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竹出好笋 第44节
“秦隽,我认命了,你不忘了她也可以,我们成亲。只要我们成婚,我就让你去大晟见她一面。”云想已经一再为秦隽降低自己的要求了。
“外臣办不到,公主错爱了。”秦隽无力的勾起了嘴角,笑的很苦。
“秦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巫医眼珠一转,与云想耳语,云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做座上宾,就当阶下囚。”
秦隽很是坦然,强撑着毫无力气的身体,从床上起身。
伸出了双手,微笑等着镣铐加身。
这一次云想没有心软,真的为他戴了镣铐。
第37章 母子情舐犊情深
笋笋的降生给整个护国将军府带来了久违的喜悦。
毕竟林家的上一个孩子已经是十七年前出生的林崇意了。
为此,霍老太君特意奏请了昭帝,让林袭回来看一眼这珍贵的孙儿。
四月十八清晨,圣旨便到了。
与林崇意此前说的一样,陛下给笋笋赐了名,林屾。昭帝还赏了许多奇珍异宝,特许林袭“回京述职十五日”。
不过这一切,宋凌霜都是在榻上听着林崇意和小桃说的。
因为,她生笋笋时太用力耻骨断了,站不得,坐不得,侧身躺不得。
她也好奇,明明当时疼的都使不上力,怎么可能耻骨会断呢?一定是笋笋的过错。
旁人坐一个月子,她得坐三个月的月子。
月子后,她还得调理落红之症,道阻且长。
好在笋笋出生后,宋凌霜的心情也没有以往那么忧郁了,甚至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宋凌霜猜想可能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她时不时会忍不住侧身查看躺在摇篮里的笋笋,即便被撕扯着疼,看到笋笋她也是心里暖暖的。
她眼中的笋笋很小,因着未足月,眼睛也没有全睁开,就那样眯着,红红的,软软的,真的很像刚出生的小猫。
他小小的手总是握紧拳头,宋凌霜把手指伸过去时,笋笋竟然会抓着她的手指,可爱极了。
夜晚笋笋啼哭时,她也总是醒的比任何人都早,会让小桃帮忙去乳娘那看笋笋的情况,总是要听到小桃说“没事”,她才能安下心来。
好在林崇意一直陪在她身侧,同她说说话和她分享笋笋每一日的变化,宋凌霜便觉得这一百天没有那么难熬了。
每一日,乳娘都会把笋笋抱到宋凌霜身边两个时辰,她不能侧身太久,所以不一会林崇意就把笋笋抱走,宋凌霜平躺一阵,林崇意再把孩子抱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可又乐此不疲。
这大约就是新生的力量吧。
一日,宋凌霜侧身同笋笋玩耍,说是玩耍其实就是宋凌霜单方面摆弄笋笋,摸摸他的小脚丫,抚抚他脸上的小绒毛,就是这样她也能高兴上半天。
宋凌霜对笋笋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开口问道,“小桃,你觉得笋笋像我吗?”
小桃摇摇头补充道,“那日老太君说世孙和林大将军幼时生的一模一样。”
宋凌霜闻言呆若木鸡。
这儿媳生的孩子像公爹,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老太君都七十岁了,兴许是看错了,毕竟这孩子……不是林崇意的,怎么可能像林袭呢?
宋凌霜的好奇劲又上来了,“崇意,公爹……长相如何啊?”
林崇意思索了一阵回答道,“父亲颇为沉默寡言,高大威猛,我与他不太亲近,加之父亲常年戍边,我养在宫中学在国子监,未细细端详过父亲的样貌。上回见父亲还是八年前的中秋,说实话印象有些模糊,算得上英武?但据母亲说,父亲年轻时生的颇为俊俏。”说完林崇意还笑了一下,因为林崇意也觉得母亲是在诓他。
这让宋凌霜心里泛起了嘀咕,“算得上英武”那就是长得不太好,年轻时俊俏,就说明四十多岁就不好看了,再加上林崇意笑的诡异,十有八九是…有些磕碜。
可她和秦隽明明都生的文文弱弱,白白净净,五官精致的不得了,笋笋没有理由生的不好看的。
老太君一定是看错了,爱子心切所以臆想了,她还肯定的点了两下头。
心中默念道,“笋笋,一定要长得像娘亲或者长得像你亲生父亲,要生的好看才能讨到好看的夫人,才能生好看的崽崽……”
不知是不是被宋凌霜念叨的紧,笋笋又哭了起来。
林崇意赶忙抱起笋笋哄道,“笋笋,父亲在不怕不怕。”那襁褓中的小笋笋还没有他的手臂长。
林崇意很疼笋笋,笋笋不哭的时候,他会一直同笋笋说话,眉开眼笑的。
“笋笋,喊父亲,喊父亲。”
“笋笋,要爱娘亲,娘亲生你很辛苦和父亲说,爱娘亲。”
这样的傻话,听得宋凌霜和小桃都捂着嘴笑。
小桃打趣道,“这要是一出生就能喊父亲母亲,我们世孙可就是神童了。”
林崇意就那样抱着笋笋,仿佛不知疲惫一般爱不释手,笑的嘴都合不拢。
“我们笋笋就是神童,将来要考个文武状元,报答辛苦生你的母亲。”
宋凌霜
