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陈实下意识看向楚容。
  楚容点点头。
  陈实便道:“进来吧。”
  陈锦云捧着托盘,看上去很是吃力,陈实急忙接了过来。
  “夜深了,哥哥你们说了这么久也渴了,喝点甜汤吧。”
  裴弄拿了碗分给众人,那边陈锦云已经盛好了一碗递给楚容:“楚公子......”
  她喊他的语气带着女儿家的羞涩,还有些紧张,楚容面不改色的接过,客气道谢。
  有人开玩笑似的说道:“陈姑娘,怎么只给殿下一人盛?我们的呢?”
  另一人立马道:“你也像殿下那样长得俊俏吗?胡子拉碴的,姑娘们谁愿意靠近?”
  “去你的!长得跟坨屎一样。”
  裴弄看不下去:“你们有完没完?还有姑娘在呢。”
  “陈姑娘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说话粗。”
  陈锦云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我先出去了,各位慢慢喝。”
  她向楚容投去一眼,而后飞快跑了出去。
  裴弄等人还在嬉笑大闹着,楚容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走到临窗处,天上一轮悬月散发着清幽的光辉,照的地上几株翠竹树影婆娑。
  已经一年了.....
  一旦他迈出那一步,来日势必会与谢玄相见,到那时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想到离开时,谢玄那宛如恶鬼般的嘶吼,楚容垂下眼帘,眸底流动着汹涌无言的情绪。
  第57章
  燕宫
  殿内空旷寂静, 即便点了灯也昏暗一片,桌案后坐着一个男人,烛火摇曳, 为他俊美的容颜笼了层柔和的暖光,即便这样, 那张脸依旧冰冷骇人, 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门口忽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李福泉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轻声道:“陛下,柔妃娘娘差人送来了桂花莲子羹,陛下要不要尝尝?”
  谢玄头也不抬, 冷道:“拿下去。”
  “是。”李福泉瞟了他一眼,迟疑道,“天快黑了, 陛下今晚要去哪位娘娘宫里歇息?奴才好提前打个招呼。”
  “哪也不去。”
  “是。”
  李福泉心中叹气,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他一出来, 一位打扮俏丽, 美眸秀目的女子立即凑上前,道:“李公公,陛下说什么?”
  李福泉苦着脸道:“柔妃娘娘,不是奴才不帮你, 陛下说他今晚哪都不去, 您还是回去吧。”他晃了晃食盒,“就连这个陛下也没留下。”
  被称作柔妃的女子气恼的揪了下手帕, 嗔怪道:“陛下都多长时间没进后宫了?他难道不想我吗?”
  李福泉违心道:“陛下自然是想的。只是事务繁忙,待过段时间,得空了自然回去看娘娘的。”
  “哼,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李福泉哑口无言,只得赔着笑脸,说了许多好话才将人送走。
  待柔妃走远,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道可真难伺候。
  半年前,有官员向谢玄提及纳妃一事,提议宣礼部早就挑好的那批秀女进宫。这位柔妃娘娘便是其中一位,平日最爱争风吃醋,很是闹腾,李福泉每日应付她应付的心力交瘁。
  皇上一句哪也不去,他背后不知要说多少好话赔多少笑脸给这位柔妃娘娘。
  想到谢玄,李福泉神情黯淡下来。
  自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谢玄整个人就变得阴沉沉的,性子比往常还要暴戾可怖,残忍嗜杀。
  薛炳业伏诛那日,他不顾朝臣劝阻,将鞭尸后的不堪入目的尸体挂在城楼上示众,同党以及薛府全族几百口人全部问斩,西市断头台上的血流了三天三夜,把石头都生生浸红了。
  有人为薛炳业的女儿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求情,被谢玄以同党之名拖出去乱棍打死。据说行刑那日,婴儿啼哭不止,薛婉宁大骂谢玄,自己带着孩子撞死在了刀刃上。
  在场的人无不扼腕叹息,有孩子的女子更是哭红了眼,说谢玄冷血,连个婴儿都不放过。
  谢玄得知后,又差人拔了薛婉宁和那女人的舌头,丢到菜市场上喂狗。
  跟随薛炳业造反的叛军,活下来的有几万人,全被谢玄下令活埋。
  种种行径手段,连贺兰旭都为之心惊,其他人也是不敢言语,觉得如今的谢玄极为可怕,连民间都在偷偷骂他是个暴君。
  李福泉贴身侍候谢玄,是最能感受到他变化的。
  以前皇上虽然脾气也不好,好歹会骂会笑,像个活人,如今别说笑了,话都不会多说几句,时刻阴沉着脸,看的人心里害怕。
