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祭司没出声，只神色复杂的盯着他，满眼都写着“你变了”，从前两人可是一样的性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淡漠得不近人情，所以才能成为朋友，如今他的变化大祭司完全不能理解。
“心境不同了，也没了责任束缚，自然就看开了。”沈云清看懂了他的眼神，笑着调侃，“可能这就是心悦之情的厉害之处？我倒是很好奇哪日.你也有了心上人会变成什么样。”
“不会。”
大祭司斩钉截铁，并且十分嫌弃，“麻烦，危险，可能会死。”
“如果真的有了呢？”
“杀了。”
沈云清笑出了声，甚至还笑的太厉害咳了两声，“嗯，是你会说的话。”
“不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下不了手的，就像我一样。”
大祭司脸色有些难看，对他恨铁不成钢，又不想多说什么惹他生气，最后冷冰冰吐出两个字，“麻烦。”
门外，听到大祭司说自己坏话时重妄就隐了气息和身形，原本是想一会儿突然进去吓吓他，却在听到沈云清那和告白差不多的话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手里端着参汤，激动又欣喜的听着沈云清承认自己是他的心上人，还有那些维护的话，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甜得想化成原形撒欢。
沈云清是很内敛的性格，接受他的爱意都不会说的太直白，大多时候都是用行动回应，像今天这番话，平日里绝对听不到。
可这甜蜜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后面的话打断了。
像我一样下不了手是什么意思？
重妄端着参汤的手倏地收紧，沈云清不会说没用的废话，这句话大有深意，再联想一番大祭司说的“危险”和“会死”，他不能不心惊。
大祭司一直对他有莫名的敌意，而且是在沈云清与他结契时才有的，不是觊觎沈云清，那站在朋友的角度，为什么会有这种敌意？
柳无颜就没有，或者说有什么事是柳无颜不知道的，只有沈云清和大祭司知道，而大祭司最擅长的东西就是占卜……
重妄心中有了些让他害怕的猜测，悄无声息的转身走出院外，等大祭司离开才若无其事的进入屋内。
“大祭司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沈云清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跟他简单说了一下大祭司的那些话，并且不着痕迹的抹去了引起他猜疑的部分。
果然在瞒着我啊。
重妄觉得自己该生气的，可真证实了一些猜测，却没有多少怒气，甚至有一种“这才是沈云清”的淡定。
越亲近的人，沈云清越会保护得密不透风，自己处理好一切，承担一切后果，做的得心应手且习以为常。
“怎么了？”
他喂了第一口参汤就不动了，沈云清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事，我就是在想……”重妄放下碗，深情又眷恋的抱住他，“想你为什么答应跟我合籍呢？我对你好，凤宿也做得到，他那个疯子甚至会做得更好，不分对错的对你好。”
“怎么突然提起小凤凰了？徒弟和道侣当然不一样。”沈云清回抱住他，耐心安抚他这没来由的不安，“我答应，自然是因为我心中明了，也是真心愿意。”
他说得轻巧，可话里的深情重妄听得清楚，有那么一瞬间，重妄甚至想骂他。
修了千年无情道，怎么就一点也没修出冷心冷情？哪怕是心狠那么一点，为了性命拒绝我也好啊。
就这么什么都不说，非得让我心疼死才罢休吗？
“嘶……”
他突然收紧胳膊，沈云清被他勒得生疼，抬手推了推，“先放开，不是喝参汤吗？”
“一会儿再喝，让我抱一会儿。”重妄放松了一点，嗓音温柔得让人沉溺，“沈云清，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你现在说要我的龙筋龙骨我都能亲手剖出来给你，还得弄干净血迹，别脏了你的手。”
他太会说，总是能直白的说出那些热烈的爱意，沈云清头一回体会什么叫浓情蜜意，耳尖有些发热，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出口的话满是笑意，“撒什么娇。”
有些事他不说重妄也有自己的渠道去查，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放开他继续喂参汤，只不过这次没用勺子，而且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俯身去喂他。
沈云清一愣，彻底红了脸，推了两下没推开就放弃了，只是在被亲到晕晕乎乎时想到了大祭司的话。
似乎是过于纵容了些，不过也无伤大雅，龙崽子喜欢便由着他吧。
