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程朔给红包塞了五毛钱转手发出去,附了一行‘新年快乐’。
  半分钟后,红包被领取,程朔稀罕傅纭星竟然真的会兑现这个玩笑似的举措,好笑地问:手滑了?
  傅纭星的回答一如既往简洁:陪聊费。
  收到消息的程朔被他的冷幽默逗笑,引来一旁看春晚重播的蒋飞几次横来眼神,看傻子似的。
  本着不想回去一个人过年的心情,程朔后面几天都消磨在蒋飞家里,帮忙喂猫,顺带陪蒋苗苗做寒假作业,两周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楼下超市。
  春假结束前上秤一称,比年前重了六斤。
  程朔摸了摸小腹隐约淡下去的肌肉,翻出两月前办的健身卡,还是当初刚入职的蒋飞为了业绩软磨硬泡让他办的,正好第一次用。
  大约因为年尾,大家忙着享受最后几天假期,饭点时间靠近商业圈的健身房里没有几个人。蒋飞偷偷给公共电视调到综艺台,把遥控器藏在哑铃堆后面,程朔帮忙盯梢,顺带做了几组姿势标准的推胸。
  今晚正好是林歇参加的音乐节目首播的日子,节目边录边播。
  蒋飞等会儿还要上课,双臂抱着胸荡过来一眼,“这唱的都是什么?”
  “rap,曲子重编过,改的乱七八糟。”程朔不喜欢快节奏的歌,吵得耳朵生疼,专心推胸只等这组选手快点结束。
  “就这种水平,你们乐队不得完胜?”
  “不好说,”程朔没有全部否认,“这种节目都有后台操作,不到最后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蒋飞摸了摸刺挠的寸头,嘀咕:“还是以前短信投票的方式好,公平,还有参与感。”
  等了半天,终于轮到林歇的乐队出场,程朔不知道是不是自带滤镜,被前一个选手折磨的耳朵短暂地恢复了听力。蒋飞还没听完,被约好来上课的学员意犹未尽地叫走。
  穿瑜伽服的女人手腕垮着一个名牌包,正在不远处和蒋飞说话,短发干练,背影看得出不太年轻,但风韵犹存。
  程朔一下子联想到蒋飞口中那个对他有意思的有家室女学员。
  想把人叫住,念头很快又打消。
  都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有些事情他没必要站着‘为你好’的角度去劝,想必蒋飞不乐意听,说再多也没有意思。
  “唱得不错。”
  声音和歌曲重叠,一瞬间以为是从电视里跑出来,程朔朝后仰颈,杜文谦一身专业运动服从健身器械后方的羽毛球馆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红黑色的羽毛球包,看装备就知价格不菲。
  程朔松开把手,铁饼相砸发出‘咚’一声闷响,“你怎么在这里?”
  杜文谦斜了眼蒋飞和女学员进私教室的方向,颇为无奈地怂了下肩,“年前被蒋飞拉着办了卡,送我两张羽毛球券,说什么都要我来支持一下业绩。”
  程朔乐得不行,“他还来找你了?”
  听着像是蒋飞能干出来的事。
  “看来他把身边能找的人都拉了一遍。”
  程朔说:“我还以为你放着小区里的专业健身房不去,跑来这里体验生活。”
  杜文谦笑了下,“笑话我?”
  程朔举起手佯装投降,“哪敢。”
  放下时,顺带扯了一下背心领口让凉风扇进去。
  健身房开着暖气,刚才推胸时双臂一直在摆动,突然停下来,核心的热浪一股脑往五脏六腑冲去。
  程朔调整微快的呼吸,他锻炼时就穿一件黑色背心和运动短裤,现在被汗打湿,紧紧吸附腰身的轮廓。手臂充血后鼓起一层不夸张的肌肉,细汗覆着淡淡光泽,给皮肤抹了一层蜜。
  杜文谦视线停在那上面,透着男人之间的欣赏:“练得不错。”
  程朔捡起地上的水灌了一口,没有因为被夸感到什么不好意思,笑了笑略过去,“随便练着玩。”
  要不是为了支持蒋飞的业绩,他也不会花这大几千块办一张花里胡哨的健身卡。
  但钱都花了,放着不来更不合适。
  比起这家全是三四十岁人群来光顾的健身房,他还是更喜欢蒋飞离职的上一家。近住宅区,晚上年轻人多,偶尔还能看看帅哥饱眼福。
  杜文谦卸下羽毛球包,坐在他旁边没人使用的健身器械,“春假过得怎么样?”
