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能。”他忙说。
  犯人忍过电击，从地上爬起来。
  库洛西对他们说：“没事就滚回去干活。”
  三个犯人灰溜溜走了。
  狱警在外面也许不是什么高端职位，但在监狱里绝对具有掌控地位。
  库洛西本来打算解决完就走，看他眼镜破碎，鞋子跑丢，浑身淤青，真没法入眼。
  “穿上鞋子跟我来。”
  听到这句话，王瑜仿佛得到指令的机器人，一下活了。
  捡起鞋子，一瘸一拐跟在库洛西后面。
  今天的遭遇比昨天还惨。
  王瑜算看透了，只要阿米洛卡监狱，这样的事也许每天都要上演。
  他满心惆怅，虚假阳光照到身上根本带不来一丝温暖。
  “在怪我刚才放他们走？”库洛西大概无聊，散漫地问。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王瑜回过神说。
  库洛西闻言转回眼。
  王瑜：“这次，谢谢你。”
  他着重这次。
  “不用感谢我……只是碰巧遇到，作为狱警，如果看到这一幕不阻止，会被扣除绩效。”
  王瑜：……
  “如果你刚才不挣扎，我也就不用麻烦了。”
  他说什么，麻烦？
  王瑜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王瑜，给你个建议。学会隐藏自己的想法，这是很实用的生存技巧，如果你学会，身上就不会有这些伤，甚至还能融入他们，以此获得更多利益和保护。”
  王瑜闻言终于停下，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他。
  库洛西脸上保持着相当随心所欲的笑容，就好像不是在劝一个人接受侮辱，而是劝一个人多吃饭才能有好身体。
  “你说……不挣扎？”半天，王瑜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是啊~”大概是天气热，库洛西干脆脱掉帽子，露出一头亚麻色的头发。
  他把帽子夹在胳膊下，转身，祖母绿的眼盯着王瑜，然后说，“放弃挣扎。”
  “可要忍受那样的屈辱……”
  “人活着本来就要受到各种各样的屈辱，你难道没有经历过吗？”
  这……王瑜回顾以往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被相亲对象询问各种条件，再说不合格。
  被上司骂这么简单的项目都不会搞，像头猪。
  被后辈超越后说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职员啊？
  王瑜沉默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尊严值几个钱？他早就明白。
  王瑜找到一条驳点，斯斯艾艾地说，“至少身体不能被践踏吧……”
  他意志很容易动摇。
  库洛西转回身，“其实我就是想劝你想开点，反正这种事情迟早还会再遇到的嘛~”
  他被带到工具房。
  库洛西随手把帽子放到一边，打开医疗箱，从里面拿出喷雾瓶。
  “我看一下你的脚腕。”
  库洛西没有嫌弃他是囚犯，半跪下来给他脱鞋子，然后握住脚腕位置，“骨头错位了，难办啊，算你走运，我会一点外伤救治的手段。”
  还什么都没反应，他说完手里一扭。
  王瑜只觉得剧痛来得快去得更快。
  还没来得及叫，脚就好了。
  王瑜能说什么，只能说：“谢谢。”
  “不是说不用谢了嘛。”他语气轻松，“下次也不会救你了。”
  王瑜一愣。
  库洛西没再继续说话，把喷雾喷在他的脚踝。
  接着拿起纱布，他并不温柔体贴，抽动绷带像快递公司专门负责打包箱子的。
  又快又稳。
  而现在王瑜就是那个被打包的箱子。
  “那要怎样你才肯救我？”王瑜闻言卑微求问。
  处理伤口好，可能一分钟都没到。
  “让我想想……”
  对方站起来，双手支撑在王瑜身边货架边上身朝他倾斜。
  质感挺括的黑色警服质印入眼帘，他肩章上星花闪耀，手臂弯曲褶皱处留下深邃沟壑似的阴影。
  袖口和领口上镜面白银的金属纽扣，折射出冷冽光芒。
  和严肃笔直的服装相反，库洛西样子很闲散，“你是在要求我吗？”
  “是，是请求。”
  “请求……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暂时还给不了你什么。”王瑜紧接着说，“可我是五星级信誉评级的好市民……我每个月都按时交房贷……我一定会给你好处，我发誓……”王瑜硬着头皮说。
  库洛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所以你是想开空头支票？”
  没错，他就是想开空头支票qaq
  “我一定会偿还人情的。”
