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帅归帅,但哪里都和‘纯良’两个字沾不上边。
一如刚才演讲时带给傅纭星的第一印象。
家长席中,大概连程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有多么惹眼。尽管如此,傅纭星眼底没有任何波动,等待对方的下文。
程朔敛了敛嘴角的弧度,不想显得过分热切吓到了人,“刚才你在台上的发言讲的很好,我妹妹是这里的学生,这次竞赛拿了二等奖,今天我是陪她过来领奖。忘了介绍,我叫程朔,蒋苗苗是我妹妹,你应该认识她。”
还要多谢蒋苗苗送上来的信息了。
傅纭星不知道是否想了起来,顿了一会,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好熟悉的回答。
程朔想起了那个被拒绝的女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发笑,当然,是带点自嘲风水轮流转的笑,“本来是想和你道个歉,在你发言的时候我手机忘记关,响了一声,不好意思。”停了停,移向傅纭星身后,“琴盒是gewa的吗?很漂亮,我也很相中这一款,可惜在国内不好买。”
傅纭星捏着肩带的五指微微收拢,很快松开,“对,你也弹吉他吗?”
程朔知道找对了方向,微笑更真挚了两分,“算不上,会弹几首简单的曲子,只是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所以私下一直有研究。我有一家酒吧就开在平南十街,每周四和周六有乐队过来演出,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带朋友过来玩。”
搭讪嘛,对方不爱说话那就只能多谈点自己了。
程朔还想继续聊下去,但可惜,学校并不是一个搭讪的好地点。
平常他至多在酒吧、健身房或咖啡馆里认识一些新人,这些人里有的能看对眼,有的成了朋友,也有的没有下文。他这副厚脸皮估计就是靠这么千锤百炼才磨练出来的。
也正因此,他看得出傅纭星此刻没有深聊下去的兴趣,在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往下瞥了两回,那个角度,也就只可能是在看腕表上的时间。
要联系方式应该是没戏了,程朔有点可惜,并不恼,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黑底烫金的名片上印着程朔的名字,酒吧名称basement用英文花体字烫印在右下角,logo是简笔画,一只背着吉他的甲壳虫。
傅纭星低眸看了三秒,伸手接过来,交接时指尖与程朔的食指轻碰,非常快的一下。
他看向眼前的男人,程朔笑吟吟的眼底没有一点异样或是轻浮。
错觉吗?
衬衫没有口袋,傅纭星把名片放进了西装裤前袋。
“我知道了。”
程朔适宜地后退了一步,“你还有事情吧?那就不打扰了,下次见。”
虽然有没有这个下次,现在还不太好说。
目送傅纭星走远的背影,程朔松懈下板正的肩膀。蒋苗苗跑上来,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傅纭星的影子再盯住程朔,“朔哥,你都和他聊了什么啊?那么长时间。”
“看他的琴盒不错,想找他要个链接。”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
程朔一把勾住蒋苗苗的脖子,把一米六的小姑娘几乎整个提起来往前走,“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是还要回家吃饭吗,再不走天要黑了,你哥还跪着呢。”
“慢点慢点!”蒋苗苗吱哇乱叫。
两道影子渐行渐远。
隔着一条马路,车流不息。傅纭星望着路边不知停靠了多久的黑色迈巴赫,抿了抿唇,跨过车流伸手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将琴盒放平压在双膝上。
“迟到了十分钟。”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傅纭星并未看他,淡淡道了句:“抱歉。”
汽车平稳行驶,舒缓的钢琴曲与傅晟身上经年不散的沉香弥漫在车内每一个角落。傅纭星有点喘不过气,车窗降下一条缝隙,清凉的风灌入,后斜的视线正好掠过街道旁程朔和蒋苗苗骑上摩托车的身影。
那个刚才借由一支笔和他搭讪的男人此时正把一枚粉色头盔压在了小女生的脑袋上,大约觉得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被蒋苗苗用力踢了一脚。
傅纭星想起了那只圆珠笔上的卡通小猫。
很喜欢粉色吗?
画面跟随移动的街景一闪而过,比梦短暂。
傅纭星关上车窗,手指探向兜里那张黑色名片,棱角有点锋利,轻触一下,一刹那想要丢弃的念头似乎也被这锋利的边角划破,把手抽了出来,平置琴盒上。
傅晟银丝镜片下的余光横来一眼,接着落回掌上平板里的工作汇报。
“怎么了?”
