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173节
既然要分享姬重澜的手札情报,作为姬重澜养子的姬既望便必须在场。据说重溟城安定下来之后,海民们开始着手处理重溟城陨埋后带来的一系列污染问题,并且决定再次征伐深海,重铸前哨站。不过按照姬既望三五不时发来的简讯来看,目前的重建进度并不理想,海民们似乎还没找到可以取代鲲骨的材料。
琉璃金羽光虽然可以扎根在虚浮的空气与海水之中,但其成长过程依旧需要基底框架。曾经的重溟城建立在陨落的巨鲲尸骨之上,如今海底可没有第二头巨鲲了。
因此,听说白玉京以琉璃金羽光建立铺设了月车的轨道,重溟城的官员们也纷纷提议与白玉京建交,看看能不能在白玉京的建设中获取一点重建海城的灵感。
太虚宫的设立离不开姬既望的帮助,他在白玉京中的权限地位堪比副城主。作为梦境的主人,姬既望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在重溟城提出交流学习的建议之后,城内单是挑选出交流成员就费了不少功夫。因此三方受邀势力中最后抵达白玉京的,反而是与宋从心往来最多的重溟城。
白玉京扩建至今已经是一座能容纳十万人的城池。想要一天之内逛完白玉京的所有区域是不可能的,清汉的考察也不会是一眼扫过便草草了事。天枢星君打着考察的名义在白玉京内逛了大半天后,当天傍晚,兴致勃勃的天君帝星还是在天权的劝说下乘坐着月车来到了太虚宫。两位星君对月轨车的设计赞不绝口,日月引动的潮汐之力也是清汉钻研的隐秘之一。在发现白玉京的人造日月竟有相似的牵引之力后,两位称得上此世知识最渊博的学者险些没把白玉京的枢心拆下来当特产带回去。
“考察总要观测一下京中的变化,这绝非一日之功。”天枢星君醉翁之意不在酒,脑门一拍便道,“天权你平日还要主掌大局,不如本座搬过来住吧。有本座坐镇担保,上清界必定无人再生非议。拂雪你平日里也无需顾虑本座,本座隐世避居已久,已经鲜少插手外间事了。”
哪有这样暗示别人自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天权星君有些尴尬地垂头。虽说白玉京的考察不过是拂雪道君为了堵一些有心人的嘴而主动提议的,但身为立场永保中立的清汉,维持最基本的公正还是很有必要的。同样中立的明月楼楼主还在一旁,怎能大咧咧地说出自己可以通融一二呢?
“甚好,恰巧我也有许多事需要向您讨教。”然而,宋从心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自己可能犯事”的那根弦,听说天枢星君要来白玉京定居,忙得已经将自己拆成两个人来用的宋从心立刻将维护濯世池的活计甩了出去,“我见星君们平日也不怎么出门,不如在白玉京中盘个根据地?星君们平日里可以在京中撰写星文,只需偶尔记录一下京中发生的大事,维护一下濯世池便可。不仅星君可以来此,您座下的门徒都可来此定居。白玉京能给清汉划一块清净地,并且定期支付城内通用的玉流光作为报偿……”
天权星君抚掌而叹:“拂雪甚得我意,实不相瞒,白玉京对灵修而言确是一处有灵之地。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您说得对,殿内正好有地图,您可随我去看看可有钟意的领地。”宋从心面上波澜不兴,实则内心狂喜。神舟大陆上还有谁能比清汉更懂灵魂与星相的奥秘?清汉门徒平日里都是埋头做学问的,这些人积攒的灵蕴神思能让濯世池壮大数倍不止。划出一片领地便能换来一群学识渊博、实力过硬的精英人才,回头还能请天枢星君这位当世数一数二的大能帮忙看看若浅师兄们的灵魂状况。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一拍即合,这对不是师徒胜似师徒的忘年交其乐融融地相携而去,徒留天权星君满脸茫然,与似笑非笑的明月楼主相对而立。
“唉。”一身红衣的明月楼主抬袖掩唇,做凄凉哀愁状,“便是美眷如花,怎敌她襟怀天下?可叹这斜风瘦柳,江雪不知芙蓉愁呀。”
清汉的星君们平日里都不爱与人往来,哪见过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便突然演起来的路数。好在明月楼主也不需要人回应,微微一笑便哼着小曲迆迆然地离开了。
“这可真是……”感知到明月楼主的气息逐渐远去,天权星君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并非长袖善舞的性子,应付不来明月楼主这样的奇人。对方到底是大乘期修士,即便不言不语地站在一旁,其威慑与压迫感也强横得令人难以忽视。可拂雪道君竟能为了别事忙得将这位给忘了,这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站在太虚宫台阶上天权星君回首,即便双目不能视物,她的神识也能感觉到白玉京中澎湃汹涌的“浪潮”。
天枢星君称白玉京为“有灵之地”,此话绝非谬赞。即便最初建成的白玉京不是,但在汇聚了如此庞大的人流后,就算是一汪死水也会
被盘活。
想到十数年前的东海斩神,再到今日连师尊都不由得为之惊叹的白玉京,天权星君隐约明了为何师尊不担心拂雪道君会重蹈姜家的覆辙了。
“若这并非明尘上仙传授的道义。”天权星君思忖,“拂雪道君,莫非是天生的圣人吗……?”
