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孩子三岁[七零] 第24节

  苏笑笑心说有个相机就好了。
  张怀民见她跟乡下人进城似的:“看什么呢?”
  苏笑笑指着不远处穿着蓝花布的年轻姑娘:“像不像老电影里撑着乌篷船的江南女子?”
  张怀民无语又想笑:“首先这里是江南,其次她是江南女子,最后她家有一条小船。”
  “这么巧啊?”
  张怀民:“岛上最穷的渔民家也有一条小舢板。船在这里就像北方农村的锄头。”
  “锄头不该类比渔网吗?”
  张怀民:“……”
  “我只知道再看下去,你就买不到最新鲜的海货了。”
  苏笑笑不在意:“下午去也比以前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新鲜。”
  张怀民无言以对,惊觉胳膊酸了,把儿子放地上。
  不止苏笑笑看出南北差异,团团也意识到这里跟首都很不一样。昨晚黑灯瞎火看不清,他不怕。今儿天亮了,目之所及全是陌生面孔和听不懂的语言,小孩露怯,就像半个月前的他。
  苏笑笑感觉手被团团抓紧,低头一看,小孩恨不得贴着她的腿走路,就弯腰抱起他:“现在知道怕了?昨晚还要找人玩呢。”
  团团笑得很不好意思,趴妈妈肩上。
  副食厂离家属区近,没等苏笑笑抱累,就看到副食厂大门。
  高高的青砖墙壁很像建国前的老旧厂房,而且还有两门,像是把两个车间中间墙拆了,跟首都的菜市场很不一样。苏笑笑不得不信张怀民的说辞,这里以前是个副食加工厂。
  到门口迎面走来两个半大小子抬着半袋东西,身侧有个半大小子拎着鱼和一兜子梭子蟹,另一边还有个更小的男孩拿着几节藕,苏笑笑不由得往旁边移两步,让四人先出来。
  四人到苏笑笑跟前停下,抬东西的俩小子转向苏笑笑,其中眼睛大大的半大小子露出笑容:“您就是张团长的夫人苏阿姨吧?”
  苏笑笑不禁看张怀民,你跟他也说过我?
  张
  怀民笑着解释:“听别人说的吧?”
  半大小子点头:“早几天就听几个人说你回去接苏阿姨——”看到苏笑笑怀里的小孩转过头,他又笑着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团团下意识看妈妈。
  苏笑笑笑着说:“你说我叫团团,苏团团。”
  拿藕的小孩猛地看过来:“他姓苏?”不待苏笑笑有所反应,“跟妈妈姓?哥,可以和妈妈姓吗?”
  半大小子冷不丁想起三个字——倒插门。可是张怀民不像,他也没听那些八婆说过这事,不确定地问:“可以吧?”
  张怀民点头:“可以。自家人商量好就行。”
  那小孩立刻问:“我也可以吗?”没等张怀民回答,“肯定可以。哥,我去告诉娘,以后跟她姓。”说完就跑。
  张怀民心慌:“不是,他——”
  半大小子打断:“不用理他。以前还要改名。一天一个主意。苏阿姨,张叔叔,买菜去吧。我们该回家做饭了。”说完戳一下团团的小脸,“苏团团,改天见啊。”
  团团扭头找妈妈告状:“妈妈,就是那个哥哥嫌我小。”
  苏笑笑下意识问:“刚才走的那个?”
  “不是啊。那个!”团团指着早就跑没影的七八岁小孩。
  张怀民问:“三娃啊?你不能打不能跑,他不嫌你小才怪。”
  三娃?这话的意思上面还有一娃二娃?可是那三个半大小子看起来年龄相仿啊。苏笑笑忽然想起张怀民昨天说的事:“他们就是钟团家的几个孩子?其中两个是收养的?”
  第18章 同人不同命被仙人抚过顶啊?……
  张怀民听了苏笑笑的话挺意外,她比以前敏锐多了,“嗳,还是我夫人聪明。”
  “说什么呢?”苏笑笑往四周看,见人都在里面,放心下来就瞪一眼张怀民,“旧时称呼在家说说得了。”
  张怀民失笑:“别风声鹤唳的。这里没人闹革命。以前部队有几个搞政治工作的想趁机夺权,还没开始就被首长压下去。学生在报纸上看到外面闹也跟着闹,被宋老师压下去——担心他们血气方刚又天真,没轻没重逼死人。对了,宋老师就是钟团的爱人。”
  “这么厉害?”
  张怀民:“大学生啊。”
  苏笑笑吃惊。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可是九九九千足金!
  “钟团长也厉害吧?”