“没事。”
第3章
程朔拔下摩托车钥匙习惯性先勾在指尖晃了一圈,推开basement的正门,台上乐队正好演奏到今夜上半场的最后一首曲目。
一段漂亮的电吉他solo引来全场欢腾,气氛在此刻攀上了最后的高潮。
程朔脚底踩着节拍一路穿过周六晚上熙攘的人群,单臂支颐靠在及腰的吧台,朝调酒师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杯干马天尼,摇匀,不要搅拌。”
擦拭玻璃酒杯的joey头也不抬,“这里是酒吧,不是电影片场。”
碰了壁的程朔悻悻地收回手摸了摸下颌,叹惋道:“你的幽默细胞被酒精消灭了吗?”
“老板,我只是一个调酒师。”
joey面无表情地搬出了他的至理名言,不过放下玻璃杯后,手腕利索地捞过一瓶干型味美思,马天尼的灵魂之一。
角落的音箱播放起摇滚歌单,乐队成员陆续下台,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他们今晚的下半场表演。
等待调酒的过程中,程朔肩膀突然搭上来一条沉甸甸的胳膊,侧过头,杜文谦穿着一套略骚包的酒红丝绸衬衫,披了件西装外套,笑容在酒吧昏沉的灯光下煞是风流,“大忙人,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程朔板起腰,收起了一点不正经,“家里有点事,已经处理好了,除夕前我不会再离开店里。”
杜文谦轻拍了下他的右肩,示意放松,“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快过年了,每个人都很忙,不是只有你请假。坐下聊?”
“好。”
程朔从joey手里接过调好的干马天尼,道了句谢,上唇刚贴到冰凉的液体眉毛先做出了反应。
又没有加威士忌。
杜文谦瞧见他拧眉,提议:“要换一杯吗?”
酒的味道并不赖,程朔摇头。
“刚才和他开了个玩笑,没什么事。”
杜文谦对此算不上赞成,“你现在也是酒吧的老板了,对员工应该严肃一点,玩笑开多容易和工作混淆。”
程朔伸长手臂随性地搭上了沙发靠背,半开玩笑半认真:“在吧台里他是老大,我哪有什么话语权?下回应该让你来帮我点,他不敢不从。”
杜文谦不置可否,眼底的笑意彰显他被程朔这番话捧得很熨帖,“你就是对底下这些人的脾气太好了。”
basement的装修主打复古工业风,单铺了层木地板,墙壁刮的是最原始的粗糙水泥。墙上贴满了六七十年代有名的摇滚乐队照片,还有来这里喝酒的客人用拍立得记录下的画面,无一不签着酒后龙飞凤舞的字。
另一面墙头则层层叠叠张贴着电影海报,搭配旧市场里淘来的画,在昏暗的灯光下透着午夜微醺的氛围,那些悬挂画框的钉子都是程朔一年前站在梯子上挨个敲进去的。
他是basement的老板不假,但这个头衔他顶多只能戴一半。
酒吧实际的拥有者是杜文谦这个家大业大的富少爷,程朔每月拿着分红,更像是被聘来看店的店长。
除了平南十街的这爿店,杜文谦名下还有不少夜店酒吧,估计这位大少爷自己都记不得到底开了多少家,刨去成本,总归绰有余裕。
除了工作上的事,杜文谦平常很少来basement走动,找他喝酒一般也会提前联络,程朔不免有点好奇今晚有什么事情需要当面交代。
“上周你不在店里,方屿来过好几趟。”仿佛知道他在腹诽,杜文谦开了口。
程朔顿了一顿,仰靠在沙发上慢慢回味金酒残留在舌根的烈性香气,“他不会再来了。”
言下之意清晰不过。
杜文谦毫不意外地挑了下眉,招呼路过的服务员,要了一杯金汤力,没有就程朔的回答再延伸出任何追问。
“有新目标了?”
“算是吧,能不能发展下去还不好说。”
杜文谦说:“稀罕,看来这次是上难度了。”
程朔闷笑了两声,“得了,别再拿我开玩笑。”
酒上来了,乐队也回归到台上的位置。杜文谦嘬了几口酒,终于进入闲聊后的正题:“林歇已经接受了节目组的邀约,准备周一带着乐队去公司把合同签了,估计以后不会再来了。有什么想法吗?”
纵使程朔早有准备,心还是不免突跳了一下。
半年前,他在中央广场挖掘到了正在街头演出的林歇几人。彼时,这支半路出家的乐队还在过着有了这顿没下顿的漂泊生活,倒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1号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