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个男人，个子长得很高，又瘦又长，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薄毛衣，几乎遮住了下半张脸，黑发偏长，刘海压到眼睛，又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
  总的来说，他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不太和善的眼睛。
  那双眼睛布满血丝，黑眼圈浓重，看起来生活作息很不健康。
  安纱被他的造型震慑了一下，还是按照计划把手里准备好的蔬菜水果递过去：“你好，我是你的邻居，这是见面礼。”
  邻居看都没看她递过去的东西，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古怪，沙哑且断断续续地开口说：“礼……物……”
  “嗯。”安纱缓缓点头，“毕竟大家都住在这里，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还有就是，昨天晚上我听见你剁肉的声音……”
  安纱试探着说，“是不是可以小一点？”
  “啊……”邻居眼神动了动，虽然挡住了大部分脸，但他应该是在笑。
  “你听见了。”他稍微低下头，“不好意思，骨头有一点大，不太好处理。”
  “嗯、嗯。”安纱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没有菜市场那种特别锋利的斩骨刀自己切起来是很麻烦，不过最好还是轻一点。”
  “还有……”
  她偷看了一眼邻居的表情，“方便的话，我还想问问，你是从哪里弄到肉的？”
  “你想要吗？”邻居稍稍抬起头，他的皮肤苍白得吓人，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他伸手把门稍微拉开了一点，似乎想要探身出来：“我可以……分你一点。”
  他盯着安纱的眼神显得有些兴奋，几乎掩藏不住笑意，“你要吗？”
  “可、可以吗？”安纱非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来之前还担心自己许久没见人会不会人瘾有点大，对人热情过头。
  现在这么一看，他这位邻居跟她也差不多嘛！虽然长得好像很内向，但也热情得很过头啊！
  邻居拉开了门，病态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显露一点潮红：“你要不要进来……”
  突然，鬼头铃兰从安纱身后露出了一排脑袋。
  邻居看到它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砰”地一声，他猛地关上了门。
  “啊？”安纱对着紧闭的大门呆呆
  地伸着手，“那肉呢？”
  怎么一下变了嘴脸？
  “喂——邻居！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安纱不死心地敲了敲门，“见面礼你也还没收啊！”
  邻居在门内一声不吭，似乎打定主意要无视她。
  安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办法，只好遗憾地把见面礼放在他门前，期待他能够回心转意。
  可她刚蹲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背关节处沾到了血迹。
  她疑惑地搓了搓指节，没有找到伤口——那不是她的血。
  安纱抬起头，轻轻吸了吸鼻子，说起来，这里的腥气似乎格外浓重。
  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门上，似乎残留了一点不明显的血迹，才在她敲门的时候沾到了她手上。
  安纱：“……”
  她转过身，低声对鬼头铃兰说，“他有点奇怪，对吧？”
  鬼头铃兰连忙点头，非常赞同她英明的判断。
  安纱摸了摸口袋里那颗恶龙眼珠，悄悄把它塞进了见面礼下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恶龙眼珠乖乖点头，藏在了一片生菜下面。
  安纱这才站起来，抱着鬼头铃兰离开。
  片刻之后，2501的大门再次打开，一只手端起安纱留下的见面礼，把它带入了房间内。
  邻居看起来对安纱带来的食物并不感兴趣，他收下，仅仅因为这是安纱带来的。
  恶龙眼珠趁他转身，悄悄从碗里跳了出来，滚进了厨房的柜子底下。
  邻居心情很不错地走到了自己沾满血污的工具墙前，刀、斧、锯、锤、钉一应俱全，看起来不应该出现在厨房，而应该出现在某个车间。
  这间厨房相当宽广，给主人施展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台面上放着沾满血液的肉块。
