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啼笑皆非的一幕,在申南城名利场古今无左其右。一个坐镇道森半生的人,到头来,倒下去的样子也只不过是街头巷尾啼笑皆非的谈资而已。
  真正伤心的人,也许只有赵新喆。他人高马大,趴在韦荞肩头嚎啕大哭时韦荞几乎被压垮。但她撑着,硬是接住了赵新喆。仿佛一种预示,将来她也会一直这样,稳稳接着赵新喆。
  比起许立帷,韦荞是有遗憾的。
  那一日,许立帷比他更快一步到医院,在赵江河最后的清醒时刻推门进入icu,得以和赵江河有了最后一次交谈。交谈的内容外人已无从得知,许立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韦荞会来的。”
  韦荞确实来了,但她来得太晚,只来得及和赵江河握一握手。
  那竟然就是她和赵江河之间做的最后一件事。
  常听老人说,人死前会有片刻清醒,会做最想做的事,与爱人拉一拉手、同子女说几句话,再闭上眼,了无遗憾。而赵江河,最后做的事,就是握一握韦荞的手。
  赵新喆、许立帷、遗嘱律师、赵府管家张怀礼,全都站在病床旁。赵江河直直拉住韦荞的手,用力一握。
  韦荞就在这用力一握中,原谅了很多事。
  赵江河走得突然,遗嘱律师如临大敌。虽然赵江河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立下遗嘱,但真正故去后,赵家家大业大,赵家其他人不见得会放过他。毕竟赵新喆势单力薄,又无城府,实在好欺负。
  隔日,遗嘱律师在一众关系人面前,当众宣布遗嘱内容:赵江河将手中的道森控股股份,无偿赠与韦荞、许立帷。
  一片哗然。
  他甚至没有给自己儿子留半分!
  这意味着,韦荞将一举超越现任股东,成为道森名副其实的大股东。许立帷紧随其后,成为仅屈居于韦荞之下的第二大股东。
  屋内,赵家人吵翻了天。韦荞和许立帷冷眼旁观,率先离场。
  韦荞终于懂了许立帷的当日之意。
  “这份遗嘱,就是你‘夺权’的成果?”
  她话讲得难听,许立帷却没有辩驳,坦率承认,“嗯。”
  韦荞看向他,“你怎么令赵先生肯的?”
  “你有孩子,你不知道?”
  “……”
  韦荞一贯冷静,听他三言两语,也不禁一身冷汗。
  终其一生,人类不过是在践行动物性。而动物性最原始的特征就是:爱子。她之于岑铭,赵江河之于赵新喆,都让韦荞看见父母对孩子的无底线付出。这种付出有时甚至是病态的,她可以为力保岑铭差点公权私用,赵江河同样可以为力保赵新喆而将道森拱手相让。
  而这一点,统统被许立帷拿去,做了最好的谈判筹码。
  她一直都知道,真正的许立帷绝不像他表面的样子,和谐处事、与人为善,事实上,连韦荞都从未摸透过他。
  “你用赵新喆威胁赵先生?”
  “不是威胁,是等价交换。”
  许立帷向来不瞒她,将一桩你死我活的较量讲得云淡风轻,“我告诉他,我可以保护赵新喆一生无忧,前提是,拿道森控股权来换。”
  “他也肯?”
  “他有选择吗?”
  “……”
  许立帷慢慢踱步,一点焦躁和犹豫都没有,“他不肯,那我就按不肯的方式来了。要明抢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我不但不会保赵新喆,他们两父子的死活也都跟我没关系。”
  韦荞听了,停了下脚步。
  就在这停一下的瞬间,令她落后许立帷两步。许立帷很高,宽肩窄腰,韦荞和他并肩多年,从未意识到这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男人。很多事,许立帷只是不想做,不代表他不会。事实上,他不仅会,还相当精通。
  她没有追上去,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问:“为什么要拉上我?”
  许立帷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韦荞看着他,“你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全盘接手道森,稳坐第一大股东的位置。为什么,要把原本属于你的股份让给我?”
