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未婚夫他诈尸了 第28节

  长久没有动弹的藤妖却在听见“夫妻二人”四个字后,右手微微蜷缩。
  “……夫妻?”藤妖青寄忽然抬起头,一双黑碧色的双眼迎着宫宁晚的目光:“祝易玉抛弃我,与别人结为夫妻……负我在先,他死有余辜!”
  “闭嘴!”宫宁晚怫然而怒,操控着一颗法珠狠狠攻向藤妖。
  藤妖不躲不闪,但法珠却失了准头,将藤妖身旁的树木拦腰撞断。
  宫宁晚是因为突生的怒火使得她连操控法珠都有瞬间失误。
  藤妖青寄忽然低低笑了几声,“祝易玉与我相识的时候,他明明知道我是妖!可那时他不害怕……我陪着他,甚至追杀其他妖物,我更是忍着自己的饥饿,我十多年都不敢吃一个人!”
  宫宁晚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一个字。
  白楹望了一眼已经气极的宫宁晚背影,她忽然轻声问道:“然后呢?”
  显然是对藤妖青寄所说。
  “……后来?”
  藤妖青寄怔怔地重复这两字,“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
  她扶住断裂树干的手猛然攥紧树皮,“就那么一次,都被他发现了……他问我为何要吃人……”
  藤妖嘴角勉强勾起,眼眸中却翻腾着怒意:“可是那个人作恶多端,我吃一吃又如何,你们人族不也是吃猪吃牛吃羊吗?!为何妖吃一吃人就成了天理不容……”
  白楹向前走动几步,站在宫宁晚身旁。
  藤妖却不在意他们的动静,她怔怔地回忆过往。
  好半响后,藤妖苍白的唇微微颤动,“后来……他与我说话的时候再也不笑了,再后来,他说人妖殊途,还是当做从未相识更好……还说以后要是追杀妖魔的时候,希望看见的妖魔不是我……”
  藤妖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宫宁晚脑中一阵眩晕,她是万万想不到藤妖与师弟之间的纠葛竟然是这般。
  虽然之前是猜测,可真听到事实的时候,她却忍不住惶然——
  为何年幼狡黠的师弟,长大后竟然无所顾忌到这般地步,最终丢了性命,还连累无辜的妻子。
  撑着断树的藤妖脸色惨白,依旧低声喃喃着过往的些许记忆,只是恨意逐渐在字里行间滋生,“……可他与我相识的时候明明就知道我是妖啊!后来却怪我吃了那些作恶的人!”
  她忽然抬起头,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宫宁晚。
  “难道……难道你师弟就不该死吗?!”藤妖声嘶力竭地喊道,言语中不甘与痛楚交织。
  宫宁晚此时此刻脸色铁青,右手轻颤不已,红色法珠忽然猛地撞向藤妖。
  藤妖被撞到在地滑出去数十尺,呕出一大口血。
  看着藤妖胸口处全是血迹,宫宁晚觉得自己内心窜起的怒火也没有平息分毫,她咬牙一字一顿说道:“颠倒黑白……该死的是你!是你这只吃人的妖!”
  “你说你为了易玉忍着饥饿,十多年不敢吃一个人,忍不住才吃了一个恶人……可多年之后呢?你吃人作乱,扰得小小城池天翻地覆,所以才引得我师弟与他妻子前去除掉妖魔……”
  “……那个城池中的难道都是恶人吗?”宫宁晚胸口剧烈起伏,她双手合拢结阵。
  十颗法珠将藤妖围住,开始散发着危险的红光,但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一击。
  白楹望着藤妖几乎一片红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出神。她曾经见过许多只妖魔,可它们把吃人当成天经地义的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妖物为了某一人而忍住不吃人。
  她忽然想问藤妖,她亦问出口了——
  “即使你仍然与祝易玉在一起,但你的饥饿难以满足……倘若多年前尚未发生一切之时,你身旁只有从未做过一丁点坏事之人,而你又饿极,你会如何?”
  藤妖怔楞片刻,因为撑住身子而陷入地面的右手忽然抓紧掌心下的湿润泥土,因为用力太过,指尖都显得扭曲苍白。
  她突然笑起来,毫不犹豫回道:“……当然,当然是吃这些人……管他是不是什么无辜的!我是妖,我生来就会吃人!”