……
宋从心其实也并没有忙得忘了待客之道,将天枢星君带到白玉京的星盘前任其挑选领地后,宋从心便回头询问明月楼主可有入驻白玉京的意愿。
明月楼主神色讶异,虽然这点讶色是演出来的:“拂雪不担心外来势力鸠占鹊巢吗?”
宋从心摇摇头,她并不担心这个。事实上最先入驻白玉京的并非清汉与明月楼,而是重溟城与东华山。就连无极道门都稍慢一步,是在天景雅集后才正式入驻的。重溟城是因为姬既望需要架构梦境的骨架,织出足量的缚丝。而东华山则是因为当年第一个发现苦刹的人并不是明尘上仙,而是折柳道人。在暗门成立之后,苦刹之地的百姓们都受过东华山的福泽——也就是在那时,宋从心才知道东华山与无极道门之间虽有竞争关系,但私交其实相当不错。
东华山居于梧州,与重溟城所在的陌州隔摆渡河为邻,肩负镇守建木之责。其宗门丹医道统昌盛,武德却也十分充沛。不过因为东华山的教义更偏向“隐世”,讲究一个“虚静淡泊以明志,散诞无拘顺人和”,故而声名不如无极道门显赫。
因为折柳道人的社交恐惧症已经步入晚期,本人也已经彻底放弃治疗,故而除了亲身经历了当年灾变的暗门弟子以外,苦刹居民鲜少有人还记得折柳的存在。虽然明尘上仙和折柳道人都隐于幕后,但宋从心在撰写星文时将这段残酷的历史也收录在太虚宫里,只待时机成熟便向世人开放。
在宋从心看来,白玉京的建立本就并非她的一己之功。目前白玉京的建设还需要宋从心把控大局方向,但八大司属的设立已经能看出宋从心的“野心”。于她而言,“城主”的名号只是虚衔,权利迟早要交还给民众。
在宋从心构想的更长远的以后,白玉京将废除“城主”之位,改换成席位制度。日后白玉京依旧由苦刹居民负责治理,但现世各方势力也应该保有知情的权利。毕竟只有双方互通有无,白玉京才能长久存在而非昙花一现。
“白玉京是天下人的学府。”宋从心坦然道,“我希望不仅外来的修学者能在白玉京中研学,本地居民也能从外来者身上获得知识。”
苦刹之地的百姓们在艰苦的过往中衍生出自己的文明与文化,但他们终究与外界脱轨多时,宋从心要做的便是搭建双方平等交流、互通有无的桥梁。
“能入驻白玉京,对明月楼来说自是求而不得。”明月楼主轻笑,“无论是元黄天还是上清界,白玉京的情报都炙手可热。但其他势力的入驻势必会分薄城主手中的权利,这不仅仅是知识与文化的流通,还将涉及治理权是否稳定于拂雪之手。但——”
明月楼主瞥了一眼兴致勃勃钻研地图的天枢星君:“但看起来,拂雪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宋从心眼神有些沧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明月楼主解释,“如果我说,我防备的便是未来的自己呢?”
