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习惯了读书过程中有人在角落讲着最为基础内容的斋中学生,其实也分了点心思去听讲,若是遇上点迷惑之处,还会直接挪个位置好凑得更近,也方便发问。
等到开始了五经,范愚最先选的便是《春秋》。
逐字逐句读完背完了四书的几人,此时已经不至于对着文义都两眼迷茫,范愚讲解的内容也就不再拘泥于其中。
加上游学途中拜师祁连先生,为此在进贤县逗留了许久,系统甚至复刻了先生多年治经所得的手书来供他随时研读,浸淫日久过后再让范愚来讲解,不自觉地便会带出来先生的成果。
是以《春秋》的讲解开始没多久,围坐在他周围的人便逐渐多了起来。
最先挪位置的,甚至是一向来自顾自读着自己手中的书,没怎么分眼神给受他管束的这个角落的周浦深。
全斋一共就两位解元,其中之一放下沉迷的书册挪去听另一人听讲,于斋中旁人而言,已然是个极强的信号。
最后讲解的位置直接由角落挪去了正中,听讲的对象范围也扩大到了全斋。
作为讲解起因的孙立几人倒是还享受了点福利,得以保留了最前的位置,只是这样一来,当周浦深同范愚进入到旁若无人的探讨状态当中时,他们脸上的迷茫也格外明显。
基础是勉强有了,可读过的书也就局限于这几册而已,自然跟不上大量研读旁的古籍后的探讨。
因此还多了个戏剧性的结果,几人终于产生了点求上进的心思,变得主动起来,头一次不是被鞭策着进学。
时间飞快,《春秋》还未读完,就已经到了该是升舍考核的时候。
第120章
相比起范愚待得时间更久的府学, 太学的氛围其实一直都更为宽松。
学生来源过广,科举所录的只占了小部分,像孙立几人那样在混日子的, 从来都不在少数。
管教自然不严。
便是各斋的斋长与斋谕,名义上确实得顾及斋中学生的品行同课业问题,但倘若真的不愿或是无力去做,其实并不会有人苛求。
不过有升舍考核在,真正不学无术者多半都会被阻拦在外舍当中。
这样一来, 内舍的氛围也就远比充斥着孙立一类人的外舍强上不少。
范愚入学已有一年, 孙立几人在他的讲解帮助之下, 也只勉强达到了周浦深的要求没几次, 是以指望着在旬假时带人去外边寻乐子的杜幸川, 便只好时不时委委屈屈地跑来存心斋见好友。
一来二去,同范愚也逐渐熟络起来。
有头一回见面时候就发出的邀请在, 范愚在替几人讲解完了四书之二后, 终于也开始同杜幸川所在的据德斋有了来往。
再加上偶尔还会被叶质堂拐去看着他喝酒,婉拒递到面前的酒盅的同时, 范愚对内舍和上舍也逐渐生出来点向往。
即便是清楚升内舍的考校对他而言几乎就是走个过场, 临近考校的日子里, 还是认真准备了段时间。
不仅停了渐成惯例的讲解, 连系统空间的那几间课室,进去的频率也降了下来。
考校前一晚, 范愚仰躺在床榻上,望着房顶发呆,脑中则是以升舍考校作为个时间节点,试图总结一番一年以来在外舍与系统中的所得。
依旧没接触草书,行书已经逐渐娴熟, 只是他更喜欢叶质安的字迹一些。
术数课室和府学时候差别不大,吸引力也就不高。
至于初见展示时让他两眼放光的御术,在无数次失败之间,偶尔也能做个全套下来,只是还没法像虚拟人一般掌握得炉火纯青,动作间也尚无潇洒自在的感觉。
射的进展要慢上不少,范愚因此还一度怀疑自己是否缺乏了些天分。但左右射术之于他,不似棋艺之于叶质安一般令人沉醉,是以并没觉得有多难过。
正好相反,偶尔箭矢恰好没入靶心时,范愚还能高兴地在原地跳上两下。
反正是在系统空间,无人能看见他失态的模样。
六乐所属的课室差不多被范愚当成了个放松心情的去处,而他情绪低落时间本就不多,又还有书册作为另一个选项,可想而知,迈入其中的频率实在不高。
六间课室里头,经营时长最久的,反而是礼。
也即先前靠个展示引得他再度酒醉的那间。
事实上,直到展示结束又过了月余时间,范愚都没再踏入其中半步。后来还是想着课室花费了大笔金币来解锁,空置着有些亏了,他才皱着眉头又尝试了一次经营。
系统一直以来的表现都不太近人情,只有当他的想法偏离既定目标,机械音中才会带上点情绪。
五礼课室却成了个意外。
大概是观察到了展示之后宿主在现实中的表现,又有后边月余的冷落在,身为造物的系统产生了点心虚的感觉。
