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好。”顾阎沉默了一会儿。
“那今天在家里吃饭吗？”祖母扶了扶老花眼镜，想看清一点顾阎的模样。
“在，叫大家回来吃饭吧，热闹一点。”顾阎帮她把眼镜的链子拨到脖子后，手指顿了一下，祖母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到了人类寿命的极限，他已经尽力了。
“那我吩咐厨房做你们爱吃的。”祖母笑着说。
“嗯。”顾阎笑了笑，“我上楼看看。”
“去吧。”祖母看着他上了楼什么都没问，她低头看着手上的毛衣，那天沈洛文突然走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
顾阎来到自己的楼层，在那间房门前站了很久，他扭开门把走进去，映入眼帘的都是“圣祖”的画像和雕刻。
是他记忆之中的沈洛文。
顾阎的脚步突然有些沉重，他艰难地抬起脚走过去，坐到中央的椅子上，低头捡起雕到一半的雕像抱在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二百六十年了。
——
二百六十年前。
京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摊位和商铺的老板都在吆喝着拉生意。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香滑解渴豆腐花！”
“糖人！有糖人买啊！老少佳宜！”
“这里有海运过来的胭脂水粉！”
“最新款琉璃珊瑚首饰！”
“你吃不吃糖人？”街道上的一个青年指了指前面的老板，问身边穿着青衣的朋友。
宋青廷望了他一眼：“你们蝶族不是正要准备祭月吗？你那么闲？”
“准备仪式又不需要我。”穿着一身锦衣华服、拿着扇子的庄晓夜摇摇头。
宋青廷看向那些糖人：“恭喜你即将成为少主，今天我请客吧。”
“你有钱？”庄晓夜又嘴贱。
宋青廷冷笑一声：“我好歹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夫。”
“那你请客吧，我要十个糖人。”庄晓夜立刻不客气。
“……小心吃胖你。”宋青廷无语，掏出一串铜钱来。
庄晓夜耍帅般打开折扇摇了摇：“我们本来就喜欢吸食花蜜。”
宋青廷走过去和老板说：“要二十个蝴蝶形状的糖人。”
“好勒！多谢这位客官，请稍等！”老板眉开眼笑地接过铜钱，手脚麻利地开始现场制作。
庄晓夜站在摊位前看着老板造糖人，他又侧头看向宋青廷：“你不吃？”
宋青廷摇头：“吃得多不好。”
“哦……”庄晓夜又低头看糖人，过了一会儿老板就造好了二十个，他接过来，递了一个给宋青廷，“偶然吃一个也是可以的。”
宋青廷接了过去，转了转糖人：“真漂亮。”
庄晓夜目光一亮：“你也觉得吧！”
“我是说纯金色的糖人很漂亮。”宋青廷转身继续逛街。
庄晓夜追上去：“七彩的不好看么？好像彩虹。”
“……”宋青廷微微侧目，“太炫彩了。”当他知道庄晓夜的翅膀是七彩的时候他几乎是崩溃的！简直闪瞎人的眼睛，但在蝶族颜色越华丽闪亮代表着能力越强大。
庄晓夜“啧”了一声，添了一口糖人：“我们又不像你们的种族。”精灵族族那边追求的是纯净的、透彻的、干净的颜色。
不过……
他看向宋青廷，但宋青廷的翅膀有残缺，无法展开，所以他离开了族群自己生活。
宋青廷笑了笑：“你不懂。”
反正两个种族一直无法理解对方的审美。
庄晓夜摊了摊手，一口一个糖人：“等祭月仪式过后我再来找你玩。”
“别来了，我很忙的，还有很多病人。”宋青廷也把糖人吃完了，因为庄晓夜即将做少主，他才特意陪他出来逛街。
“我应该不会忙太久！”庄晓夜把其余的糖人都收起来，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宫殿，“长老说不久之后这个国家会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宋青廷有些好奇。
“不知道，长老他们没有具体说什么。”庄晓夜见到前面有豆腐花又说，“我们去吃一碗豆腐花吧，我要甜的。”
“……好。”宋青廷舍银两陪吃货，逛完整个街道之后差不多日落了，他说，“祝你祭月顺利。”
“多谢。”庄晓夜对他挥挥手，“下次见。”他临走前又把一个糖人塞他手上，“你其实也可以吃的。”
“再见。”宋青廷抬手看着庄晓夜走了，半晌后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糖人。
能医不治医，他无法治疗自己的缺陷。
