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的确是要更近一些。
  秦铮发现林一航的大嫂很会揶揄别人,也许是有一点长辈buff在,他从小到大被揶揄出的厚脸皮居然在这时不顶用了,耳朵微热,“不至于,我和他……”
  他现在应当只算是林一航的追求者。
  秦铮原本是这样以为的,脑海中却又想起了不久前的吻。固然是周期加持,但在林一航从他肩上抬起头时,那泪光破碎的眼底,好像全是自己的影子。
  “他喜欢你,”夏青禾是个直爽的人,“当然,这是我说的,做不得数,还是得他自己说。”
  好像是真的。
  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但秦铮哪敢当着夏青禾的面嘚瑟,只有埋头默默喝粥,又听夏青禾说:“没什么忌口吧?有什么想吃的也告诉我,住院三餐我包了。以后的,也能包,只要你一句话,随时请吃饭。”
  秦铮真的很不适应,先是连声算了,但夏青禾一直瞅着他,他只能改口都可以,不挑食,也不用每顿都这么精细,然后夏青禾表示会让林一航送饭——
  那他真是半点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
  第69章
  竟然……都没有刷牙……就接吻了。
  关掉了嗡嗡作响的电动牙刷,林一航吐掉了已经含得微热的漱口水,恹恹地看向镜子里自己浇了好几遍冰水也还是滚烫发红的脸。
  心率根本降不下来,而且就算漱了好几次口,嘴巴里也好像全是alpha的气息,导致他的身体时不时会莫名其妙颤栗一下,有点近似于,标记过后蔓延开的那种感觉,仿佛是在肢体中潜伏下来了,只在回想时会暗暗涌起,可他又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绪,总是会去想。
  更离谱的是,距离第一次临时标记也不过只过去了两天,刚刚还在尴尬的局面中补过一次,手环上的数字只绿了半个钟头,又飘黄了。
  即便知道omega天性如此,林一航也还是觉得十分羞耻,鬼知道他还会在信息素支配下做出什么,他从来没设想过,自己竟然是敢于主动去亲吻一个alpha的。
  哪怕是喜欢的,也好像太过了一点,那个吻和撒娇也没什么区别,鬼知道是不是内心深处巴望着想要被alpha再标记一次才那么做的,人家肋骨都断掉了,那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而他还想着要亲要抱……甚至还想着更过分的事情。
  夏青禾总是在看狗血漫画时气哼哼地咒骂那些不在乎omega怎样,只顾着自己爽快的alpha,他做出的事也没什么两样啊……虽然更过分的想法万万不敢去付诸实践,本质上看也没区别,不过是第二性别调换了一下而已——
  ……实在是太渣了。
  又掬了一捧冰水浇到脸上,深刻反省了一会儿,林一航才从盥洗室走了出去。
  林一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林一航出去时冷不防被吓到了,好在林一帆很习惯家中的两个omega都时常会一惊一乍,察觉了也只是很淡定地坐在那里,翻看着平板上的代办的工作事项,林一航便蹑手蹑脚走过去,有些心虚地坐下了。
  回想起早些时候林一帆的脸色,林一航觉得自己要挨训了,就先乖巧地低下了脑袋,但林一帆什么也没说,签完几个电子文件,头也不抬,只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茶几上的纸袋。
  “这些是秦铮进手术室前换下来的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待会儿你送过去吧。”
  林一航就把纸袋拢到自己身前,视线不由低下去,很想看看都有些什么,又按捺住了,低低“嗯”了一声,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在洗漱时磨蹭了很久,并没有按所说的那样等会儿就回去,于是不禁开始想alpha是不是在等着他,但又顾虑着林一帆还坐在这里,不敢贸然跑去那边,只是时不时看一眼房门。
  这副低眉顺眼又惴惴不安的模样,林一帆看在眼里,突然就丧失了说教的欲望,有些怅然的同时,也觉得自己的部分观念好像是如夏青禾所说的那样有些古板,最后只能失笑,“想去就去,坐在这儿干什么?等着看我眼色?我马上就走了。”
  林一航心头一松,站了起来,踟蹰片刻,作出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故意期期艾艾地问:“哥不会给他写支票吧?”
  林一帆是真的这样做过,虽然没觉得哪里不对,但就是因为这件事被夏青禾笑了很久,现在也还是会时不时被提起,所以便佯装冷下脸,反问道:“要我写吗?”
