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至于为什么可以排除吴琛本人——吴琛的情感一直比较强烈,可他看似总在咒骂吴大,但说的话始终是【还不如死了】一类,从未像他弟那么直白地说要去杀人。”
  说罢,戚檐将那张标有犯罪嫌疑人的调查名单抖在桌上,名单的末尾不知何时已添上了【戚檐】二字。他就像是上一局般,在【文侪】的名字上打了个红勾,而后在末尾加上了“杀人犯”三个字。
  大抵是因为文侪也清楚戚檐每局是如何死的,所以从身后扑来抱住了他。
  戚檐当然知道,文侪是想帮他挡刀,可他还是不可自拔地沉溺在那人难得的亲近与温柔中。他屏息感受着文侪与他同频的呼吸与心跳,思绪乱作一团麻。
  他上瘾了。
  谁让文侪总这般待他,没点边界感?
  好吧,不是文侪的错。
  即便是一念而已,他也不想平白无故给文侪添个莫须有的罪名。
  一切都是他挑起来的,见色起意也好,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心思龌龊的一直是他。
  “我们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绝对不会像吴家那俩一般,成为亲兄弟的。”在察觉身子变得透明的刹那,戚檐笑起来,“我要光明正大地爱你。”
  “我会永远爱你。”
  这回没有血从他腹腔中炸出来。
  ***
  在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时,海风的腥气已萦绕在了二人的鼻尖,这回他们没再忘记前三日的内容,也因此没再得到二真二假的线索,甚至这回苏醒,戚檐一睁眼便见文侪躺在他身边。
  他没扑上去,也没上手摸,只是任由紧闭窗门的屋子里、不知来处的海风拂动他俩的发。他默默盯着一旁的文侪看,却一句话不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的视线和吐息都热,文侪忍了半晌,才终于睁眼问他要干嘛。
  还不如朝他动手动脚呢,那样才是他认识的戚檐。
  戚檐还在盯着他,狐狸眼却蓦地弯起来,较平日要更显得狭长。可他虽然笑着,语气却是近些日子来最认真的一回。他说,要是文侪哪日犯了法,法律公正又无情,不遵守就得受罚,他拦不住,那么他一定要当共犯,一定要和文侪一块儿进去,不然他就不活了。
  “靠……”
  文侪打断他的话,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才又补了一句:“我犯个屁的法?你给老子收敛点儿!!”
  戚檐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
  “到前三日走了这么一遭,咱们得快些看看四谜题哪个可以解了……省得一会儿又来人敲门……”
  文侪要戚檐麻利地把委托纸从口袋里拿出来,不曾想那人从兜里取出委托纸递来时,手指也跟着压上了谜题二——
  【贰、古人夸奖我,今人臭骂我。】
  “大义灭亲。”戚檐说,“杀恶父求公道,在现代法律社会必然违反了公序良俗,还会造成不良社会影响,不论事件起因为何,都定然要被‘臭骂’。而在古时候,虽说杀人犯头顶还压着条‘杀人偿命’的规矩,可指不定要赏呢,毕竟‘大义灭亲’是夸赞不假。”
  文侪点了点头。
  估摸着是因为太笃定,戚檐想也没想便将笔给递了出去,盯着文侪誊完原题,旋即攥住了他的左手。
  【答:该题所指为吴琛胞弟弑父一事。由于其父吴大曾犯下诸多恶行,此事于古人而言,即所谓大义灭亲,值得夸奖;然时值今日,吴琛胞弟弑父乃以暴制暴,严重违反法律,势必遭今人臭骂。】
  文侪方收笔,戚檐便满意地要抬手去揉文侪脑袋。
  也恰是这时,猝然有一股钻心电流自他攥紧文侪左手的掌心直直贯穿了他的五脏六腑。还来不及为剧痛折腰,先被震悚感给束缚了。
  错了。
  为什么?!
  第172章
  “错了?”戚檐皱着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在警局度过的前三日不也是因为我们猜中真正的杀人凶手,才放我们回来么?难不成这道题指的压根不是‘大义灭亲’?”
  文侪摩挲着笔杆,只说:“啧、电得我手都麻了。”
  说罢,他扭头看向戚檐,问:“要不要赌一把?”