  他以前还会插科打诨在谢玄面前拍拍马屁,表表忠心,逗人笑笑,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样。
  李福泉对性情大变的谢玄心有畏惧,还夹杂着一丝不敢言畏的心疼可怜。
  好几次,他看见谢玄深夜一个人坐在殿里喝闷酒,偌大的宫殿,衬得那身影有些孤单可怜。
  谢玄时常前一晚喝的酩酊大醉,第二日再爬起来去上朝处理政务。那不苟言笑,神情冰冷的模样和昨晚那个醉醺醺的酒鬼相比,简直判若两日。
  如今一年已过,谢玄已经不再嗜酒,也从未再提起过楚容,就连那串极其宝贝的檀株也摘了下来。
  谢玄锁了楚容以前住的地方,扔了他用过的所有东西,不许任何人提起楚容,像是要彻底把楚容存在过的痕迹清除。
  有一次一个小太监仅仅提了“兰池宫”三个字,谢玄就神情骇人,暴怒的将宫殿里砸了个稀烂,他恨的双目发红,胸膛起伏不定,像是要吃人一般。
  细算来,谢玄已有一月没进后宫,李福泉多次委婉提醒,他才勉强去了其中一位妃嫔宫里坐坐。
  那位妃嫔胆小,看见谢玄就害怕。每次谢玄来了就说两句话“参见陛下。”,“恭送陛下。”,行完礼,再奉盏茶,往旁边一坐,两个人互不打扰,任务就算完了。
  后来这位妃嫔学聪明了些,借着给谢玄做了糕点的理由去催小厨房,一催就是大半天,谁也看不见谁。
  若说满宫嫔妃他看的顺眼的一个,就属眼下这个了,不像其他人爱撒娇哭闹,动不动就贴上来,烦人的很。
  这晚,谢玄照例坐了半刻钟,就偷偷回金銮殿了。
  另一边,柔妃得知谢玄今晚去了静妃那里,气的发了好大一统脾气。
  “皇上都去她那里几次了?!这个静妃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皇上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来找我?”
  侍候她的宫女道:“娘娘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本宫都一个月没见皇上了!这次去了静妃那里,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后宫了!不行,我得想个法子让皇上来我这。”柔妃说完,看向宫女,“你在宫里这么久了,可知皇上喜欢什么?”
  宫女摇了摇头。
  柔妃冷笑一声:“就知道靠不上你。”
  宫女咬着唇:“奴婢虽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却知道皇上之前十分宠爱一个......”
  “一个什么?”
  “一个男子。”宫女怯道,“叫楚容。”
  柔妃一愣,猛地想起来进宫前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民间都说谢玄极为宠爱前楚太子楚容,只是后来那人好像跑了。
  “那楚容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他。”柔妃问。
  “奴婢不知,但听宫中见过他的姐妹说,是好看的。”宫女道,“但肯定比不过娘娘貌美。”
  柔妃心中得意,不自觉笑了出来:“那这人定是有些狐媚功夫。不过我还真有点好奇他长什么样子。若是长的不好看,皇上会那么喜欢吗?听说谭家姐姐见他一次,便被迷住了。”
  她心中好奇,差人暗地里去寻楚容的画像,只可惜宫里有关楚容的一切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燕京城里流传的有关楚容的话本,画册,歌谣,淫曲都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皆因一年前,谢玄下了禁令,谁私底下敢偷传,直接拉去问斩。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年楚容在宫里时,谢玄曾差画师画过几幅美人图,有一副画的不好,画师便留了下来。
  柔妃迫不及待的打开那画像,见那男子眉黛青颦,面如芙蕖,一双眼眸沉静如水,又带着点冷冽霜意,看的人心神荡漾。
  “这确实.....”柔妃一时说不出话,将画像丢到一旁,嘟囔道,“难怪皇上这么喜欢......”
  她说完,又忍不住拿过画像看了一眼。
  “这个楚容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
  “殿下,来信了。”
  裴弄推开书房房门,从竹筒中抽出细长的纸条交到楚容手中。楚容放下笔,低头扫了一眼,便用烛火烧了。
  “怎么了?”裴弄诧异,“那蛮人说什么了?”
  “想让我们帮他们解困罢了。”
  “哼,这群龟孙子当初出卖了您,如今还好意思像你求救。要我说,当初殿下你就不该帮他们。”裴弄道。
  “互相利用罢了。”楚容道,“若没有他们分散在北边牵制燕军,我们不可能在临安城待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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