晚上柳无颜又来了一次，看他脸色好转些又提议让他闭关，毕竟刚突破，稳定好灵力更有利于调养身体。
“闭关就算了，明日我还要突破。”
柳无颜一脸懵逼，“突破？突破什么？”
“元婴中期。”
“你……你你你……”柳无颜见鬼似的看着他，“你今日不是刚突破吗？”
“今日突破跟明日有什么关系？”
那一脸的淡定和理所当然，柳无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就是天生道体吗？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偏偏沈云清不懂他的震惊和羡慕，还一本正经的问他，“我现在这样，撑得住直接突破到元婴后期吗？”
“你还要连着突破两个境界？！”
他没说话，但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对啊，怎么了？”柳无颜真想摘下面具扔他脸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就是天生道体也没有这么突破的，你是天道吗你这么逆天？
难怪几百年前六界就没人敢惹你。
“最好别一次突破，你尽量忍忍吧。”柳无颜有些咬牙切齿，“仙尊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修杀戮道的事不能说，沈云清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双修啊。”
发现问的人明显有些僵硬了，他还笑着补了一句，“你也想找人试试吗？”
“不……不用了，仙尊你好好休息吧。”
柳无颜一溜烟的跑了，要是没有面具挡着，沈云清绝对能看到一张红到要滴血的脸。
双修，竟然是双修，仙尊不会是故意调戏我吧？
不能吧，难道双修真这么厉害？
他想的太出神，看到凉亭里准备抚琴的大祭司，没过脑子就冒出一句，“你双修过吗？”
大祭司放在琴上的手一顿，然后跟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琴都不要了就撕裂空间走了。
“府内没人供你玩乐，回你的医仙楼去。”
听着空中回荡的话，柳无颜差点被噎死。
这一根筋的呆子都联想了些什么？
翌日沈云清一大早真突破了，这次没有那么虚，虽然也没少吐血，但没晕，重妄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过了一日又突破了，果真突破到元婴后期才停，然后就闭关稳定境界去了。
重妄在他闭关后就走了，只说回魔界处理事务，实际上开始暗中调查和沈云清性命有关的所有事，这么一查真查出了些不对劲。
沈云清的修为有过两次莫名其妙的倒退，第一次是当年收他为徒，第二次是把他逐出师门。
对外只说是受了重伤，可这时间太巧了，都是跟他有关，而且根据炎夜的调查，凤宿之前也派人打听过这些事。
重妄心中有了猜测，面无表情的让人准备一张合籍契书，写下自己和沈云清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又拿了沈云清用过的物件沾染上沈云清的气息，最后在契书中注入自己的灵力。
契书在空中漂浮，不过一瞬就凭空燃烧起来，眨眼间化为灰烬。
重妄心中一凉。
天道不容的合籍，那就只有……其中一方是对方的命劫。
第50章
重妄在魔尊殿内一个人坐了三日，把这辈子和沈云清相处的所有细节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很多从前他不懂的问题如今彻底懂了。
他比凤宿拜师早，是沈云清的第一个徒弟，那时沈云清根本不会和徒弟相处，冷着张脸很能唬人，但他每每被龙族覆灭的噩梦缠身，床边总能有一块带着冷香的衣角给他抓。
对那时的沈云清来说，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温柔。
可某一晚他做噩梦沈云清没管他，睡醒了发现没有熟悉的衣角攥在手中，他慌乱又害怕，怕沈云清厌烦他了，忐忑着去主殿找沈云清。
最后是在竹林中找到的，沈云清单手执剑，月光下剑光森寒，周身带着杀气。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太烦人，惹沈云清生气了，如今想想，沈云清该是那一日知道了自己是他的命劫。
可后来沈云清没动手，看他哭哭啼啼的找去，说以后会听话会乖，便收了剑让他回去睡觉。
命劫九死一生，无数大能因此身死道消，沈云清就这么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了，最后他入了魔还放他离开，由着他挑衅几百年，如今还敢跟他合籍……
傻不傻。
重妄不常喝酒，此时却是控制不住了，拎起脚下的一坛酒喝得毫无风度，衣襟都沾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