明月楼主微微一怔,天枢星君也蓦然回头。
不知为何,宋从心莫名想起了兴国之主宣平沙曾对自己许下的承诺,想起天光下的微笑与血肉消散飞扬的尘土。
她语气平静而又淡然道:
“若有朝一日,拂雪初心不复,那斩首之剑,便由我而始。”
第284章
天枢星君身为存世千年之久的大能,当然不可能是毫无心机与政治手段的傻子。
她会提议入驻白玉京,对人造日月以及濯世池感兴趣是一回事,但监视以及督促白玉京的后续发展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天枢星君欣赏拂雪,但正是因为欣赏看重这位后辈,天枢星君才更要小心慎重。修士寿数漫长,又时常与心魔相斗,谁也不知道今日的友人,他日会不会成为敌手。
千年,沧海都能化作桑田,更罔论本就易变的人心?
天枢星君亲眼目睹过无数悲剧,百年难遇的天才会因一时瓶颈心障难愈,慈悲高洁的圣人会因世道污浊偏执成魔。大道恒常,亘古不移,但人心却是会被砥砺消磨的血肉,煌煌仙途本也是如履钢丝之险。初心不复——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于多少人来说是幼稚得令人发笑的孩提之语?就连天枢都不敢说,自己还记得自己最初是为了什么而踏上这条遍布荆棘的青云路的。
天枢星君并没有料到拂雪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见过无数心怀天下、舍己为人的能人贤者,但执掌权力却自愿负上枷锁之人,天枢却从未见过。
天枢将此事告诉天权时,天权星君也愣怔了一瞬。自古以来,“荣华富贵,功成名就”就是世人至高无上的追求,就算是修行天之道的修士,也会时常将“长生逍遥”挂在口头。不受形物所拘、随心所欲地活着是所有人的梦想。这世上怎会有拂雪这样的人,执掌权力的第一要事居然是将权力锁进囚笼?
“这下你可能安心了?”天枢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徒儿。
“师尊,莫要打趣我。”天权星君苦笑,“拂雪道君……目光长远,非我能及也。这样的人成为正道魁首,是天下之幸。”
清汉星君们私底下的感慨,身为当事人的宋从心一无所知。她当然要把权力锁进笼子,不把权力分薄给民众,她岂不是要在正道魁首的位置上干到死?
一个势力对外的政治形象是需要长期的口碑经营以及切实行动作为基底的。玄中道人都懂得苦心打造自己“嫉恶如仇”的牌匾,宋从心前几年也被天书督促着经营九州名望。有时候声望是很重要的,没看到自家师尊一句“日落前不追究行踪”,已经和无极道门鱼死网破的玄中道人都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位前任魁首的承诺?
无极道门本身就兼有名望以及口碑,在宋从心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之下,她所执掌的势力在上清界中已经拥有了无形且庞大的信用价值。宋从心最明显的感受就是在双方把话说开之后,一直保持中立立场的清汉以及明月楼都给白玉京大开绿灯。天枢星君举荐了不少可以合作的门派势力,明月楼则与司市科商讨了合作方案,等到重溟城的人马抵达白玉京时,三方势力已经达成了初步合作。白玉京也终于彻底从无极道门的势力范围中独立了出去,成为上清界的居中势力。
天枢星君与明月楼主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几乎是合作方案敲定的次日,明月楼与清汉便派了人手前来详谈合作事宜。这时候,重溟城的大部队也到了。这种正式的会面场合,宋从心也领着白玉京的八大司属掌席前来迎接。