  许立帷没说话,看上去也不像是想要回答的样子。
  韦荞忽然福至心灵,倒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神情严肃地对他警告:“许立帷,我有丈夫有儿子,夫妻感情好得很。你婚姻观给我立得正点,插足别人家庭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立帷:“……”
  他难得无语,转身没好气地呛了她一声:“你放心,我对岑璋有兴趣都不会对你有兴趣。”
  韦荞:“……”
  两个人各自无语了会儿,韦荞权衡了下,感觉许立帷讲得很有道理,看他平时对岑璋的包容就知道了,许立帷对谁都没有那样包容过,岑璋当年那样整他许立帷都没还过手。
  韦荞放心了,追问他:“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想再看见好人没好下场。”
  “……”
  “韦荞,你在我这里,是一个符号。”
  许立帷垂手插在裤兜,直视着她,眼神灼灼。只有他知道,他不止是在同她对话,更是在和心里的理想主义对话。
  “这个世界不好的一面太多,好的一面太少。连我都算不上好,更知道我能力有限,做不了理想中那样的好人了。可是韦荞,你一直是,这条路很苦,你也从未动摇。我成全你,就像成全理想中的我自己。”
  许立帷看着她,目光坚定,“韦荞,你是我的理想主义,我希望你这样的人,能永远有好结局,不被人辜负。包括道森和赵江河,包括岑璋。赵江河对你不仁不义,我就将道森抢过来;如果将来岑璋敢对不起你,我同样会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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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璋:??????
  许立帷一天不结婚,岑璋就要多疯一天。。。哈哈哈
  第58章 大股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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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江河的葬礼由道森治丧委员会承办,韦荞和许立帷位列治丧委员会负责人之列。葬礼办得十分低调,谢绝媒体,仅允许亲朋与至交进入现场。
  赵江川、赵江流的现身,引起一众不小私语。
  从名字就能明白,这两人和赵江河的关系非同寻常。没错,这两位在赵家地位不菲,正是赵江河的亲弟弟。
  赵江河盛年之时,展露的商业天分放眼申南城都鲜少有人匹敌,赵家根本无人能抗衡。赵江河接手道森之后,开创了他一人的“道森盛世”,赵江川、赵江流屈居其下,半辈子都没在道森有过实质性机会。
  这倒不是说这两人能力不行。世家兄弟,最怕的就是比较。赵江河是少见的商业强人,在天分面前,靠“勤能补拙”的弟弟们,怎么追都差点意思。
  眼看道森没了赵江河,赵新喆天真无能,两个人长舒一口气,就等着名正言顺接手道森。谁知赵江河一纸遗嘱,竟将韦荞和许立帷扶上大股东席位。两个人怎么肯,就在律师宣布遗嘱那日大闹律师事务所,最后被保安请了出去。
  今日葬礼上,赵江川、赵江流手持一束白菊花,一一上前放于灵堂前。韦荞和许立帷并肩站立一旁,几个人擦肩而过,赵江川心有不甘,低声讥讽:“韦荞,你威风啊。”
  韦荞面色沉静:“哦?”
  赵江川笑了下,阴恻恻地,“别以为有一纸遗嘱撑腰,就能稳坐道森大股东席位。赵江河死了,赵家可没人会认你。下周六股东会,韦总,你还是好好准备的好——”
  他心有不甘,还想说下去,赵江流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制止:“二哥,不要说了。”
  “怎么,连你也怕她?”
  “岑璋来了。”
  “……”
  一句话,赵江川立刻噤声。赵江流拽着他的衣袖,两人心有不甘地走了。
  岑璋今日穿正装,一身黑色西服,一条黑色领带,手腕处的江诗丹顿腕也特地选了全黑色。在媒体报导中,他今日是以道森百亿财务投资的银行家身份来此的,只有岑璋自己知道,他是为韦荞。
  放下花,岑璋走到一旁,在她面前驻足。
  自那晚赵江河离世,韦荞匆匆去了医院,岑璋就没见过她。赵江河用一份遗嘱,将韦荞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传媒不放过她,赵家不放过她,岑璋站在风暴圈外,看一眼都甚觉痛心。
  公开场合,很多私话都只能在眉目,不能宣之于口。岑璋伸手,将她额前的散发拢到耳后。一个动作,温柔如水,宣告两人亲密至极的夫妻关系。
  “别太累。”他低声嘱咐,“我在家等你。”
  “好。”
  “下周六,岑铭生日,请了几个他要好的同学,在家里吃顿饭。二叔和二婶也会来,你会来吗?”
  “当然会。”
  “好。”
  他拍了拍她的肩,用力抚慰。这个动作比任何安慰都有力量,韦荞就在他温热的掌心下得以松懈片刻。四目相对,情意涌动。
  岑璋今天很忙,下午两场谈判会,傍晚六点还要参加市政府闭门座谈会,完全是硬挤出时间过来的,就为了看韦荞一眼。匆匆照面之后,岑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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