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按下怪异的感觉,继续拖着伤退走了二十分钟,也可能是四十分钟——这该死的地牢实在是暗无天日,被关在这里的人根本毫无时间性可言。
  赛斯琢磨着大概差不多走出了巡查的范围,终于带着累成狗的一行人原地休息了一下。
  “闻、闻白哥,我们快要出去了吗?”李重气喘吁吁的靠着墙壁,他不敢跟赛斯搭话,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问闻白,毕竟他的表情看上去相当淡定。
  猫在夜晚的视力反而很好,李重每走一步都能看清这里的更多渗人的细节。
  “不好说,这里的岔路口太多了。”闻烛心底对构造隐隐有了猜测,看刚刚爆炸的情况,他们应该是在一栋建筑物的最下层,走了这么久还没看见尽头,这样可说不好失乐园到底有多大了。
  李重本来靠着墙歇息,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身上的毛瞬间肉眼可见的立了起来,
  他整个人惊悚的瞪大了眼睛,僵硬的站直身体,语调还打着颤:“我、我身后好像有、有什么东西在动……”
  窸窸窣窣的……
  好像老鼠!
  呜呜他最怕老鼠了!
  闻言,众人立马警惕起来。
  赛斯皱眉,一把扯回李重,眯起眼睛仔细看那一块位置。
  这应该不只是一堵墙,门严丝合缝的嵌入了里面,不过从阴影的缝隙之间能够感觉到一点微弱的风向。
  视线继续往下移,赛斯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他警惕的在边缘看见了一个隐秘的把手。
  这是一扇门。
  里面是什么地方?
  这么邪恶的地牢里面藏着的一扇屋子能是什么好屋子,多一事不如少……
  “嘎吱”一声。
  门被打开了。
  赛斯侧头看向旁边那只胆小怯懦的人蛇,闻烛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
  你他妈——
  赛斯都没来得及骂娘,先一把扯过闻烛,下一秒,几条触手瞬间包成了半个茧状,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长得不错。”
  冰凉尖锐的蛇鳞轻轻划过触手的吸盘,闻烛对着长势喜人的家伙赞叹了一声。
  赛斯这才反应过来。
  他的幼态短小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长到足以把几个人都包起来了!
  但是现在不是惊喜的时候,没有受到攻击,赛斯挪开触手——这里面竟然是一间刑房!
  呛鼻的血腥气后知后觉的冲散开来,黄兔兔和李重没忍住,一人扶着一间呛鼻干呕了起来。
  刑房的最中间只有一具生死不明的躯体聋拉着被吊了起来。
  赛斯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种诡异的直觉曾经救他于死神的利刃之下。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蛇尾已经顶着一条命就是干。
  闻烛没看清这个刑房里唯一还有呼吸的躯体的脸,但是他认识这人脖子上红线签住的挂坠。
  “周岁?”
  周岁身上的伤口疼得麻木,他整个人在冷热交织间浑浑噩噩了很久,感知不到五官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死寂潮湿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道缥缈的声音——他抓不住。
  “周岁?醒醒——赛斯,过来帮把手。”
  “干嘛?”
  “带他一起走。”
  “你是什么圣母吗?还带他一起走,”赛斯微笑,“我看你可以选择跟他一起留下来。”
  对峙期间,被挂着的可怜蛋终于有了动静。
  周岁最后一缕意识抓住了那道缥缈,不过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只感觉自己麻木的脖子后面骤然贴上了一道冰凉的东西——那是什么?
  艰难的睁开眼——
  闻烛好不容易把人弄了下来,结果刚醒,这人就掉了他一手的眼泪。
  “老师……老师,怎、怎么是你……我是不是要死了……死前还能见你一面……”
  阳光帅气的男大学生此刻身上全是乱七八糟的伤口,也就剩下那张脸还算是一块好皮,可怜兮兮的红着眼睛,像一只骤然活过来的金毛虚弱狗,
  沙哑的声音突兀的插入了争执里。
  赛斯的表情这才变了,他的视线落在周岁啪嗒啪嗒掉眼泪的脸上,扬眉道:“认识啊。”
  “不然我们带他一起走吧,多救一个是一个。”黄兔兔也弱弱的加入对话,发挥自己超强老好兔功力。
  李重道:“我听黄兔兔的。”
  “妈的,”赛斯气笑了,“谁跟你们玩投票小游戏?这里老子说了算。”
  “帮我个忙,带他一起走。”
  美人蛇一手艰难的扶住这个大个子,一边抬头看着他,眉骨旁边银白色的蛇鳞轻轻颤动着。
  赛斯冷漠的盯了一会,然后轻嗤一声。
  闻烛就当他是默认,转头问周岁:“能自己走吗?”