  他竭力证明自己真的有被帮助的价值。
  “我没有怀疑你不偿还。”
  王瑜眼睛一亮。
  库洛西扫过他的脸，就好像在快速鉴定他是不是个合格品。
  忍不住用拇指擦过他脸颊上碍眼的泥斑。
  然后懒懒垂眸，笑吟吟地问，“可我凭什么认为迟早会被当成尸体拖出这里的人，能够在将来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这就是拒绝了。
  他眼神淡了淡。
  库洛西耸肩，“要说现在要用这身体的话，倒是可以尝试考虑一下，怎样？要不要试试？
  库洛西有种神奇魔力。
  能把天大的事说成。
  嘿！要来点草莓酱吗？
  “我……”王瑜很迟疑。
  “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哦~”
  王瑜决定尝试。
  他把手指轻轻地搭在库洛西肩头，手下的星芒刺得他想松手。
  他咬牙，想要进行似是而非，近乎讨好的拥抱。
  直到靠近才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
  接下来要怎么做？
  库洛西没说行或者不行，好像是要王瑜自由发挥。
  他很茫然看向库洛西的脸，视线紧张地游离着，很想从七零八落的玻璃碎片缝隙中找到合适的着陆点。
  到底要从哪里开始。
  他不知道怎么讨好男人。
  王瑜现在好像才完整的看见库洛西整个人似的，他有普通到丢进人海就认不出的脸。
  还有亚麻色短发和深绿色的眼眸。
  绿色象征生命，和谐、宁静美好，应该让人一看就很舒服，可若凝视久了，就感觉其中极为隐秘的冷淡。
  平静深林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最好不要企图去探寻。
  “做不到？”他好整以暇地说。
  王瑜心里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双肩下陷，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
  他没法证明自己有能放弃尊严的勇气。
  库洛西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做不做得到，只是抓起帽檐，弹弹上面沾的灰，无所谓地说，“那真遗憾。”
  王瑜仍想要争取一丝希望，捏紧拳头问：“你也不挣扎吗？”
  一瞬间，王瑜就知道自己不该问。
  某种极其冰冷不详的气息，正在库洛西的躯壳内苏醒。
  极度的黑暗恐怖。
  只要稍微窥伺到一点，绝对，不能，让祂醒来。
  “我，我随便，问问。”他艰难说。
  他不敢说快，像是怕激醒什么。
  那可怕气息被有意地收敛，快得仿佛错觉。
  库洛西动作顿了顿，然后重新盖回帽子，分割出看得见和看不见的部分。
  他用看得见的部分，说，“嗯呢，赶时间啊，走了。”
  *
  艾泽尼尔回来看到王瑜在刷牙，很快注意到他身上伤口和破破烂烂的裤子。
  看起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他挑了挑眉。
  王瑜听到动静，吐出一口漱口水，看到艾泽尼尔用牙刷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
  “你身上？”
  王瑜轻描淡写地说，“和其他犯人打了一架，你给的药膏很好用，大部分地方都好多了。”
  库洛西只帮他处理了最严重地方，剩下的还是得自己来。
  艾泽尼尔心里敬佩，刷新了对王瑜的印象认知，没想到他是一个如此能忍。
  没想到在于这种事还能笑得出来，比想象中坚强的多。
  王瑜还不知道艾泽尼尔的误会。
  他问，“明天的劳作，我能和你一起吗？”
  艾泽尼尔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后舒展温和地说，“我的工作很危险……”
  “没事，我不怕危险。”
  他已经下定决心，牢牢抱紧艾泽尼尔的大腿，取得他的信任，让他成为自己的庇护者！
  今天的事情，真心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那好吧，你确实也需要积分。”
  “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务农。”王瑜想到今天就一言难尽。
  “挺轻松的，不过务农工作好像是一百积分一天？对你来说远远不够。”
  “为什么会不够？”王瑜满头雾水。
  他回来买了日常用品，价格挺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