  张怀民点头:“毕业于海军学院。”
  苏笑笑佩服这个年代所有大学生:“难怪呢。”
  “进去了。”张怀民把团团接过去,“看看吃什么。”
  团团小声说:“不要大螃蟹。”
  苏笑笑没理他,问张怀民海鲜是不是没有肉贵。
  张怀民不希望被渔民听见,低声说:“便宜。梭子蟹论斤称,小海鲜论盆卖。因为肚子里没有油水,海鲜吃不出鲜味儿。”
  苏笑笑肚子里也没有多少油水,团团又确实不喜欢,她便决定买一条鱼。
  团团要带鱼,苏笑笑不会,记忆中原主也没做过,就挑一挑鲶鱼。卖鱼的工作人员称好系上草绳递给苏笑笑,随口一句“这条海鲈鱼够吃两顿的。”苏笑笑脸微热,竟然是鲈鱼?幸好没有自以为是大咧咧说出来。
  张怀民接过去,见她神色不自然:“不舒服?”
  “不是。”苏笑笑移到他身边低声说:“我以为这是鲶鱼。”
  张怀民无语到想笑:“鲶鱼是淡水鱼啊。”
  “忘了,忘了啊。”苏笑笑朝他手臂上戳一下。
  张怀民愈发想笑。
  苏笑笑瞥他,很好笑吗?
  张怀民轻咳一声:“去买米买面。”
  海边潮湿,张怀民就买五斤米和五斤面先吃着。
  回到家中炉火上来,但水还没开,张怀民去廊檐下杀鱼,苏笑笑拔两根蒜苗用来烧鱼汤。
  可是清水煮鱼没啥味儿,苏笑笑问:“是不是缺块豆腐啊?”
  张怀民:“想吃就买。拿着碟子。还记得路吗?”
  “当然记得!对了,这边的藕是不是比北方便宜?”
  张怀民点头:“好像还有芋头。我们那边没有,你可以买几个尝尝。”
  苏笑笑原先以为新家要什么没什么,桌椅板凳床头衣柜要置办,吃根葱都要买,所以到了这里会很忙。
  事实上连菜都不需要自己种。这几天又不用上班,闲着也是闲着,苏笑笑打算把前世好奇想吃,又因为没钱没时间品尝的都买回来试试。
  可是光靠两只手也拿不完。
  既然上个住户临走前连桌椅板凳都没搬,院子里的菜看起来也只薅走一点,那像篮子筐子之类的小东西一定都还在。
  苏笑笑到屋里四处看看,楼梯旁边好像有个房间,她打开门,一股霉味飘进来。
  等几分钟散散味,苏笑笑进去就看到一个竹编篮子。
  苏笑笑拿出来扔门口路上。
  张怀民吓一跳,“什么东西掉了?”抬眼看到篮子,“扔它干嘛?”
  “上面全是灰尘啊。”苏笑笑又扔一下。
  西边邻居在隔壁踮起脚问:“什么响?”
  张怀民起身回答:“没什么。笑笑嫌篮子脏,拍篮子上的灰呢。”
  邻居从家中出来往这边来。
  苏笑笑给张怀民使眼色,你去招呼。
  张怀民瞥她一眼就蹲下去给鱼开膛破肚。虽然他啥也没说,可苏笑笑就是知道,他的意思自己惹来的人自己解决。
  苏笑笑只能迎到门外,“嫂子,我是张怀民的爱人,我叫苏笑笑。”
  女同志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肤色偏小麦色,不像生来就黑,更像是在海边呆久了晒的。她看到苏笑笑很意外,肌肤细嫩,白里透红,像富家千金。再一想她是城里人,听说以前一直在邮局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吃穿不愁,黑的跟四季干农活的农村人,瘦的像难民似的才怪。
  女同志见她不像有些军嫂,自认为识文断字眼高于顶,便露出善意的笑容:“我叫——你喊我双姐,喊嫂子也行。我在你家西边,以后有啥事尽管找我。没事也可以去我家坐坐。”
  人家这么客气,苏笑笑自然不会冷眼相待:“好的,双姐。您吃了吗?”
  “还没。你家做好了?”
  苏笑笑:“还在做。”
  女同志一听这话不好意思跟她继续唠,“那你忙。”说完就笑着回家。
  苏笑笑进院到张怀民对面蹲下。张怀民看看身边蹲着的儿子,又抬眼看看妻子,心说真是娘俩啊。
  张怀民:“不买豆腐了?”
  “我突然想到煮了粥该做菜。我应该买油烧鱼。”
  张怀民起来一点:“票在兜里。”
  苏笑笑伸手抓一把票。
  张怀民一看要掉,吓得赶忙提醒:“拿好。这是咱家两个月的票!”
  苏笑笑顿时不敢大意:“不是一月一发吗?”
  “上个月发的寄给你了。”张怀民不想提收到过父母的电报,现如今苏笑笑已经跟娘家人断了,再追究以前的事没意思。他索性半真半假道,“寄出去没两天听说这个房子空出来,不需要买家具,连菜都是现成的,我就赶紧跟上面打报告,又找人借票,留你俩过来用。这个月发了得还给人家。”
  “那下个月——下个月不是一号发?”
  张怀民点头:“票是根据物资来的。有那么多物资发那么多票,不然拿着票买不到东西,家属又得闹。所以我们不能一个月用完,得留点以防下个月的油票比这个月少一半。”
  早上在副食厂逛一圈,无论男女一个比一个黑痩,凭这一点苏笑笑便能看出渔民之乡的人民也没有多少余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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