  林一航已经脚步轻快地走出去了,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扒在门上笑眼弯弯,“肯定不要啊。但是能不能拜托哥叫人买点东西回来?我待会儿列个清单发过来。”
  “……发给青禾。”
  “是些alpha要用的东西……”林一航脸上好不容易冷却下去一点的热度又升上来了,声音小小的,“除了病号服,他好像都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嘉懿以后分化成omega的话要怎么办?
  林一帆很不想这样假设,但还是会忧虑将来自己是否还会体会到这种莫名的心酸,忍不住叹了口气,回答说:“知道了。”
  出了病房,林一航就又跑了起来,微喘着停在电梯前时,他才发觉,这两天,他好像总是在因为那个alpha跑来跑去,就仿佛,只要想着是去见他,脚步就会不由自主动起来,迫切着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之前是因为担忧和焦虑,现在是因为兴奋和心动。
  这种认知很难不叫人脸红。
  对着电梯里的镜面,林一航就表情管理作出了一番努力,终于在楼层到达之前,让自己神情看起来不再那么盎然了。
  出电梯的时候,因为被一名行色匆匆的护士撞到,纸袋脱手掉在了地上,一抹银色从敞开的袋口中飞了出去,谢绝了那名护士要帮忙的提议,林一航就弯下身在周围四下寻找。
  其实没有费多少功夫,但拎起那根陈旧的已经失去光泽的编绳,将那枚小小的钥匙握在掌心时,林一航有一瞬间想要恸哭,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纷乱的画面。
  昏黄逼仄的阁楼,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稍显凌乱的单人床,书桌上摊开着习题册和试卷,旧式注射抑制剂的细针筒和圆珠笔滚在一起,燥热的晚风吹乱了小窗上挂着的棉麻质地的帘子,跌打酒的气味,雪松的木质调,兰草的水生调,电扇呼呼作响,将空气搅碎了,少年alpha捧起少年omega的脸,唇齿笨拙地磕碰在一起,青涩又急切,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那样,一直吻,一直吻。
  是初吻。
  尽管已经回忆起来很多零碎的有关于接吻的画面,也记起了初次陷入周期时战战兢兢的唇齿相依,但林一航就是能笃定,并且定义,这一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吻,也是他们终于确认了心意的珍贵时刻。
  却又让他感觉悲伤到喘不过气。
  以前……他们究竟是怎样互相喜欢着的呢?要多深刻,才会这样铭刻在身体里,在被触动时,涌出堪比海啸一般的强烈情感?
  林一航还是第一次这样去细想,却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偷,只是凭借着名为林一航的躯壳,名为林一航的脸,就轻而易举地窃据了秦铮陈酿了八年,变得愈发醇厚的爱意,光凭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拿出可以与之比拟的感情,而真正的林一航还在过往中、虚无中沉沦,不知漂流到了哪里,成为了他始终无法弥合的割裂感。
  去往alpha病房的脚步渐渐缓了,最终停了下来,但距离,也不过是隔着一扇门。钥匙深深嵌进掌心,又松开,林一航拧眉,实在很厌恶刚刚垂头丧气,满是不配得感的自己。
  那或许是曾经的林一航身上的一部分,但他真的很不喜欢——
  就是真的偷来的又怎样,事到如今,他好像无法对那个alpha放手了,甚至对曾经的自己也不想拱手相让,更不想输给曾经那个灰蒙蒙的自己。
  而且,alpha也说过,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他们已经在新的一页了。
  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林一航几乎是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但迎上alpha含笑的眼睛,气焰立刻就矮了下去,胸口像揣了一只小兔子跳个不停,很快就变得蔫巴巴的,拖着绵软的脚步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坦白说,比起十七岁时,林一航现今的表情要生动得多,心思也都写在脸上,毫无矫饰,连秦铮都被他进门时的气势唬得一愣,但他很快就只留意到,回去了一趟,omega睡乱的头发也还是翘着,没忍住抬手摸了一把,手感很好,于是愉悦地弯起唇,“谁惹你了?进门的时候还像哥斯拉,这会儿又蔫了。”
  “你才像哥斯拉,还是战败版,”林一航耳根悄悄红了,嘴上小声咕哝两句,又嫌自己这样还嘴很幼稚,就抿起嘴唇,默了几秒才回答说,“是林一航。”
  “什么?”
  “……没什么。”
  没头没尾的,秦铮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可爱,很想抱他,但林一航涨红着脸,手伸进被子,摸到了他的手,小指勾上了他的小指,他也就一瞬间心跳得不行,失去了追问的语言能力,脑海中纷至而来的多是废料,让他不由地别过脸,不想让omega看到自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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