也被逗乐了,看着林崇意的身影,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此刻抱着笋笋的若是秦隽,他是不是也会对笋笋这般喜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舐犊情深,是不是也对他寄予重望及世间最美好的祝愿。
她别过头去,舒了一口气,凝视着窗外,只见春意盎然,生机无限。
人总要向前看的,为了笋笋,也应该向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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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给秦隽上的镣铐,没几日就让云渊给卸了。
云渊的理由是,一是太过折辱来使,二是影响二人对弈。
云想没有理由,她就是要折辱秦隽,让他知道当阶下囚是什么滋味。
两姐弟因为此事闹得颇为不愉快,于是秦隽的镣铐上了解,解了又拆。
秦隽倒是无所谓,无非就是些皮肉之苦,曲曲一副镣铐折不了他的风骨。
只是此事经肖敬丰添油加醋后,传到了西境太后的耳朵里,太后勃然大怒把秦隽捆进了皇宫。
秦隽跪在西境御书房的青石上,云渊和云想分立两侧,太后端坐在龙椅不怒自威,身旁有一位身量很高的内侍。
“哀家听闻,这晟国的探花郎不但要文采好,人也要长得俊俏。”
太后身旁的内侍会意,走到秦隽面前,用力的将秦隽的下颌抬了起来,左右转动。
秦隽依旧垂眸。
“晟国人,无论男女都是用容貌来蛊惑人心的吗?难怪国势衰微。”太后的语气有些讥讽和不屑。
秦隽抬起了眼眸,直视那高高在上的西境太后。
内侍眼神狠辣直视秦隽,“一介外臣,竟敢直视我西境太后,这眼珠子怕是不想要了……”
秦隽无畏,依旧直视那太后,一眼都不曾瞥那内侍。
秦隽朗声用西境语说道,“外臣来之前,曾受挚友所托,让我问他母亲两句话。”
闻言,太后楞了一会,“秦大人西境话说的不错,问完就让你死个明白。”
太后虽是盛气凌人,可秦隽注意到提到祢通的时候,她的手还是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一问,母亲身体是否康健?二问,母亲是否释怀?”
太后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攒成了拳头。
“康健?释怀?若不是担心晟国的陛下对他不利,哀家早就发兵攻打晟国了。”
念及此处,太后的情绪有些许激动,“你们晟国永远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美人计,送了个李相思来不够,派你在弈棋大会上迷惑哀家的女儿,弄得想儿对你茶不思饭不想。哀家心疼女儿这才网开一面让你来做驸马,你倒是摆起了谱,来人拖下去凌迟处死!”
肖敬丰蔑视着秦隽,眼中充满了挑衅,眼神十分得意。
禁卫已押住了秦隽。
见状,云想和云渊都跪在地上,向太后恳求道,“母后三思!”
秦隽则是用肩甩开了押他的禁卫,示意他会自己走。
在即将踏出御书房门的时候,秦隽开了口,“知子莫若母,知母亦是子,正因如此祢通才甘愿永留大晟。”
云想疯狂朝秦隽使眼色,“秦隽,你别说了…母后……”
太后嗤笑道,“让他说。”
“四海升平,永无纷争,方是归家之时。这是他最后让我带到的话,外臣带到了。”
话罢秦隽继续向殿外走去,毫无留恋,云淡风轻。
“他的佛修的真好,江山不要了,母后不要了,兄弟姊妹也舍了,为你们晟国人当人质,这样的儿子我不要也罢。”
太后的声音比此前温和许多,甚至有些感慨。
秦隽转身,在殿外躬身作揖道,“可他第一句教臣的西境语是,‘母后,我思念您了’。外臣后来才知道,母亲和母后在西境语读音很像,可他当时教外臣的是母后。”
隔得很远,秦隽看不清太后的眼神,可他看见太后的眼皮微动。
“你的西境语是旻儿教的?”
“回太后的话,是。”
太后颇为感慨的说道,“难怪语气语调都一样,罢了,放了他。”
肖敬丰见秦隽又是要化险为夷,连忙跪地强调道,“太后,秦隽此人向来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在晟国时师兄弟间便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这是攻心之计,攻的是太后拳拳爱子之心,此人断断留不得。”
秦隽轻嗤一声,“禀太后,外臣可以赴死,但不能因此原由赴死。母子亲情乃是天理人伦是外臣心中敬佩之情,决不容人砌词攀诬。”
内侍扶着太后从殿上走了下来,她扶起了云想和云渊,又朝秦隽走了过来,亲手扶起了秦隽。
秦隽这才发现,这西境太后的双目无神,似乎有眼疾。
秦隽表面依旧保持镇定,心中却起了疑窦,既有眼疾,那太后为何让内侍抬起他的脸?那内侍眼神凌厉很辣,绝非一般人。
他现下虽不能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太后绝非单纯为了折辱他而作此举动,必然有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