  看不清周岁身上的伤有多少,一碰到那都哼哼唧唧的,闻烛只好扶着他走。
  周岁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感觉到垂下的手背上冰凉的蛇尾触感:“老师,你怎么……”
  “出去再说。”
  周岁乖乖的闭了嘴。
  “老师……你还是个老师?”赛斯斜着瞥了他们一眼,比起闻烛是个老师,赛斯更倾向于他们在玩什么超前的play游戏。
  闻烛承认:“大学老师,教生物的,解刨学也涉及一点,感兴趣吗?”
  “谢谢,不了。”赛斯表情更怪了。
  他接触的知识分子不少,但是闻烛这样的……还是鲜少吧。
  “老师,我们现在要去哪?”
  “老师,我的血好像蹭到你身上了……对不起。”
  “老师……”
  老师老师老师——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趴在闻烛身上,嘴里还一个劲的不停的哼哼唧唧的,赛斯听了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动——那个时候,曾经驰骋大西洋的著名国际通缉犯还没有意识到这种茶香四溢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老师,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了,你不用管……”
  赛斯冷嗤着打断道:“让你叽叽喳喳的学生少说两句,不然我会马上满足他的遗愿。”
  闻烛还没对此发表言论,周岁已经把脑袋虚弱的塞进了闻烛的肩窝上——也不知道他这么大的体型是怎么完成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的。
  “他失血太多了,不说话我怕他晕过去。”闻烛皱着眉头,他能感觉到周岁的体温确实是在下降。
  经常被人追杀的都知道,最可怕的不是你身上的伤有多重伤口有多痛,最可怕的反而是你的身体调动出肾上腺素让你对伤口的疼痛感到麻木了,一个劲儿的想睡觉,
  这一觉下去,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就让他晕。”
  “没事的老师,你不要为了我跟朋友吵架。”周岁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空间实在是太死寂了,以至于清晰得可怕。
  黄兔兔惊惧的看了赛斯一眼,她怎么感觉这人好像更生气了!
  “……”闻烛也多给了周岁一个眼神。
  周岁却只是微阖着眼睛,看起来无害极了。
  一路上气氛夹杂着在场人员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好在这个地牢的过道总算是走到头了,李重刚松口气,就看见到了亮光的尽头的全貌——一个被栏杆死死拴住的铁门。
  黄兔兔的神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她开始拿自己的细齿比较手臂粗的栅栏,试图通过“铁杵磨成针”的故事,把铁杆咔嚓咔嚓咬成一掰就断的钢针。
  看着就牙酸。
  三秒后,只听门“嘎吱”一声,慢悠悠的打开了一个小弧度的口子。
  “费劲。”赛斯真是有点怀疑这种兔子的智商了。
  要是真能靠利齿咬开,他还挨那顿毒打做什么?
  一连串的钥匙上被精准卸下来的那一只孤零零的挂在了锁孔上。
  “赛斯哥,你真厉害!”黄兔兔大喜,一点也不建议赛斯看向她那看智障的眼神——她早就习惯了。
  装死了有一会的周岁也跟着“哇”了一声,惊喜道:“好厉害,老师,你们是怎么拿到这把钥匙的?”
  闻烛先是扫了周岁一眼,拧眉,然后又松开,最后还是没吭声。
  这一套微表情的小连招打下来,在闻教授冷若冰霜的脸上其实是很少见的,但是光线受阻,再加上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边,没有人看到这个细节。
  “我之前被绑来的时候也想过逃走,但是跟我关在一起的人说,外面那道铁门的钥匙只有雇佣兵首领身上有。”周岁说到这里,语气有些焉焉的,大概那个人已经死透了。
  听到这话,黄兔兔愣了一下:“雇佣兵首领?”
  “对啊,好像是个寸头的。”周岁点头。
  “啊?那不是……”李重灵光一现的想起了那个寸头男人,接了一嘴,又在灵光现到第二次的陡然闭上。
  寸头男人为什么来,因为刘扬从牢房里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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