宋青廷想了想，还是笑了笑收起糖人走了，但他能顺利出生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宋青廷回去医馆后继续努力看病人。
*
另一边，庄晓夜走出了城门，回头看着城门口。
“庄大少我们该回去了。”背后有人在喊他。
庄晓夜扭头看过去，前面的马车上有一个人叼着一根草看着他，还满脸戏虐：“看那么久做什么？你想和精灵族联姻？”
“庄翼，我警告你别再开这种玩笑了，我们只是朋友。”庄晓夜收起折扇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他上了马车，“回去吧。”
娘的！那还真是情深义重！还千千迢迢来见朋友！这里可是京城！京城！但他们在遥远的南方！
“好好。”庄翼一脸无奈，“不过他确实有些可惜，如果展开一定很漂亮……真的不能治吗？”
“除非有奇迹。”庄晓夜看着马车渐渐远离城门口。
“也对。”庄翼摸了摸脑袋，天生的翅膀疾病几乎无法医治，反正族群里都没有先例。
庄晓夜放下车帘低头拿出糖人来，又吃了一颗，虽然翅膀无法展开，但幸好不影响寿命。
马车走过大道、山路，之后又坐船通过了迷雾湖，半个月后终于回到了大本营——小瀛洲。
下了船，当庄翼得知庄晓夜把糖人全部吃掉就控诉他：“你竟然吃独食！我好歹做了你的马夫半个月！”
“……”庄晓夜把小竹签塞给他，“还有竹签。”
“滚！”庄翼怒而把竹签扔到垃圾桶里。
“那我去见长老了。”庄晓夜连忙跑了，他抬头看过去，周围都是亭台楼阁，水榭翠柳，圆环形的小瀛洲中心还有一个湖中湖，他们的祭祀仪式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庄晓夜心想真是与时俱进，他记得古籍说以前这里还是深山野岭，还经常被人误入。
他走过九曲桥，来到主楼前敲门：“长老，我是庄晓夜。”
“进来。”里面传来大长老的声音。
庄晓夜推门进去，里面的布置古色古香，精致的香炉上升起袅袅青烟，八位长老分成两排坐在案子后，且神情严肃。
庄晓夜的神色立刻紧绷起来，他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族长，族长穿着一身紫金色的衣袍，一头青丝挽起，露出一双蝴蝶般的耳朵，他抬目缓缓向他看过来。
庄晓夜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心下更紧张了，他走过去作揖：“族长，我回来了。”
“坐吧。”过了一会儿族长缓缓点头。
庄晓夜放下手，坐到旁边的位置上，他看向其他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族长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还是大长老说：“我们梦到可能会有死亡蝴蝶出生，那代表着不详。”
“而且……未来可能不太平。”又有一个长老说。
庄晓夜沉默片刻：“最近族里并没有小孩要出生……”
族长微微颔首：“这才是可疑的地方。”
庄晓夜有些奇怪地问：“我一直想不明白，就算有死亡蝴蝶，但他的出生也不是他自己控制的……只是顺应天命？”
其余人沉默起来，庄晓夜看着他们，按照古老传统，死亡蝴蝶是要被火烧掉献祭的。
过了许久族长和他说：“过几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吧。”
“是。”庄晓夜点头。
“你先出去吧。”
庄晓夜站起身告退，他出到门外，看向湖中湖上的石塔，难道真的有死亡蝴蝶？据说死亡蝴蝶是黑色的。
庄晓夜心里有些不安，他最近觉醒了庄生晓梦的能力，希望今晚不会梦到什么。
庄晓夜收拾好心情，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静心修炼，斋戒沐浴。
三天后的深夜，庄晓夜穿好祭祀的衣服来到湖边的祭台上，他走上去拿着酒水泼到香烛上，下一秒香烛便燃烧起来。
如此同时湖中石塔里的烛火也被点燃，天上是圆月，湖中瞬间映照出三十二个真假月亮。
族人张开翅膀围绕着石塔飞行，荧光的鳞粉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彷如朦胧的梦境。
庄晓夜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见到一个人掉了下来！直直地掉进湖里！溅起很大的水花。
“？！”庄晓夜一愣，这是什么？他第一次主持祭祀仪式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