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个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的吻,冷静到一触即分。
  程朔在他压上来时愣了几秒,回过神,傅晟的唇已经拉开了距离。
  手背用力抹了一把嘴唇,忍不住骂:“你他妈发什么疯?”
  “这不是你的要求吗?”傅晟镜片的反光遮盖住下面翻涌的更为真实的情绪,转瞬即逝,“现在你可以答应了,明天见面后说服纭星回家,不要再想着做什么小动作。”
  程朔被他的逻辑雷得外焦里嫩。
  一个装模作样的吻就等同于代替傅纭星献身了?傅晟的算盘未免也太好听了点,他没想到这人还真去考虑了这个一听就知道是玩笑的可能,更荒唐的是,居然还真就付诸了行动。
  傅晟的脑子也被车祸撞坏了吧?
  程朔难得被激起了点胜负欲。
  “你觉得刚才那个也叫吻?”他怒急反笑,点了点自己的下唇,“太敷衍了,远远不够。”
  “不要想得寸进尺。”
  一句低沉接近于警告的回答。
  程朔才不会管这么多,在傅晟还未反应过来时,拽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扯,堵上了自己的唇,比起刚才那个温吞到仿佛公事公办的吻,眼下这个才更像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含着几分报复与挑衅的意味,几乎像在荒芜的边界放了一把熊熊野火。
  程朔的舌头灵活地掠夺口腔里的空气,傅晟向后倒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扶住他的腰。
  双双跌坐在沙发上,程朔大腿挤进傅晟两腿之间,半跪在软垫上,不知道吻了多久,唇上传来一丝麻痹的钝痛,终于分开。
  “这才叫吻,”程朔低首看着傅晟破了皮的唇,低哑一笑,“你还得再练练。”
  “两次。”
  傅晟冷淡地说道,如果忽略他被扯乱的领口,略微不稳的气息和充血过度微肿的唇,这道磁性的声线听上去能更加正经。
  “劝他回家以后,告诉他你不喜欢他,以后别再和他联系。”
  程朔没忍住暗骂了一声。
  这是被算计了?
  说实话,傅晟这张脸压根不长在他的偏好里,年轻英俊,但过于锋芒毕露,与傅纭星一样的傲。但这种傲气与傅纭星身上那种贵公子的清高不可同日而语,傅晟的视线,永远自上而下带着阶级的俯视和忖度。
  程朔很不喜欢被当作猎物一样看待。
  他才是那个狩猎的人。
  便宜占了,体验比第一次的时候好上不少,至少是他全程掌握着主导权,程朔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手指在傅晟的脸上流连片刻,被对方警告般扼住了手腕,一笑,“明天我会劝傅纭星回家,但他答不答应,我不敢保证。”
  傅晟松开了手,喉结滑动:“可以。”
  “傅总就这样卖身了?”程朔还有点没回味过来,但不可否认,感觉不错。
  一种从来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过的征服欲。
  傅晟冷眼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好似那些入耳的讥讽和空气一样掀不起波澜。
  这种人,绝对不能够放任在傅纭星身边玩弄他的真心。
  他那个活得有几分理想主义的天真弟弟,看似清高倔强,实则最好哄骗,毫无社会经验,对上程朔这种千锤百炼的老手,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而程朔提出来的条件,也正如他想象的那样,无耻又下流。
  是他执意要送上门。
  那便玩玩。
  和一个聪明人玩游戏,远比和一百个不开窍的傻子对弈拥有更好的体验。
  从隔着浴室门听见里面的对话起,傅晟便在思考,程朔是一个聪明人,一个很好的乐子,但他从不会因此将一个玩物放在眼里,他唯一的价值,是目前还能够牵扯傅纭星的选择。
  一旦傅纭星腻味,那么程朔也将会毫无留在身边的意义。
  现在还不是驱逐对方的最好时机。
  这条野狗,暂时还可以用绳圈养起来,虽然有的时候,咬人太疼。
  傅晟洗完澡披上浴袍,嘴唇上的伤无法处理,便作罢,出来时将换下来那件已经被揉皱了的衬衫随手丢进垃圾桶,底下压着的是那根被程朔扯过的领带。
  新的,可惜了。
  第33章
  别墅一大清晨悄无声息,窗外偶尔几声清脆的啼鸣。闹铃响起的第一声程朔就醒了,下意识想伸个懒腰,结果忽略了负伤的左胳膊传来一阵抽疼。
  程朔呲牙咧嘴地起身关掉吵个不停的闹钟,不能更加清醒。
  艰难地洗漱完,楼下客厅没见到傅晟的影子,只有一桌佣人准备好的一人份早餐,往外瞅了眼,车子也没有停在昨晚停泊的位置。
  走了正好,不用大白天就被傅晟那张嘴毁掉一天的心情。
  程朔毫不客气地坐下把早餐消灭了一干二净,西式的煎蛋牛扒,摆盘漂亮却不怎么合胃口,和这座房子的主人一样虚有其表。佣人似乎有任务在身,等他吃完后上前询问:“程先生,您打算几点出门?司机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程朔本来想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他这手臂都被傅晟害成了这样,昨晚那点水费住宿费连个零头都抵消不掉,顿时没了负担,“再过十分钟吧。”
  佣人点点头退下了。
  昨晚发给傅纭星的照片到了现在也没有收到回复,不知道是被他吓到,还是还在气头上。程朔关掉了孤零零的聊天框,看时间也不算太早,坐进车里后给任天晨打去了电话。
  “喂,程老板?有什么事吗?”任天晨应该刚被电话吵醒,尾音拖拖沓沓的,离话筒忽远忽近。
  程朔悦耳的嗓音自带一股强劲的穿透力,含着毫不费劲的笑意,“打扰到你了?”
