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娘,还有一个多月过年,你得好好的做好月子,这样年节里的人情往来、走亲访友可全靠你啦!”
是啊!程迎珍终于被女儿说动,真正安心的做起月子来。
程迎珍没了忧愁,又配合吃方子调理,脸色眼见的红润起来,苏若锦终于有心思搞固定小摊子啦。
骡子拉着一套家活什到交好税的巷子口摊位时,早就有人等着了。
“咦,今天的油条现场炸吗?”
“是的,小官人,你要几根,马上好。”
一个月以来,大家都知道油条是油炸的,却不知道原来是这样在油中翻滚金黄灿灿,真是令人食指大动。
一个客户似啧了啧嘴:“油条虽好吃,但天天吃……”言下之意,花样太少,天天吃总会腻的。
跟来的苏若锦早就想到了,站在边上笑眯眯的。
书同一拍脑袋,“哎呀,要不是郎君提醒,我都忘了。”说罢,把一个有耳陶罐放到了生火的小炉子上,伸手揭了盖子,下一刻一股咸茶叶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有人探头朝陶罐看进去。
苏若锦示意苏大郎过去帮忙。
苏大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没动。
苏若锦快速上去,拿起长柄勺就舀了一个出来,“客官,茶叶蛋,两文一个,要不要来两个?”
用茶叶煮的蛋,能吃吗?一面疑惑,一面伸手接过小娘子已经擦试干的茶叶蛋,壳被敲过,三两下便剥开了,张口一咬,蛋白咸香嫩滑,蛋黄咸香得家,滋味甚是不错。
“来三个。”一个哪够。
有人带头,来买早饭的客人纷纷买上一、两个,没一会儿,一陶罐便卖完了,幸好,苏若锦早有准备,还有一罐,让书同赶紧搬上小炉子继续供应。
冬天的早晨,寒风彻骨,为了能让客人停留,苏家的早饭摊子是花了心思的,是可拆的迷你小屋,对客户开放的一面檐口装有折叠油篷,又从檐口延伸出三尺做了面挡风油篷墙,客户过来买食物或是等待时就不怕风吹雨淋。
简直就是迷你的小铺子。
有了摊子,早食不再卖大半个时辰,而是从卯时初卖到辰时初,也就是从早上五点卖到九点,四个小时,客人群体不再是朝庭公务员,还有附近的商户、路过的小商小贩,出来办事的各式行人。
生意繁忙,也就意味着人手不足,光靠书同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一连几天,苏若锦都与苏大郎过来打下手。
“哟,苏博士养不起家呀,竟然让正经小娘子抛头露出,成什么体统?”
苏若锦与苏大郎在小铺子内打下手,打豆浆,舀茶蛋,还有照应收钱,让书同专心炸油条。
徐婆子从人群穿过来时,苏若锦就看到了,也猜到她会出言嘲讽,书同朝小主人看了眼,想要说什么,被苏若锦眼神止住了。
她眼一耷拉,该干啥干啥,根本不理她。
在西桥巷子这一带,还没人敢对徐婆子这般,她双眼一竖,双手叉腰,满脸横肉,“姓苏的臭丫头,你知不知道老娘是谁,信不信,老娘能让你摊子明天就摆不了。”
她一发泼,顾客吓得不敢上前买油条,行人好奇的停下来,转眼间,小铺子前都是人。
苏若锦冷嗤一声,伸手把茶叶蛋砸到了坛子内,茶汤飞溅。
徐婆子被溅的后退一步,等她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丫片子吓住时,眯缝眼生生瞪成了铜铃,“死丫头,你敢对老娘摆脸子?”