宋从心虽是明面上的苦刹之主,但苦刹的原住民在过去中主要由两派人所统治,其中一方是以高黎为主的仙门弟子,另一方则是以阮司工为主的五毂国遗民。两方人马倒不是刻意划分出不同的党派,而是当年祸事来得太过措手不及。高黎在仙门中颇有名望,故而仙门弟子唯他仰首是瞻。五毂国遗民不认识高黎,但阮司工却是五毂国的官员。危急关头,民众习惯性听从官差的指引。因此白玉京最困难的那段年月里,高黎与阮司工是苦刹住民们的主心骨。
不过后来,两方人生活在一起,共同经历了五百年的磨折,彼此也已经情同血亲。
白玉京选拔管理人员时,高黎被推举为司政科掌席,阮司工则被举荐为司造科首领。除他们二人以外,其他司属也陆续选举出了掌席者。唯独司育科举书上荐,要将已经道消身殒的绿图道人封为第一任掌
席。
宋从心沉默良久,并无异议。
除高黎等少数几名仙门弟子并未魔化,苦刹居民们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一部分畸形的体征。阮司工也向宋从心隐晦地表达过自己的忧虑,毕竟万一在合作期间发生什么矛盾冲突,阮司工也担心城主不好处理。
不过事实证明,阮司工是多虑了。
清汉的门徒们见多了神舟广袤大地上的各色物种,灵修本身也是最容易堕魔的道统之一,深知苦刹过去的她们自然不会对苦刹居民报以异样的神情;明月楼的门徒皆是痴人,修行的都是不疯魔不成活的极情道,他们自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哪方势力癫得过自家人了,哪有底气说别人的不是;至于重溟城,他们城主都不是人了,当然不会觉得苦刹居民的长相有什么问题……
比起苦刹居民们的表征,重溟城的官员更难受的是自家城主一见到拂雪道君就撒手没了。各方势力还在一起商讨合作事项,自家城主不给自家人撑腰也就算了,居然还光明正大地站到了白玉京的阵营里,和别人家的城主窃窃私语。
等到四方势力初步奠定合作事宜之后,其他司属的掌席负责招待来宾以及促成后续的合作。宋从心则将姬既望推至台前,向包括高黎与阮司工在内的几位合作伙伴出示了一部分姬重澜的手札。其中关于外道的势力分布图,宋从心在十年前便已经抄录整理完毕,分享给了所有正道势力。但对于“那样东西”,宋从心至今没有多少头绪。
“根据姬重澜的手札记载,神舟即将有一场大灾降临。即便我等防微杜渐,但依旧不能忽视‘祂’的威胁。”宋从心道。
“某件东西……能阻止祂的降临?”天枢星君思忖片刻,与天权星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天权星君却只是摇头,“闻所未闻,倒是神奇。”
乍一听到“灭世灾劫”,几位大能的表现却还算平静,甚至阮司工与高黎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毕竟从古至今,神舟大陆面对的天灾人祸可谓是不胜枚举,足以覆灭种族的量劫也不在少数。除了迎难而上,人族也别无选择。在场之人都经历过大风大浪,不至于为此便失了心神。
“手札中的记载太过含糊,甚至无法判断‘那件东西’究竟是物品还是活物。”宋从心道。
“有更为详尽的情报吗?”明月楼主追问道。
“没有。”姬既望回答道,“不过我和宋从心这些年来大致推断出,这位于虚空中诛灭大壑的神祇,或许就是导致了苦刹灾劫的白面灵之主。”
听闻此话,高黎与阮司工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那按照苦刹之地的境况来看,祂曾经降下过分灵,但却被明尘驱逐出去了。”天枢星君手指抵唇,“原来如此,若祂当真有这般伟力,被‘蝼蚁’冒犯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问题是祂究竟是怎样的一位神祇?拥有何等权能?知道这些,我们再寻找能够针对祂的物件线索便会容易许多。”
“……”明月楼主双手抱胸,他沉默半晌,却开口道,“祂的权能,应当是能覆盖篡改原有的秩序,甚至会将天道崩坏扭曲。”
天枢星君扭头:“怎么说?”