  那边一阵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没有,我上午有课,正打算起来。”
  程朔让前面的司机稍微等一等,继续对着电话说:“这段时间纭星住在你家吧?”
  说起这个,任天晨清醒了不少,嘟囔:“对啊,又跟他哥吵,这次好像闹得挺厉害,我劝了好几天他都不听,搞得我也没办法回宿舍住。程老板,你找傅哥吗?”
  “我想劝他回去,他不回消息,只能绕个道来问你,”程朔从任天晨的口气里听出了些什么,“他现在不在家吗?”
  “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又去琴行。”任天晨听见程朔是要劝傅纭星回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求之不得道:“你要找他去吗?那我把琴行地址发给你。”
  这过程比程朔想的还要轻松,爽快应道:“行,谢了。”
  “咱们还客气什么,要是你能把傅哥劝回去,我还得感谢你。”任天晨只感觉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再每天对着傅纭星那张冰块脸兢兢业业地生怕惹对方不高兴。
  他和傅纭星认识这么多年,关系一直不冷不热,说是朋友更像是少爷和跟班,算得上世界上少有摸清傅纭星脾气的人。
  清冷高傲,有自己一套做事准则,以至于在一些事情上的处理显得很不近人情,容易让人误解,但心地其实不坏。
  甚至在他看来,傅纭星是一个挺纯粹的人,就是因为太纯粹了,所以显得偏执又拧巴。
  无论对事还是对人。
  这会儿终于有个除了傅晟以外能管住也愿意去管傅纭星的人,任天晨只有道不尽的感叹。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程朔把琴行的地址报给了司机,半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
  在电话里听见任天晨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商场里富丽堂皇的大型琴行,意外的是,坐落在一条不起眼的街道店面里,司机差点开过头,从外面看更像一家专卖二手乐器的古董琴行。
  玻璃门上挂的铃铛晃了晃,清脆的声响,程朔走进这家逼仄的店面后扫荡了两圈,入眼全是挂在四面墙上外形炫酷的吉他贝斯,几乎把柜台严严实实地挡住。
  “有人吗?”
  前方传来一道上了年纪的沉声:“找谁?”
  程朔循声绕过曲折的商品货架,与站在柜台前的傅纭星直直对上视线,在浑浊的空中碰撞了一下,那道冷冽的目光停顿后下移,凝在程朔绑着绷带和支架的左手臂上。
  坐在柜台后面修理吉他的老头隔着厚厚的镜片扫了他们两眼,看出来两人认识,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傅纭星屈了屈压在柜台上的小指,打破了沉寂:“手怎么弄的?”
  程朔打也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昨天洗完澡后滑了一跤,大晚上医院不开门,就找了个诊所随便处理了一下。”
  傅纭星听见‘洗澡’二字眼皮条件反射地跳了跳,压下脑海里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低声问:“怎么会摔倒?”
  “谁让你不回我消息,我走路的时候看手机,一分神就这样了。”把错误全部推到了傅纭星身上。
  程朔一般不使用卖惨这招,通常都没到份上,但对傅纭星来说这个手段似乎相当受用。他伸手碰了碰程朔缠着绷带的手臂,程朔立马咬牙‘嘶’了一声,看起来相当隐忍。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