  “没什么别的,就回家陪了陪我爸,”程朔说,“倒是你,怎么还跑出了趟国。”
  那是杜文谦自己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定位在新西兰。
  程朔有时候下夜班,刷到自己老板满世界到处游玩的奢靡动态能恨得牙痒痒,但又想到自己这个月的工资,一怒之下就给点了个赞。
  杜文谦语气轻松,谈及晚上吃什么菜一样随性:“今年冬天太冷,新西兰阳光好,就去避一下寒。”
  “难怪看你晒黑了点。”
  “是有点,”杜文谦翻过来自己的小臂,内外侧肤色对比明显,“不过这趟去的很值,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来回都和我同一班飞机,我们聊得挺投缘。”
  “男生?”程朔轻挑了下眉。
  “不是,一个女生。”
  程朔哪有什么不懂,一下就听出来此朋友非彼朋友,佯装自然地点点头,“哦,挺有缘。”
  “别阴阳怪气,”杜文谦翘着腿笑着回敬了一句,“我还没问,你和你那个高难度小朋友进展的怎么样了?”
  程朔没时间吐槽这个称呼,反应很快:“林歇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现在越来越不是人,开始摧残祖国刚成年的花骨朵。”
  杜文谦不知道有没有在话里添油加醋,一本正经地揶揄。
  程朔举着水杯轻笑了两声,没否认,水波摇来晃去。
  聊了几句家常和工作上的变动,杜文谦想到什么说:“本来我还想等会儿给你发消息问问,现在正好碰见,下周你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
  “我和朋友约了周末去度假山庄玩两天,地方是私人性质,你要是有兴趣,带上你家小朋友一起。”
  程朔还以为杜文谦打算盘问他新乐队的事什么时候有结果,刚打好腹稿,杜文谦这道邀请递出得猝不及防,消化了一会儿才回答:“是你那个挺投缘的新朋友?”
  “是。”
  “她不介意你带两个电灯泡?”
  杜文谦没有反驳电灯泡之说,解释:“就我跟她两人有点不合适。”
  程朔心中了然,原来还在暧昧阶段想让他帮忙做僚机,思忖了会儿道:“行,我问问他。”
  “要来的话记得备一套泳衣,里面有温泉。”杜文谦提醒。
  “知道了。”程朔说。
  “这个器械你还用吗?”
  有个男人走过来询问。
  “不了,我马上走,”杜文谦提着羽毛球包起身,转头对程朔说:“名额我给你留着了,乐队的事情......”
  程朔当即软下来,“再给我两周时间。”
  “知道了,你好好找。”
  杜文谦大约也没有什么办法制裁程朔,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肩。电视里慢长的广告结束,继续唱起改编得面目全非的歌。
  周一是开始也是假期的结束,程朔难得起了个早,照着任天晨发来的课表找到今早第一堂允许校外人旁听的公开课。
  出门前,特意多此一举戴上顶鸭舌帽,镜子里的男人眉眼被遮起来后,气质柔善不少,露出一截瘦削的下巴与颌线,看起来和大学生没有什么两样。
  程朔抱着课外书混进教室,选在一个靠后的座位坐下。
  学生陆陆续续进来,偌大的阶梯教室到处是细碎的脚步和说话声,程朔扬长脖子张望着门口每一道进进出出的身影,没有发现他的目标。
  有女生走过来指了指他空着的邻座,“请问这边有人吗?”
  程朔说:“有人了。”
  不过几分钟,教室几乎被前来听课的学生占满,程朔身边的座位却始终空着,在偌大的教室里显得很突兀。
  教授在电脑前调试ppt,见时间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程朔一开始强撑着听了一会儿,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趁教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掏出任天晨给的课表戳了戳身边的男生,压低嗓音:“这节课是在这里上吗?”
  男生看了一眼,“这间教室在隔壁,你走错了。”
  草!
  程朔赶忙道了句谢,猫着腰匆匆从课堂上溜走,隔壁教室的课已经上了有一会儿,程朔从后门的缝隙往里看,乌泱泱全是学生,纵使这样傅纭星的背影仍格外好分辨,程朔进去坐在了最后一排的空位,旁边是两个女生。
  “那个就是我和你说的,坐第五排中间。”
  “看不见脸,这位置太差了。”一个短发女生抱怨。
  “等下课就能看见了,他和老师关系好,下了课总会被叫过去聊天,都半学期了也没见他和别的同学有说过话。”
  “帅哥孤僻一点也正常,但真有表白墙上那么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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