  她不顾胸口处泛着剧痛的伤口,抬头恨恨望着白楹:“……你们这些人,吃牛吃羊的时候,难道还会在乎这些只会吃草的牛羊做过什么事吗,还会在乎这是一只什么所谓好、亦或者是坏的牛羊吗——”
  话音未落,十颗红色法珠急遽地穿透藤妖心口。
  藤妖软倒在地,双眼逐渐发灰。
  她的声音从口中溢出——
  “明明是祝易玉……对不起我,他明明……”
  “……最初就知道我是妖……”
  藤妖睁大的双眼彻底失去神采,片刻后浑身上下散出黑色雾气,最终化为黑色灰烬。
  第29章离开黎铜川
  飞出黎铜川边缘之时天色已经大亮。
  宫宁晚深深地舒了口气,转头望向弥漫着一层白色薄雾的地界,觉得内心十分畅快。
  虽然她在黎铜川中掉了几层皮,险些连命都丢了,可终究是替师弟和他无辜的妻子报了仇。
  以后更是没有妖物会随时取走徒弟祝戚云的性命了。
  只是那一股喜悦散去之后,宫宁晚内心却有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三人御使飞剑或者法器三、四个时辰后,才停下歇息。
  依旧是来时白楹与宫宁晚休憩了片刻的树林,只不过此时不复黝黑寂静,更像一处平平常常的僻静林子。
  宫宁晚服下灵药,掐诀换去之前一身有划破和血迹的衣裳,重新变回了师廆山风姿绰约的宫长老。
  她转头看向自己右侧的白楹与晏缙,颇为郑重地行了个礼:“多谢你们两人……如果没有你们,说不定我早就死在黎铜川中了。”
  白楹朝着宫宁晚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她与宫宁晚皆知,交易已经完成,只待最后白楹去使用师廆山的法宝。
  离宫宁晚较远的晏缙只是抬手回了一礼,平淡开口:“无需多谢。”
  宫宁晚望着玄衣剑修,轻轻拨动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玉镯。
  之前她未成功发动法器,才会趁机将法器推给白楹,最后换来晏缙。
  如果说这一行,达成了她与白楹的交易,那么照理来说,应当也送与晏缙一份同等的大礼——
  宫宁晚心中有了决断,那就从泽霄宗萧辞那里要回自己的大笔灵石,再用这笔灵石换一份大礼罢了。
  至于什么礼……送什么给剑修还用考虑吗,一把绝世无双的剑最为合适不过了。
  宫宁晚脸上扬起笑,走近几步:“晏道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在下改日一定会送一份大礼给你。”
  晏缙摇了摇头,垂下的眼眸带着一丝倦怠,“不必。”
  “真不用?”宫宁晚有些诧异:“你的剑不是在百年前的孽火狱中被毁了吗?我可知道一把绝世灵剑的消息……”
  晏缙背靠树干,微微阖眼,不再说话。
  宫宁晚:“……”
  行吧,不要就不要,找到灵剑之后,改日她托白楹送去,如果这样还是不要的话,她就把灵剑卖了换灵石!
  宫宁晚走到另外一侧,盘腿打坐。只是刚过没一会儿,她半睁的眼就看见白楹走向玄衣剑修。
  宫宁晚内心好奇,这两人不会又像在榆上派中,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吧……
  但下一瞬间,就有人掐诀隔去声音。
  宫宁晚:“……”
  行吧,这个八卦她也不是非听不可。
  *
  即使这处树林距离黎铜川有三、四个时辰的御剑距离,白楹也不敢放松警惕,她扔出符箓,结下防御妖魔的阵法。
  他们三人在黎铜川经历的恶战,实在是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在这里再碰见什么妖魔。
  白楹眼眸忽闪,不由自主地望向不远处倚靠着树木的晏缙。
  自从榆上派掌门邓堰彻底死后,晏缙几乎再未开口说一句话。
  可不知为何,白楹隐隐约约觉得“榆上派”这三字有些耳熟。
  似乎在榆上派覆灭、令所有大州惊惧之前,她就已经听过这个门派……
  榆上派……榆上派被魔物附体的修士……!
  白楹神情一顿,握紧右手——
  她想起来了。
  一百年多前,白鸿淮告诉她,害死晏缙父母的就是榆上派被魔物附体的修士。
  当时年少的她以为是榆上派的修士道心不稳,所以被魔物附体……她根本没有朝着其他可能多想。
  后来母亲过世,江北辛长老过世,她就再也没想起有关榆上派修士的事了。
  可是现在看来,榆上派的修士根本就是早已与魔物融合,控制不住魔物才导致毫不设防的其他几位修士被害。
  难怪在榆上派低下的巨大洞穴中,晏缙浑身凛冽的杀意。
  他应该已经察觉到自己父母去世的真相……
  白楹抬头望着澄净的天空,内心却沉了几分——
  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太平,既无妖,也无魔,更没有那些借妖魔之名行伤天害理之事的修士?
  *
  白楹走向倚靠着树木的晏缙。
  她微微启唇,脑中闪过榆上派中所发生的事,百年前白鸿淮告诉她晏缙父母之事的情景,忽然又想到孽火狱中那熊熊燃烧的孽火。
  不论她和晏缙说些什么,现在或许只能算是交浅言深罢了。
  她最终只是轻轻开口说道:“这次在黎铜川中发生的事,牵累了你……改日重礼相送。”
  晏缙微微皱起眉头,睁开眼睛,“那位宫长老也说要送一份大礼……我都不需要。”
  白楹摇了摇头,“此事本来与你无关,却让你在黎铜川中冒了几次生命危险。”
  她抬眸望着那双凤眼,“你有什么想要的?”
  晏缙与白楹对视片刻,移开目光,“没有。”
  白楹望着剑修空荡荡的腰间和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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