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是她有点儿想师尊了。
  她拜入城上月门下时已经十几岁,三百多年也不是没离开过城上月身边,但这次不一样。
  她知道的,自己回不去了。
  她本就属于此间,所以没办法登临修仙界的虚空,那边的天道也不允许她一个异类长长久久停驻。
  只是在那方世界的诸位修真同僚看来,就是她渡劫失败,身归虚无。
  师尊知道肯定会觉得很丢人。
  毕竟曾经她曾经以天纵之资享誉修仙界,最终却落得这么个结局……
  茶余饭后,任谁谈论起来,到最后都免不了一声欷吁。
  只希望师尊觉得丢人的同时,不要太过伤心。
  ……
  修仙界,鹿别山下。
  星野平阔,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白衣青年赤足踏过露珠浮动的青草之上,不疾不徐地踏过如明镜一般的湖面。
  一道赤红色的烟雾从远处掠来,须臾便化作一个身材清瘦、气宇轩昂的男子,男子身穿水红色长袍,但长袍下拖拽着一条长而有力的豹尾。
  豹尾男子凌空踏在水面上,有些开心地望着驻足在水面上的白衣青年:“恭喜仙尊出关。”
  赤足的白衣青年眉头微颦:“阿酒呢?”
  豹尾男子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尾巴在湖面上轻轻点了一下,荡开一圈圈水纹。
  “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赤足的白衣青年温润的目光陡然凌厉:“不可能。”
  豹尾男子垂眸道:“六道之中不少修士那天都亲眼目睹,元酒确实死在了第四十九道金雷之下,雷劫过后我去查探过,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白衣青年摇头笃定道:“不会,阿酒不会死。”
  豹尾男子:“仙尊你……”
  白衣青年抬起眼睫,目光清冷又温和:“修仙之路虽十分之坎坷,但大道无情,天道有情,若非十恶不赦,凡事总归会留一线生机。”
  “长乘,阿酒是个好孩子。”
  豹尾男子垂下头,在心底无声嗟叹。
  仙尊什么都好,就是对那个小丫头片子过于自信了点。
  “既然我已出关,自会找到她。”
  白衣青年话音轻落,便抬起赤足继续朝着镜湖远处走去。
  “仙尊,你等等我。”
  豹尾男子立刻追上去,拖拽在湖面上的尾巴烦躁地敲了两下,荡开了湖面粼粼波光。
  ……
  清晨四点半,元酒已经坐在院子的菩提树下打坐。
  菩提树是佛树,其实道观鲜少种植,不过归元观这株古树由来已久,是明朝时期某位到归元观参拜的大官亲手种下的,据说是捐了很多香火钱,所以种一棵佛树其实也不是不行。
  而且也没有谁规定道观不能种佛树。
  清晨的行山,山腰之上依稀可见轻薄雾气。
  与其他网红道观和佛寺不同,归元观地处偏僻,因为行山属于未开发的自然林区。
  所以这里生态环境非常好,甚至偶尔能看到跑到道观里的小动物。
  元酒将小赤狐丢在房间内,换了一身米白色的长袍,坐在菩提树下等南巢起床。
  天边泛着蟹壳青,已经蒙蒙亮。
  厢房那边吱呀一声,元酒睁开了眼睛,看着穿过后院月洞门的南巢,手忙脚乱地跑到井边提水洗脸刷牙。
  年轻人手脚很快,只用了十分钟不到,他就已经站定在元酒面前。
  “小师祖,我……起晚了。”
  南巢有些惭愧和懊恼,他以前没起过这么早,虽然定了闹钟,但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脑子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所以起床磨蹭了一会儿,没想到小师祖已经在了。
  元酒笑了笑:“没事儿,你没晚。”
  说了五点就五点,不多不少刚刚好。
  只是她平时打坐习惯了,再加上昨晚想事情,实在没什么休息的心思,早早就起来坐在院子里吹晨风,心境慢慢平和下来。
  “走吧。”
  南巢跟在元酒身后:“小师祖,我们去哪儿?”
