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多希望……祁慈身上的伤，能转移到自己身上。
  陆北袭缓缓地伸出了手，沉稳有力的手臂像被冻僵了似的，缓缓地，缓缓地悬在空中，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无法落下。
  他头一次如此害怕，胆怯到不敢触碰。那覆着薄茧的手上狰起了青筋，不住地颤抖着，最终也没有落下。
  如梦初醒。
  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似的，连呼吸都在发疼，他跪在地上，轻轻地，像是怕把人惊醒一样，将额头贴在那已经冰冷的手背上，祈祷似的，双手握在胸前，却再也抓不住了。
  “小慈……”
  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得失了真，可不论那声音多么破碎，那个总是会对他心软的人，也不会纵容地满足他所有的无理取闹了。
  如果泪水顺着指尖滑落到地上的声音能把他吵醒，那该有多好。
  祁慈。
  祁慈……
  对不起。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那个名字，纵然知道这生再得不到响应……
  冰冷的指尖抽搐似的，微微颤动了下。
  陆北袭猛的抬起了头。
  “数据读取中。”
  “系统修复完毕。”
  “唤醒模式启动中，请稍后。”
  大脑里不断响起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系统女声，祁慈只觉得身体好沉，脑袋也好沉，好想继续睡过去，可是那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吵着，伴随着系统运作的嘈杂声，吵的他怎么也昏不过去。
  意识越发地清晰。
  好冷……
  他像是被整个塞进了冰川之下，连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了，意识慢慢回笼，身体却无法控制的感觉，非常不好。
  他的世界像是被笼罩着一层白纱，过了好久好久，直到脑袋里的那个声音播报到他身体的所有损伤全部恢复系统启动前数据的时候，那层白纱才被彻底的揭开。
  世界瞬间清晰了起来。
  系统嘀嘀咕咕的声音停顿了下来，世界终于安静了。祁慈被那个声音吵得头疼，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好像堵着什么，让他喘不过气。
  他咳嗽了一声，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拍着胸口，将堵在气管里的淤血如数咳了出来，呼吸才终于顺畅了。
  四周是真的很冷……身上的衣服也被染上了暗红的血渍，祁慈看着跪在床边的人，愣了愣。
  “小，小慈……”男人的声音颤抖着，那是张英俊得让人一眼就能沉迷的脸，只是上面呆愣的神情有些滑稽，这么帅气的男人挂着满脸的泪痕，让祁慈有些……
  男人忽然激动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那人的手劲太大了，捏得他生疼。
  祁慈不禁蹙起了眉头，略有些抵抗地挣扎了下，可他刚刚醒来，没有什么力气，怎么也挣不来。
  他没有错过男人脸上转瞬即逝的受伤，却还是坚持着将自己的手腕抽离出来。
  祁慈带着戒备的声音在这沉寂的房间中响起：
  “你……是谁”
  ————————
  bgm：是想你的声音啊。
  第37章 不熟
  四周是冷冰冰的金属墙，要不是他本就还没回复正常的体温，一定也会觉得寒冷。
  祁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个男人，与其说是不认识，不如说……他似乎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但奇怪的是，跪在自己前面的这个男人叫他小慈，他分明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知道这人叫的确实是自己。
  很奇妙的感觉。
  “队医，快叫队医过来！”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男人似乎也有些激动，连说话都是颤抖的，祁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他可能和这两人很熟悉。
  “你……”跪在地上的男人欲言又止，他起身的时候都有些脱力，那关切的眼神都快把祁慈给灼伤了， “冷不冷站的起来吗，我们先出去。”
  祁慈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不禁抱着手臂抖了一下，点点头。
  他腿上也盖着白布，沾染的血迹不多，倒是身上被弄得有些狼狈。祁慈看见面前的男人几次伸出手不敢递过来，忽的有些心软。
  感觉好像有点可怜。