苏若锦走出小铺子,冷冷的看向她。
半个月前,徐婆子看苏家油条生意红火,便让董妈妈炸,油条炸出来了,可味道怎么都跟书同炸的不一样,徐婆子以为董妈妈留一手,软硬兼施后才发现董妈妈确实没炸油条的手艺,便又想出一招,让董妈妈回来学手艺,学好后给她的铺子卖。
第10章 一老一小过手
董妈妈怎么可能做背主之事,打死都不肯。
徐婆子没辙,这不,亲自出马了。
苏家缺人手,苏若锦当然想把董妈妈接回来。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拿钱就能把房租补了的事,姓徐的恶婆子,就是想苏家的手艺。
苏言礼进士出身,又是国子监五经博士,按理说可以唬住徐婆子之流,事实是不仅没有,还让她得寸进尺。
她为何敢这么嚣张?当然是有背景的。
徐婆子姐姐是晋王妃管事嬷嬷,姐夫是晋王府的管事,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亲王府的管事,她姐姐一家在康元坊置了个好大宅子,在那一带颇有脸面,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给卢家几分薄面,连带着徐婆子也在西桥巷一带横行霸道。
两年前,苏言礼经牙人介绍租了徐婆子的小院,第一季度交了房租,相安无事,等到第二个季度,姓徐的婆子就以各种理由涨房租。
苏言礼十两俸养活一大家子,哪有钱涨,就算有钱,也不能她说涨就涨吧,苏言礼便要搬走,结果他爹这个书生被牙人与徐婆子合伙坑了,没注意到租契上的一条霸王条款,就算搬走,两年房租也一分不少。
没办法,苏言礼只好吃了这个闷亏,按涨后的租金给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个季度都要涨一回,搞得本就拮据的日子更难过了,去年一年时间,她爹不是找范大人、就是向同僚借钱,像个穷鬼似的。
你说这日子过的憋不憋屈。
徐婆子才不怕个黄毛丫头,撅起下巴,讽刺道:“一个国子监博士竟敢做生意,老娘只要到官口衙门一报,不仅你这摊子没得了,连你爹都要丢官去职。”
前年三岁,苏若锦没办法参与家里大事,可现在她都当家作主了,怎么可能任人踩踏。
她的眼神也没好到哪儿去,冷嗖嗖的瞧过去,阴阳怪气的说道:“去啊,现在就去啊……”
徐婆子被呕的转身就去官署举报。
苏若锦慢悠悠的跟了一句,“立冬就要到了,听说官家每年冬至前都要管束王候将相、士子百官,也不知道这次又会束到哪位头上。”
徐婆子嚯的转头,眼神如刀一般甩过来。
苏若锦双手一摊,“我爹只是个八品芝麻官,上够不着天听,下也不是御史言官,可吹不了什么风。”
徐婆子一脸横肉本就挤得两只小眼就剩一条缝了,现在又眯眼紧盯苏若锦,好像要从她身上盯出什么,嘴角抹出丝恶毒的笑意,“¥%&养不大。”转头,一脸高深莫测的走了。
苏若锦可没放过她,在她背后高声说道,“徐媪,那我立冬到你家去哈。”
徐婆子顿住脚,再次转头,看向苏若锦。
小姑娘双眼带着笑意与她对上。
明明是个六岁贱丫头,此刻却叫徐婆子看不清,面上轻蔑一笑:“我家门槛也是你想跨就能跨进来的?”
“我不跨。”
什么意思?
苏若锦故意朝围观的人群看看。
徐婆子脸一歹,突然想到姐姐警告她的话,缓了脸色,收敛几分嚣张跋扈。
一切都被苏若锦看在眼里,她走到徐婆子身侧,一脸笑眯眯,声音却很小,只有徐婆子才能听到,“我站在你们家门口敲锣打鼓,一直敲到大家都围上来问为什么。”
“你……”徐婆子惊诧中带着毒滑直朝六岁小女娃射过来,居然宣她倚仗姐姐巧取横夺,好一条毒计。
徐婆子恨不得伸手撕烂死丫头的贼脸。
苏若锦微仰头。
二人目光对恃。
没当家前,苏若锦一直鼓励书同叔在外面多听多看,上至朝庭政令,下到市井八卦,只要听到、看到就回来讲给她听。
今年三四月份,有个小京官的妻子上吊自杀,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道:原以为丈夫十年寒窗苦,一身功名卖于帝王家能换得衣食无忧,那曾想男人娶妻养子连个房都租不起,与其让人像狗一样撵出去,不如一头吊死。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连天子都知道了。
苏若锦抓住了这次机会,威胁徐婆子如果不让她家退租,也学那家吊死在她家门前,也让京城言官到天子面前参一本。
最后,徐婆子同意了,不过还是压榨了苏家一笔,把董妈妈扣了一年。
像徐婆子这种有王府背景的恶人,苏言礼一个八品小官还真没地方找人说理去,再加上家里都是小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只好无奈的留下了董妈妈做工一年。
其实徐婆子怕威胁的原因,到不是真怕言官参一本,而是因为手中的房子都是楼店务的,她靠姐姐是晋王府管事的身份以极低的价格租过来,再以极高的价格租给苏言礼这类小京官,跟那个逼死小官之妻的房东没区别,她放了苏家,主要怕手中囤来的公租房被查到。
大胤类似于宋,小商品发展极其迅速,民众大量涌入城市,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买得起房或造得起院子,于是便产生了房屋租赁。
而房屋租赁市场火爆导致房租大涨,越来越多的人租不起房,只好露宿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