  邻居离开了厨房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清洁工连体服，口罩帽子齐全，推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桶，把台面上的肉块都倒了进去。
  然后他将垃圾桶搬到了一辆小推车上，离开了家门。
  安纱在家里，看着恶龙眼珠主体同步的画面，缓缓眯起了眼睛，摸着下巴说：“扔了？那么多肉，就这么扔了？”
  她要不要去垃圾桶里捡回来？
  这种时候好像也不该考虑面子不面子的。
  没过多久，垃圾工装扮的邻居出现在了安纱门口的恶龙眼珠视线里。
  他费力抬着拖车和垃圾桶，在楼道里走楼梯走得相当艰难。
  ——如果电梯能用，他应该能轻松不少，现在确实十分狼狈。
  他在楼梯口停下脚步，目标明确地走到了2401门前，从黑色塑料袋里挖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拍在猫眼上，兴奋地在她门上抹开。
  糊住了猫眼，并留下一个个不祥的血手印之后，邻居把黑色塑料袋挂在了门把手上，按响门铃后压低帽檐快步离开了。
  通过恶龙眼珠目睹了这一切的安纱：“……”
  她好像遇到了性格很糟糕的邻居。
  她现在可不会认为，对方挂在她门上的塑料袋里，会是装的回礼。
  “哎。”安纱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去门口看看，忽然看到画面中，刚刚离开的邻居重新回到了楼梯口。
  他神色阴郁地盯着房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泄愤一样划了几下锁孔，然后狠狠抬起捅进了猫眼里。
  ——他刚刚按了门铃并未立刻离开，只是在楼梯口暗处躲着！
  安纱端着恶龙眼珠走到了客厅，看见猫眼处疯狂捅入的刀尖，怀疑这位邻居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正常。
  她拉了一张椅子，就在客厅坐下，透过恶龙眼珠观察着这位邻居的动作。
  他发泄似的破坏了猫眼，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邻居猛地转过了身，看向角落。
  他的脸在画面中逐渐放大，那只布满血丝和恶意的眼睛几乎塞满了画面——他发现了恶龙眼珠。
  安纱站了起来。
  下一秒，刀尖放大，她失去了门外的画面。
  第11章 变异她是个冷酷的杀手。
  ——恶龙眼珠果实破裂时会释放毒素。
  这个念头在安纱脑中一闪而过，没有细想，她已经跟随本能拎着扫把上拔下来的不锈钢棍推开了大门。
  邻居半跪在地上，安纱出现在他身后，毫不犹豫地举高了棍子。
  “砰”一声，棍子击中脑袋发出让人牙疼的闷声，安纱面无表情，又对准脑袋挥出一棍。
  对方的脑袋已经凹了下去，但他撑在身侧的手指动弹了一下，安纱毫不犹豫地又补了一棍。
  邻居终于安静下来，安纱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手里的棍子睁大了眼睛：“我怎么这么熟练啊……”
  难道她不是植物学家也不是厨子，而是一个爱好园艺和厨艺的……杀手？
  “哈、哈……”邻居破碎的笑声断断续续，安纱回过神看他——脑袋都憋下去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安纱用棍子把他翻了个身，不太确定地说：“这都不死……”
  “难道你不是人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就是个怪物。”邻居抬起有些变形的脑袋，显得很有说服力。
  他还在笑，似乎由衷感到高兴：“你杀不死我的，我不会死的，哈哈……”
  “但你会死，我会杀了你，哈哈，我终于能杀了你……”
  他忽然抖出藏在袖口的刀，猛地朝安纱扑过来。
  安纱一直防备着他，顺手一棍抽飞了他手里的刀，膝盖压住他的手掌后用棍子夹住他的小臂，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了。”
  “咔”一声，她折断了对方的小臂。
  就算是不死的怪物，复原也得要时间，把他折成面条人，他的杀伤力也会大打折扣。
  对方虚弱，她就安全，理所当然的事。
  安纱把棍子插在腰后，拎着邻居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拖——死不了只是邻居自己说的，万一他只是比较耐揍还很嘴硬呢？
  鬼头铃兰跟着安纱，试图用叶片拉她，但有一把子力气的安纱拖着邻居速度也比它快，很有行动力地一路将人拖进厨房，踢开了垫在禁忌心脏底下的陶瓷碗，安纱把邻居按在了那里。
  再硬的嘴也扛不住浓酸浇头。
  “啊——”
  禁忌心脏十分配合地加速分泌液体，腐蚀性液体一滴滴落下，邻居像条鱼一样扑腾，发出了惨叫。
  但他惨叫着笑。
  受到伤害的皮肤被灼伤露出内里——他的皮肤下面没有血肉，是空洞的黑色。
  很像人的怪物露出了人皮下的黑暗。
  安纱感叹了一声：“原来真的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