范愚刚一迈入课室,面前便凭空出现了张桌案,再然后,光粒飞舞,凝聚出来了一桌美食。
机械音甚至主动解说道:“本次经营内容为嘉礼,分支部分为饮食之礼。”
“食物皆为系统模拟,宿主享用时可以感受到和现实完全相同的味觉,但不会有饱腹感形成。”
简直是系统哄孩子现场。
范愚的眉头不由自主舒展,循着系统的话享用之前,还环视了一圈课室,试图找见虚拟讲授者的存在。
机械音变轻不少,若是是个真人,怕是已经抬手握拳置于口边,拿假咳来掩饰心虚了:“本次经营不涉及礼节学习。”
真就是拿了一桌美食来哄孩子,只是冠了个嘉礼学习的名头而已。
有些傻气的行为让范愚失笑,先前的抵触心理倒是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起码不至于再单方面赌气,不愿进入这间课室。
再后来,课室的每次经营都同曾经在尊经阁时候的体验差不多,每一项礼节的学习都配备了场景模拟,讲授者甚至还曾挥了挥衣袖,便让范愚加入到模拟场景之中,直接尝试着主持了场祭天仪式。
冠名曰所学内容的考核,实则因为他的生涩而乱象百出时,却连一句责备都无。
考核还不止一次,无数虚拟人被范愚指挥着完成各种礼仪活动。
等按顺序到了军礼的学习时,少年郎再踏入模拟场景里头,身上已经毫无慌乱之意,即便是对着百万大军也能一派从容了。
学习的内容繁多,讲授者又格外和蔼,再加上教学形式的生动,五礼课室竟然后来居上,成了范愚最为偏爱的经营选项,耗在其中的时间也最多。
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会是系统哄孩子的结果了。
毕竟课室解锁时候花费的金币只在中游,全然不能和这超出其他课室一大截的待遇相匹配。
想到这里时,范愚还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双臂枕在颈下,不由自主笑得咧开来嘴。
相处时间渐久,不论是系统面对他偏离目标的想法时候的紧张,还是偶尔的退让,都越来越没法让其被造物的冰冷简单概括,范愚对它的亲近和喜爱程度,早就逐渐上涨到了满值。
脑中还在梳理,一派惬意的人忽而发觉了点不对的地方——
解锁课室时,机械音曾有过一句“恭喜宿主解锁太学1级全部功能升级方式还需宿主自行探索”。
当时就已经猜出来了建筑的等级会和现实中的三舍相挂钩,还为解锁新功能所需的金币忧心过一小会儿,至此范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无视了件颇为重要的事。
“系统,太学若是升级,现有功能会像族学和府学一般封闭吗?”
大概是关心则乱,问出口的同时,范愚便回想起来了答案。
族学同样有过等级的区分,却没见任何功能无法使用。
时间间隔太久,中间过渡的府学又不曾有过等级,他更为熟悉的早就已经是每逢新建筑解锁时,先前建筑的封闭,于是也就一时忘却。
系统的答复肯定了他的所想,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一旦封闭,所有花了大价钱解锁的功能也就没法使用,现有的金币余额又显然不足以再面对五六间课室的解锁,紧张也是自然。
最为重要的,还是本身对课室的不舍。
射术能让他体验刺激,六乐又能放松心情,御术和礼仪尚未完全掌握,兴致也还正在高点,实在舍不得一朝封闭。
幸好答案令人满意,范愚这才阖上双眼,放任睡意将自己笼罩。
次日便是升舍考校。
考校并不是准确地照着各人入学时间来算,统一安排在了年底,凡是合乎条件者皆可参与。
也就只有上舍学生悠悠闲闲,难得的紧张气氛笼住了大半个太学。
就连孙立几个,也难得早起,跟着斋中其他学生一道出了门,正摩拳擦掌,打算考一考试试。
照着孙立的话说:“若是升舍单看入学年头,我们兄弟几个都该能升上舍了。”
边上附和的也嬉皮笑脸,倒是不嫌自己混日子的行为丢人,瞧见范愚的视线扫过来时,才勉强有了点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