  男人虽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却还是将手臂护在了他身侧，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祁慈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掀开了白布，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不过这边地上看着挺干净的，便也不计较地踩了下去，结果直接踩到了一只军靴上。
  他连忙把脚收回来：“对不起，我不是……”
  面前那人对他笑了笑：“是我伸过来给你垫着的，地上凉，我抱你出去”
  祁慈：“……”
  他倒是很想说他们不熟。
  “不用了，谢谢。”祁慈低着头看向那双比他大了两圈的脚，默默地踩到地上，好在他的体温虽然在慢慢恢复，脚上的知觉还不是很敏感，并没有觉得地面多冷。
  也正是因为身体没有彻底恢复，他站起来，腿就发软得支撑不住，径直往下坐了去。
  还好被人接住了。
  这人身上带着很浓郁的血腥气以及战火的味道，呛得祁慈鼻子有些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面前的人立刻紧张起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冷吗”
  “没有没有。”祁慈坐回担架上，连忙阻止了那只解扣子的手， “就是没什么力气。”
  “那你坐好，我推你出去。”
  坐在担架上的祁慈：“……”
  怎么还是觉得怪怪的。
  只是推了没几步，路就被堵上了，担架比较宽，推不过去，只能靠走。
  旁边就是冷冰冰的……虽然被白布盖着，祁慈还是有些害怕。那人像是察觉到了，温声细语地请求道：“我先抱你出去，外面也有椅子。”
  祁慈动了动腿，发现还是没有力气，只好点了点头。
  男人的手臂非常有力，胸膛厚实，体温比他高上一些，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人规规矩矩地把他抱出去，正好撞见了赶来的医护人员。
  “中将。”几人惊讶一番，行了个礼。
  中将
  这么年轻的人
  祁慈不禁偷偷打量着，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呀。
  这位中将果然说话算话，把他放在了外面的沙发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冒犯，只是那表情里带了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悲伤得像是在哭泣一样。
  医护人员给他做完全身检查后，惊奇地发现，他的身体被一种生物芯片改造过，芯片保留了肌体进入休眠状态以前的全部数据，在休眠后所受到的损伤可以全部恢复成休眠之前的状态，只是因为光脑受损，光脑里的数据被破坏，导致暂时性失忆，并没有任何的损伤。
  祁慈脖子上还残留的掐痕就是证据，而脑部和心肺的伤口已经全部痊愈，其他的体能特征也在慢慢恢复。
  只是有关记忆的事……并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恢复，以及恢复的程度。具体还是要去中。央医院进行更进一步的检查。
  申梓云把祁慈的消息给张雪送达后，又拿了套新的衣服过来，据说，之前这个抱他出来的人叫陆北袭，是他的……前男友。
  祁慈换衣服的时候心情复杂，但凡是个普通人，应该都不会和前男友藕断丝连吧。
  他被告知一些基本状况，之后便转送去了最好的中。央医院接受检查，顺带接受了光脑的修复。恢复光脑的备份数据后，祁慈的日常生活便没有太大的阻碍了，光脑里记录着他的人际关系，曾经录入的日记本，只是大部分都以文字，偶尔伴以图片，并没有太多的实感。
  像在看他人的人生。
  “小七怎么摔着脑袋啦”
  “疼吗疼吗”
  “这个放着我来吧，你先做这个，这个简单，咱们慢慢适应。”
  回到公司的第一天，祁慈就受到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关照，嘘寒问暖的。虽然没有任何的记忆，他还是感受到了温暖。
  同事们拉着他嘘寒问暖的，还一个个给他做自我介绍，祁慈哭笑不得，只好说他的光脑里储备了基本数据，认人还是认得的。
  “可是你只知道我们是谁，却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是呀是呀，我要借此美化一下形象！”
  众人七嘴八舌的，祁慈完全说不过，只好乖乖地重新认识。
  “你们又在欺负他”组长刚下会议，就看见祁慈被团团围住，过来敲了敲试图伸出魔爪的小丫头。
  “组长你别冤枉人！我们这做自我介绍呢！”
  “做自我介绍还让人家请客”
  “那是因为！”
  众人把之前祁慈离开的时候，顺带绑走她们了所有零食的事情翻了出来，祁慈便说请大家喝下午茶，重新买些零食过来补偿大家。
  “你买零食吧，等会儿我打电话让楼下送饮料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