  “赌?”戚檐在话音脱口的一刹,明白了文侪的意思,“你想把吴琛他弟,完全替换作吴琛?可前三日得出的结论的确是吴琛他弟杀人……”
  “是。”文侪说,“可如果吴琛再一次骗了我们呢?上轮的第六日,我们根据线索推出的凶手可是湛三爷,也是答对了,才最终去到了前三日的世界。同理,没准吴琛就是有意提供误导性线索,在当时正确的答案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戚檐行事看似随心,却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会儿他觉着那说法证据不足,却又无从辩驳,眼见文侪一副要自个儿担责的模样,只能搂了他的腰,巴巴瞧着文侪落笔。
  这回文侪的作答仅仅将先前答案的主语“吴琛他弟”改作了“吴琛”,在戚檐已做好了受罚准备时,出乎意料的,一道红圈出现在了答题纸上。
  “……对了?”戚檐无法理解,“湛三爷是因为自首才出现误导性线索,吴琛他弟又是为什么?”
  文侪将笔帽盖好,说:“这必然也是真实事件的反映,不是自首,也不是真凶的话……难不成他替他弟顶了罪?”
  “有可能。”戚檐喃喃自语。
  只听外头一阵敲门声,戚文二人明白,走固定剧情的时间又来了,便挂着笑去开门。
  ***
  这回阴梦没啥新奇招数,开门见着的便是二麻子的死尸,紧接着翠妈几声唤,便给他们扯回了家。
  “哥,不觉得这回谜题三挺浅显的么?”戚檐在床沿坐下,拍了拍身侧说,“亲爱的,过来——”
  瞧文侪真的过来了,戚檐却忽然将眼一弯,展开双臂,换上更轻佻的语调说:“抱抱。”
  “抱个鬼抱……好了伤疤忘了痛,没见过你这样的……”文侪拍开他的手,也没坐下,单站在床头,“你刚刚说谜题三?——‘我收回破烂的渔网,扯谎说今日同样满载而归’,你先说说你有什么看法吧。”
  “真好,我在你心目中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戚檐笑得合不拢嘴,在文侪动手前又急忙接上话,“这道谜题大意在于将‘破烂的渔网’说作‘满载而归’,即撒谎将不好的说成好的……哥你觉得从哪儿下手会比较好呢?”
  “吴琛他觉得不好的,却希望是好的事么……”文侪察觉脸侧炽热的目光,于是偏过头去俯视坐在床沿的戚檐,问,“你又瞅我做什么?”
  “哥比例真好,头小腰细腿长,看着比180的要高。”
  文侪噎了噎,只觉得眼前人真会戳人伤疤。
  179cm不算矮了,可是多少有那么点缺憾。他从前老盯着体检表,总想长到180。好在现如今他已坦然接受了,也不再因此耿耿于怀,够用便是了。
  他瞥着戚檐:“嫌我矮直说,我不在意。”
  “哎呀,哥怎么略过去前边的话,单揪着身高说事?这样阅读理解可是要扣分的。”戚檐又笑起来,“怎么,我是哥读不懂的人吗?这样的话,那就多读读,最好是捧在手心里,没日没夜地读。”
  “读不懂就不读,我干嘛非得读懂你不可。”文侪又敲了敲谜题纸,“这个不一样,谜题解不开,还得解。”
  “咱们这日子还长,要想一块过下去,相互间不得知根知底嘛?”
  文侪皱眉:“谁要和你一块儿过?”
  戚檐只笑:“我想和你一块儿过。”
  文侪想了想,差些脱口而出的狠话却被他拧着眉吞了回去,然后他便又不说话了。
  “怎么不骂我啦?可以骂的,不要忍着委屈自己嘛。”戚檐抓着文侪的袖子摇来摇去,“哥,我寂寞,你别不搭理我……”
  文侪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地说:“四谜题一般不会出现主题相撞的,所以事关顶罪的就可以先放放了。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若排除他弟,那么对吴琛而言,能让他在意的,应该就只有关于父母的事了。可‘扯谎’也是需要对象的,笼统来说便是吴琛对其他村民们,详细来说就是他对于某个具体身边人,甚至是自己。”
  文侪不自觉就坐下了,他拿过戚檐手中的笔在纸上画了三个圆圈,分别写了吴琛,翠妈和吴大三人的名字。
  笔尖在吴大那圈上停顿须臾,他才继续:“通过先前在警局掌握的线索来看,吴琛他是极其重视‘家’的存在的,他讨厌动手打人的父亲,却想挽留意欲离开的母亲,和他那真心期盼母亲能真正自由的弟弟相比较,吴琛他多少有些自私。所以比起说是妄图欺骗旁人什么,我更倾向于他试图自我欺骗。”
  “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戚檐不动声色瞧了眼文侪,随即往后一倒,文侪要看他在写什么,也没多想便也跟着倒了下去,直至戚檐拿脑袋拱他,才意识到不对。可戚檐拽了他的手不让他跑,只笑着让他看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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