身上,鲛人泪融合了他的血,能将他从迷幻之境拉回来。
裴枕能感应到他还活着,只是被那妖带去了其他地方。
所以他不急,不如就将沈迟放在那妖身旁,而他慢慢放长线,钓大鱼。
裴枕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能为河神效力,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更何况有他在,沈迟顶多受点皮外伤而已。
裴枕这么想着,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裴枕透过屏风却没看到人的身影。
“谁?”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他的房间……
大胆。裴枕眼中起了杀意。
“是我。”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没看到人,裴枕视线一低,只看一个只到他膝盖的孩子站着,手撑在腰间,看着十分霸气。
“你、你和小哥哥,怎、怎么不来找我玩!”元平遥十分霸气,但口齿漏气。
裴枕下了床,他皱眉:“你从哪来的?”
元平遥一只胖手在嘴边:“嘘......”
她十分得意:“我当然是,偷偷溜出来的!”
裴枕拎起来她的衣服就要把她丢出去,元平遥双脚离地,她使劲挣扎一二,见挣脱不开,她立马瘪嘴:
“呜呜呜......哥哥、哥哥欺负我。”
不等裴枕说话,元平遥眼珠子滴溜溜转,气呼呼:“你欺负我,我、我等会就找爹爹告状!”
“你去告。”裴枕捏了捏她的脸,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放到门口,然后作势要关门。
元平遥眼睛瞪大了,这个人怎么这样?要不是看他长的好看,她才不会来找他呢!
眼看裴枕就要关门,元平遥眼睛紧闭,一鼓作气地大喊:“我知道你在找谁!”
裴枕关门的动作一顿,元平遥便又钻进门缝溜进来了。
她东看西看,而后爬上了漆黑的凳子,拿了桌子上的点心吃。
桌上的点心每几个时辰就会有下人来换,待在县衙的这几日裴枕都已经吃腻了端来他房间里的糕点,无非不就是栗子糕、雪梨糕来回换……
这些糕点做的十分甜腻,没点心意。
况且凡人做的糕点本来就不如天界的糕点。
依他之见,应该每隔一个小时端上来几盘热乎乎的菜肴,再配上热腾腾的白米饭,这样才能显示出招待他的隆重。
裴枕冷冷地想,他们府上做的杏酪粥、糖火烧、鱼香豆腐、凉拌鸡丝……这些东西确实不错。
元平遥吃了几口她就不吃了,糕点的渣子吃的到处都是,嘴角一撇:“大哥哥,不好吃。”
裴枕看着不出片刻就弄乱的桌子,自认为已经给了她八百倍的耐心了,怕她忘了刚才说的话,屈尊降贵地提醒她:
“凡人小孩,你知道我在找谁?”
元平遥没理解他那句“凡人小孩”,就自动忽略了,小孩好奇心重,在房间里到处转,什么都想摸一下,就在裴枕的耐心要告罄的时候,元平遥失望道:
“大哥哥,你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裴枕一顿:“那你走。”
第26章
元平遥去拉他的手,仰头道:“大哥哥,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好玩。”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眼睛圆溜溜的,裴枕面无表情又捏了一下她的脸。
什么地方?
裴枕垂眸,既然她求他,那去看看好了。
毕竟只要要求合理,他可是个对信徒予取予求的好神明。
元平遥摇晃他的手,神神秘秘道:“我带你去的地方,谁也不知道。”
......
院落开阔,元平遥蹦蹦跳跳地走,她十分熟悉府内的结构,一路过去硬是没被一个下人发现。
平时她会趁乳母不注意,溜出去玩,这次第一次带上别人,元平遥紧张又兴奋的脸微微泛红,她紧张地拉着他的衣袖,带着他东拐西拐,在另一边墙角丢了一个石头,守在内院门口的小厮们便被吸引过去了。
裴枕看她一眼。
小东西人小,鬼点子倒还蛮多的。
元平遥带着裴枕飞快跑进去。
内院的丫鬟很少,他们绕过前厅,穿过内院的膳房,来到一个柴房。
周围没有人,裴枕伸手去推门,却推不动,门上落了锁,铁链缠绕了几圈,而后一把锁扣住了。
河神嗅觉奇佳,他闻到了门里面传来一丝血腥味。
人血。该不会是沈迟的血吧?
裴枕蹲下来,将元平遥转过来与他对视:“钥匙你有没有?”
元平遥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没有。”
裴枕语气冷静:“里面有什么?”
元平遥睁着圆圆溜溜的眼睛,她突然咯咯笑了:“里面......”
“.......有一个死人。”
天真无邪的语气有一丝瘆人,裴枕捏了捏她的脸,使了点力气,元平遥吃痛的叫了一声,然后打开了他的手。
裴枕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平遥的圆圆的眼睛睁大了,倒映出裴枕的身影,而她身体开始颤抖:“因为,我看到了。”
……
电闪雷鸣的夜晚,将黑压压的天空劈开,大片的乌云被照亮。
轰隆一声巨响,她被吓醒了,抱着自己的小羊布偶不知所措,忍着眼泪去找她娘。
乳娘在外面的榻上熟睡,她抱着布偶不知所措地往外走。
木门外雨丝劈头盖脸浇下来,她踏出一只脚又缩回去了,眼里蓄满了眼泪,嘴一扁,就要放声大哭。
突然,她看到了斜对面角落有一个东西,她一哽,眼泪憋了回去,抱着布偶退后几步,探出一张脸从门后往外看。
院子那个一个不起眼的柴门开了,她看到了一只脚露出门外,而后又被拖了进去。
随后一个女人从门内出来,雨水将她的发丝打乱,贴在脸上,她舔了舔嘴角,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元平遥心中一颤,那个女人是她娘!
她娘将房门落了锁,大雨将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勾勒出来,也将她身上的香冲溃,衣裳穿在身上有些凌乱。
湿衣领贴在身上,她转着脖子将脖颈处的衣领拉开了一点。
元平遥瞪大了眼睛,止住了脚步。
她看到她的脖颈上有好几处伤口——也不能说是伤口,而是一块又一块指甲大的黑红色的烂肉。
她娘低头看她身上的这些烂肉,皱着眉,十分不满意似的,呲了一下牙,上唇两侧的牙齿又尖又长,其余的牙齿细细密密的排列在一起,落在元平遥惊恐的眼睛里。
她娘拉着自己的衣领打量自己身上一点点的印记,雨落在她身上也浑然不觉,她侧耳动动,一张脸突然转了过来。
……
雨声打在耳边如瀑布声,一下又将刚才听到的一点声响遮掩过去了,而前厅昏暗,就着一点室内传来的昏黄烛光——那里什么也没有。
元平遥则早在她发现之前,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抱着自己的玩偶缩在床角边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