“拂雪,你可还记得雪山中的长乐神殿?”明月楼主不答,转头对宋从心道。
“我记得。”宋从心微微颔首,雪山之行于她而言也称得上铭心刻骨,“阴阳倒逆,生死相冲,一切有、有无、无有之物皆在长乐神殿中重合。”
“不错,本该死去的人却‘活着’,本不应存在的东西‘存在’着。在长乐神殿的内部,生死、轮回、阴阳、时序的天道都已崩毁,人们甚至能见到此世不存在的人或事物。”明月楼主平静地阐述着,“此事与永留民脱不开干系,玄中道人也不过是幕后之人的棋子。他们利用重溟、夏国与雪山等地实施造神,但苦刹之地却有白面灵在其中出没。两方势力互相牵扯,要么是永留民试图借助白面灵的力量达成某种目的,要么便是白面灵试图借助永留民的造神计划,再现祂们供奉的神祇。
“但无论是哪种缘由,祂们的计划一旦成功,对神舟大陆而言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倘若姬重澜手札中记载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祂降临神舟之日,整个神舟便会沦为一座更大的长乐神殿。”
人间炼狱,莫过如是。
……
上清界,无极道门。
“我们到了,这里便是无极道门所在的九宸山。”
乘坐着云舟跨越州域,奔赴青天,这一路上的见闻都是宋时来不曾见过的风景。同行的人们对巍峨的群山发出阵阵惊叹,看着远处氤氲在灵雾中的世外仙境,宋时来也有些控制不住胸腔内沸腾的热血。即便心有城府,历经磨难,但宋时来到底还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人。他也曾偷偷躲在被窝中翻阅寻仙问道的话本故事,和大多数人一样憧憬过青云之上的风光。
“宋道友,我便只能送你到这了,主宗应当会派人前来接应的。”护送宋时来抵达外门的俗家弟子躬行一礼,道。
“多谢,这一路上有劳了。”宋时来恍惚中回神,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
“宋道友客气了。”俗家弟子摇了摇头,云舟停靠平台后,他推着宋时来的素舆步下云舟。
“来客请到这边登记名册。”落剑坪上,两名身穿无极道门外门服饰的弟子扬声喊话。与宋时来同行的要么是分宗举荐上来的弟子,要么是初入外门的门生。被无极道门大气磅礴的山门所慑,无人胆敢在此造次,纷纷乖顺地排好队伍,在名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俗家弟子护送宋时来登岸后,便告辞离去,随云舟一同返程。宋时来推动素舆排入登记名册的队伍,排在他跟前的是两名身穿凡间服饰、但举止亲密无间的夫妇。
这是夫妻二人一同前来求仙吗?宋时来瞥了一眼女子挽起的发髻,心中有几分好奇。他见女子挽着一旁青年的手臂,覆在他耳边低声诉说了什么,说完自己便忍不住轻笑。青年摇摇头,似乎对她有些无奈,却只是抬手刮了刮女子的鼻梁骨。
夫妻一同修仙,到底还是少数。轮到那对夫妇登记名姓时,宋时来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谁知,这对夫妇报出姓名的瞬间,那负责登记名册的外门弟子却猛然抬头,面色微变,只见他拍案而起,忍怒道:“夷则师兄,姑洗师姐!你们还知道回来?你们把商和小师弟丢给一丘长老抚养,自己跑出去游山玩水,这事连拂雪掌门都知道了!有你们这么当爹妈的吗?!”
宋时来:“……”啊?
这么虎的吗?!
第285章
姑洗和夷则,一丘长老的嗣子,商和的父母,宋从心外门时一手拉扯大的师弟师妹。
这对大脑像常春藤一样常绿长乐、仿佛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夫妻,在儿子长到知事的年纪后便向宋从心申请了外派。两人一边巡视九州一边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好不快活。而被蒙在鼓里的宋从心直到一丘长老来信才知道这对不靠谱的父母居然没带上自己的儿子,两人离开时甚至都没给儿子取一个正式的名字。
要不是宋从心的情报网传回来的简讯证明了这对夫妻在玩乐之余也有好好工作,宋从心高低得一封斥令把两人调回来骂一顿。
宋时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夫妻在外门弟子面前被训得跟鹌鹑一样,那外门弟子还在撕心裂肺地喊着“商和师弟那么矮矮小小的一只独自跑去参加外门大比你们当父母的良心就不会痛吗”,另一位同样负责登记的外门弟子则走上前来,对着宋时来臊眉耷眼地道:“下一位,下一位,登记完就进去,别在这里挡道哈。”
“我名‘宋时来’,来自大成国鹤林城。”宋时来顶着一旁的怒骂,强自镇定道,“送我过来的道友说会有人前来接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