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盛的水深火热影响不到现代的元宁。
  他小手握着舅舅的手指,慢慢地往上爬。
  正儿八经往上爬的山路可不像直接的环山公路那样平坦, 而是各种巨石铺就的道路, 但也比大盛朝那些崎岖不平的山路要好走得多。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些往上爬的路是让人精心打造过的, 下雨了也不容易打滑, 地上甚至还没有青苔和湿泥。
  偶尔他们会见到一些低矮的瀑布, 还有些弯弯绕绕的各种小道。
  估摸着登山游客走不动了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些亭子,供人歇脚。
  那些做生意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吃食和饮水摆在身边,供给过路的行人,只是价格上卖得肯定比山脚要高昂许多。
  薛兰鹤问元宁:“渴不渴?”
  元宁摇头。
  他到底是年纪小,体能跟不上,这时候就在喘气了。
  一行人爬山又不是来打卡完成任务的,爬累了就休息。
  面颊有些红润的元宁坐在长亭里时,关飞渡还以青山绿水为背景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留恋。
  元宁歇够了,就和舅舅等人继续往上爬,他是个倔强的孩子,累得说不出话来了也不让舅舅抱。
  等他累得两条腿肚子都在打颤时,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小雨。
  元宁十分无措地看着几人。
  幸好在不远处就有亭子可以避雨,薛兰鹤一把抱住小外甥往上面冲。
  再往上还得穿过黑黢黢的岩石之间。
  关飞渡觉着自己来年就八岁了,根本拉不下脸让小叔关臣抱他上去,至多搭把手就冲上去了。
  关臣站在上面,细心地接过被薛兰鹤抱着的元宁。
  二人手指相触,本来是极为无意的动作,却在眸光相接之间,都红了面颊,视线躲闪。
  入了亭子之后,薛兰鹤就拿出手中的纸巾擦拭外甥身上的雨水。
  幸好这雨下得小,淋几下也不妨事。
  “差点忘了,这座山常常会下雨。”关臣蹙紧了眉头。
  这事儿他之前做攻略时看到过,当时还记得,但是薛兰鹤答应他爬山后,他高兴得被冲昏了头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薛兰鹤并不在意:“等雨停了就是。”
  好在人家做生意的仍旧考虑到了这点,当即就给他们推销起了售卖的雨衣。
  元宁穿上了半透明的黄色雨衣,戴上帽子之后更是可爱一万倍。
  薛兰鹤看了简直爱不释手。
  关臣瞧了都牙酸。要不是薛兰鹤生不出来,他都要以为这真是他自己生的了。
  外甥肖舅,他俩的模样本来也很相似。
  大盛朝。
  众人看了那防水的布料,不由奇了。
  若是下雨天,他们就只能打油纸伞和穿蓑衣戴笠帽,哪有这样的雨衣可以穿戴啊。
  [那是用什么丝线织成的,竟然还能防水。]
  [瞧着十分轻薄,穿上之后行动也极为方便。]
  [看上去似乎也不昂贵。]
  [哼,好是好,咱们这偏偏没有啊。依我看,还是那不花钱的蓑衣好。]
  管理仓库的小吏却有不同的见地:“若是将这布料用在咱们仓库中,恐怕也不惧粮食会湿了。”
  尤其是有回南天的地方,每当那个时间段一来,最是令人叫苦不迭。房屋里全是湿润的水珠,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湿漉漉的,被子里仿佛能拧出一滩水来。
  仓库最是不便管理,粮食打湿了之后就会发芽,那还能吃么?