  “后山。”
  天已经亮了,南巢穿着旧道袍,吃力地跟在元酒身后,在山地中艰难前行。
  而在他们刚离开不久,归元观外停了一辆黑色的吉普。
  三个青年从车上下来后,看着挂锁的道观大门陷入了沉思。
  第13章 归元观
  “师兄,这里就是归元观吗?感觉好荒僻。”
  一个挑染蓝色头发的娃娃脸青年从副驾驶位置跳下来,四下打量着眼前的破破道观。
  白牧看着道观大门上的门匾,方正的脸上也有一丝愕然:“应该就是这里。”
  行山山腰,归元观。
  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去敲门。”
  白牧示意娃娃脸青年叫门。
  笃笃笃敲了好几下,里面始终没有人出来开门。
  “是不是没人了啊?”
  娃娃脸青年回头看着白牧,和站在车边身形笔挺,气度威严的男人,小声的嘟囔着。
  “应该是出去了吧?”白牧也不确定,“昨天那小姑娘交代过,把缚灵索送到这里的。”
  “等着吧。”
  站在车边的男人看着道观门口的杏树,缓步走过去,蹲下身将五指贴在泥土上。
  “这家道观有些底蕴。”
  男人仰头望着萎靡的杏树,有些低沉的声音散在空气中。
  “队长,你怎么看出来的?”娃娃脸青年不解地摸了摸树干,“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棵杏树四周布置着一个阵法,很精绝独特的阵法,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男人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锋利的眉眼带上一抹深思:“以微知著,可见一斑。”
  身姿挺拔的青年是特管中心行动队队长,名字叫江括,特种兵出身,后来机缘巧合下入了道门,之后调到特管中心担任行动队队长。
  娃娃脸青年叫章龄知,行动队的队员,茅山派最年轻一代的精英弟子。
  ……
  白牧闻言走到杏树下,观察了很久才隐约发现阵法的痕迹。
  “这阵法浑然天成,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白牧不由感慨,同时也以一种歆羡的目光看向江括。
  江括对玄门道法的领悟力真的让他们这些职业道士望尘莫及。
  章龄知对阵法一窍不通,他们茅山派比较擅长御僵打架,阵法研究上倒是比龙虎派、灵宝派和上清派,略逊一筹。
  “这地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我们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归元观的名号呢?”章龄知匪夷所思道。
  “我昨晚去道协那边查过,资料不是很多,归元观百年前也是个挺大的道观,不过这几十年渐渐就没落了。这家道观也从来没有加入过道协,所以关于道观里道士的实力,道协那边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认知,当时审核就当做普通的道观录入了官方系统。”
  江括拧眉,从车上拿出放在木盒子里的缚灵索:“你怀疑那只大妖住在这道观?”
  白牧颔首:“是啊,道协里的人基本都知道,缚灵索就两条,一条在咱们特管中心,还有一条在一只千年大妖手里。”
  江括垂眸看着缚灵索,并没有擅自下结论。
  他直觉事实真相并不是白牧所说的那样。
  因为在特管中心备案的那只大妖基本上不掺和人类的事,谁也不知道他真身是什么,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而昨天那个小姑娘,相比于传说中的大妖,过于和善可亲了点。
  他们在归元观外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看到两个人影从后山的密林中钻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姑娘,扎着干净利落的丸子头,一身素净的衣裳穿出清奇潇洒的出尘之姿。
  她身后跟着一个形容有点儿狼狈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如同落水一般,一头短发湿漉漉的。
  ……
  元酒走了一段路,就停下来回头去看恨不得瘫在地上不想动的南巢。
  “南南,你这体力不行啊。”
  南巢欲哭无泪:“小师祖你饶了我吧,我今天第一次跑这么长的距离,而且还要跟上你的速度……”
  “可是我速度已经放得很慢了。”
  元酒有些无奈,南巢平时缺乏锻炼,真想要好好修习五术之一,还得花大量的时间和努力呢。
  南巢扶着膝盖,低头喘着气。
  “小师祖,我明天会多跑一点的。”
  “行吧,也不能一蹴而就。”
  元酒见他上进心还是有的,便没有再多说。
  钻出密林之后,她老远就看到道观门口站着三个男人,脚步轻快地往前走,漫不经心地交代道:“南南你慢慢走回去吧,我先行一步。”
  元酒脚下轻快,眨眼便走出密林老远,没两分钟就停在了道观的门前,打量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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