  这也是最让人苦恼的。
  不过他就只是个小吏,想这些也没辙,挠挠脑袋,就不再烦扰。
  *
  元宁实在爬不动了,后面都是舅舅抱着他上山。
  别看薛兰鹤生得清隽单薄,好像很秀气的样子,可他能弯弓搭箭,在种田节目里轻轻松松劈柴、捏断铁勺,就说明他天生神力,抱个小外甥爬山简直绰绰有余。
  关臣还直接上场献殷勤:“让我来抱吧,你一直抱孩子也挺累的。”
  薛兰鹤不接受他的好意:“我不累。”
  关臣:“……”
  薛兰鹤脸不红,心不跳,气都没喘一口,脚下虎虎生风。
  关飞渡从关臣身边走过,留下一个同情的眼神。
  看上一个威猛勇武的人是什么体验,关臣怎么也要受着吧。
  幸好他家宁宁弟弟性子绵软,不会这样对他的。
  嘻嘻。
  得意的关飞渡乐颠颠地跟在薛兰鹤身后,他还有精力跟元宁说话,没有半点叔侄情。
  几人也确实如关飞渡所说,在太阳落山之前爬上山顶。
  雨早就已经停了,他们把雨衣脱下来,叠在一旁。
  薛兰鹤和关臣两个大人尚且能够撑着栏杆遥望这无边无际的云山雾海,看远处层层叠叠的黛色山峦。
  元宁个子矮,就只能扒在栏杆上,透过缝隙看山看云了。
  他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一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看见这等雄浑磅礴,秀丽神奇的景色,仿佛一切豪情壮志都装在了胸腔之中。
  怨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游山玩水,见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钟神造化,确实会忘记现实之中的各种烦扰。
  关飞渡没这么多心思和文化,他只笑着说:“哇,周围的云雾真好看,那山也好美。”
  肚子里没点墨水,再多的赞美也挤不出来。
  大盛朝好些人嗤笑他胸无点墨,又在天幕之上炫耀自己的才华。
  一时之间,占了半屏的弹幕全是各种诗词歌赋。
  文化人终究是少数,这世界大多数人还是目不识丁的百姓,他们见了景色之后,和关飞渡的感慨一模一样。
  很快,他们直白的赞美成了压倒性的趋势,几乎占据弹幕的大半。
  这让那些故意卖弄自己文学才华的人面色铁青,嫌恶道:“不过是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还总是爱在天幕上发表浅薄言论,真是不自量力。”
  可惜他们这些话也就只能私底下说说了,天幕禁言起来可是最大公无私的,管你是士族还是庶民,检测出来不礼貌发言,一概禁之。
  暮色幽暗,落日的光芒散色开,树林河流都染上一层淡淡的余晖。
  站在山顶处,瞧着整个世界都被落日的美景笼罩,是极其难忘的感受。
  落日不再是平常看到的如鸡子般大小那种,而是宛若一颗巨大的火球,它在缓缓地移向地平线之下。
  各种瑰丽鎏金的颜色相互交织、叠染,美得让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关飞渡曾经见过这样的美景,所以他只被吸引了一瞬的视线,旋即就去看元宁去了。
  为了留下珍贵的一幕,他立马掏出手机来给对方拍了好几张照片。
  正是拍照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了小叔和元宁家舅舅,这俩人周身似乎萦绕着某种奇怪的氛围。
  他正困惑不解,元宁就扭过脑袋,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飞渡哥哥,我想和舅舅拍一张照片,可以帮我们拍一下吗?”
  关飞渡顾不得想其他的事,听着他家宁宁弟弟的吩咐:“好呀。”
  这句话也撞碎了两个大人之间的古怪,薛兰鹤赶紧看向自己小外甥,站在他身边,看向镜头微笑。
  关飞渡咔嚓咔嚓拍照。
  他顺带把自家小叔当工具人,相机甩给对方,让他给自己和元宁拍合照。
  几人拍完照之后,天边的太阳也随之坠落地平线。
  天色彻底暗淡下来。
  好在他们还能坐缆车下山,用不着慌乱。
  元宁爬完山后太累了,甚至还没等缆车到山脚就睡过去。
  薛兰鹤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自己小外甥身上。
  其实现在还不算太晚,关飞渡他们这个点回到家洗漱也能来得及。
  关臣却说:“爬山还挺累,不如就在山腰处住旅店歇着,再安排人来做个按摩,免得第二天早上起来腿疼。”
  薛兰鹤感受到一下自己硬梆梆的小腿,没法反驳。
  关飞渡也添砖加瓦:“宁宁弟弟还没吃饭呢,要是等下山回剧组安排的酒店,不知道会不会把人饿坏。”
  这对叔侄一个是心怀不轨,一个是真心实意爱护元宁,二人狼狈为奸,加起来对付薛兰鹤,后者果然不是对手。
  等到了旅店不久后,元宁果然醒了。
  他揉揉眼睛,接受舅舅等人的投喂。
  关飞渡跟他提及按摩的事:“这些旅店早就考虑到了咱们爬山人的需求,所以准备得很周到,连给小孩子按摩的手法都有。”
  元宁觉得神奇:“按摩了之后腿就会好了吗?”
  说来惭愧,因为性子太倔,他一直不肯要舅舅抱,所以两条腿都走得很是酸胀,现在更是提不起半点劲。
  听到关飞渡的话,他自然会期待。
  关飞渡摇头:“没那么夸张,但按过之后确实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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