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下巴懒懒地搁在臂间,满脑子都是不能被叶质安发现自己吃得还挺开心。
  虽然对自己今晚的手艺还算满意,发现全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但他可不想再尝试。
  只是却不知道,方才让他迷惑的笑容,就是因为叶质安已经发现了。
  夜里难得没有进入系统空间当中,先生亲手写就的书册,对范愚的诱惑力颇大。
  解了衣衫之后还记得将腰间的香囊拿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读书。
  只是读了没几行,心神就尽数投入到了其中,再不记得手上的动作,直到香囊滑落在身上,范愚才被穗子弄出的痒意唤回到现实。
  时间正好,该是平时入睡的时候。
  只是吹熄烛火的同时,满心都是对书中世界的不舍,小心翼翼收拢书册的动作,像极了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至于香囊,则是被范愚放在了枕侧。
  嗅着和叶质安身上略有些不同但一样好闻的药香,范愚的嘴角勾起,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次日的听讲,范愚起得比平日早了不少。
  既然已经拜师,又被指定了座次,他总不好继续赶在最后一个踏进先生的院门。
  这回到时,院门已经被打开,而范愚是头一个。
  进了门就对着先生行礼问好,但没得到回应。
  先生早早就坐在了自己的蒲团上,依然还穿着身打了补丁的衣袍,补丁数量却明显比往日少上不少,手中则是执了册书在读。
  察觉到范愚进门,又听见自家新弟子恭敬的问好,连个余光都没给。
  发现在身上打转的目光之后倒是开口道:“衣裳没有补丁,那还成什么样子。”
  语气平平淡淡,说明了他生活并不窘迫却件件衣裳都打了补丁的原因,至于今日这件格外少,自然是因为这是范愚头一次以弟子的身份进门听讲了。
  示意还傻站着的人坐到最前边的蒲团上,年长者再一次摇头,感叹了声乖徒弟就是没有逆徒机灵。
  离拜师才过了不到一日时间,范愚就发现自己成了先生眼中的乖徒弟,有些惭愧的同时也对不曾谋面的师兄产生了些好奇。
  被一口一个逆徒代称,语气里头却明显能听出来师徒二人感情的深厚,就是不知这位才华横溢的师兄到底逆在何处了。
  思绪在脑中乱转的同时,范愚乖巧地照做。
  刚坐下身,身后的院门口就传来了些惊诧的动静,正是到了往常最早的学生到来的时候。
  发现院门大敞,不必再像往常那样聚集在门口等候,已经到了的人反而有些迟疑,犹豫间门口便聚集起来了陆续到来的人群。
  有祁连先生往日里的规矩在,他们还真不知道对着忽然的改变该如何是好。
  范愚意识到身后众人已经到来的同时,面前的先生也收敛起来了不够严肃的状态,转成了平素的严师模样,引得范愚也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将坐姿调整地越发端正起来。
  捡起来架子的同时,祁连先生还不忘冲着外边众人唤一声“进来便是”。
  表情没什么变化,范愚却已经能想象出他此时在想些什么了:“怎么一群人都憨憨傻傻的。”
  若是不必维持这状态,势必还能补上一句“还是逆徒机灵”。
  听见祁连先生声音之后,已经在院门口磨蹭了片刻的众人才推开掩着的门,鱼贯而入。
  只是当打头的书生看清楚院里场景,不免惊呼一声:“怎么范愚坐在最前边?!”
  他恰好是得了今日提问机会的那个,乍然发现该属于自己的蒲团上边已经有人坐着,便没能压抑住自己的声音。
  范愚还没想好该怎么作答,先生就道:“我新收的弟子自然该坐在最前边。”
  天经地义的语气引得剩下勉强还算冷静的书生们也没能克制成功,而范愚便因此听见了声熟悉的“恭喜宿主经验+20”。
  第84章
  被个脾气古怪的大儒收作弟子, 带来的经验远远出乎了范愚的意料。
  而经验值总是与众人的惊讶程度挂钩,系统机械音响过之后,范愚就听见了不少抽气的声音。
  没人落座, 全都傻站在院子里,引来了年长者的不满目光。
  为了维持自己一直以来的形象而没有哼出声,于是目光转得更加嫌弃了一些。
  还是赵近峰先回过神,没再走在最前边,倒是恰好能伸手去推一推他身前停滞着的几人, 好教人群挪动起来。
  “快些坐下, 莫耽误时间, 徒惹祁连先生不快。”
  知道在安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的院子里, 说什么都会被听得清清楚楚, 赵近峰在压低了声音的同时,还冲着祁连先生露出来个讨好的笑容。
  紧跟着又冲着回过身在看他们的范愚点头示意道:“恭喜范兄成为祁连先生的弟子。”
  一口一个祁连先生, 略略加重的咬字成功让众人都回了神。
  意识到各自方才的状态之后, 没顾上对范愚拜师的事儿发表点什么看法,有些仓促地推搡着, 照着以往的座次寻了蒲团坐下来。
  至于最开始进门时打头的书生, 反倒是动作最慢的那个, 还沉浸在被夺了首位的不满当中。
  虽然老老实实地在次席坐下来, 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多作收敛,让祁连先生看了个正着, 反而是范愚已经转过身,并没有发现。
  年长者脾气是古怪了点,但护短得很。
  即便是被他冠以逆徒称呼的柳无,话里话外也满是亲昵的感觉,新收的小弟子确实不够机灵点, 可也因此更让人觉得得护着。
  至于眼前这群已经听讲了许久的书生,远远没到远近亲疏里头近亲二字的地步。
  事实上就连名字,他都不记得几个。
  于是等委委屈屈落座在次席的书生开口提问,祁连先生便板着张严肃的脸,直接喊了范愚来作答,倒也不担心小弟子答不出来反而丢了脸。
  又一次让全场震惊,甚至这回被惊到的人里头还包括了范愚自己。
  最前的座次也有好处,背对着众人,一时的呆滞只被先生一人发现,迅速回神之后的作答,也不会因为众人堪称热切的目光注视而变得磕磕绊绊。
  正好问题的位置在前一日夜里头读过的前几页书中,结合着自己的观点作答的同时,范愚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被点到的原因。
  既是出于护短给他个表现自己学识的机会,同时也是对新弟子回去之后是否有在努力的考校。
  “……,还得先生指点一番。”
  有前一日的相处在,范愚对祁连先生的敬畏倒是消退了些,于是在长长的作答之后,还敢唤一声先生,满脸期待地等着点评。
  大胆的行为加上与众人不同的“先生”这个称呼,范愚的表现让后边又隐隐传来了点抽气声。
  先生颔首的同时,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次席,也跟着倒吸了口气。
  像是才意识到范愚原本就是小三元,不坐最前边蒲团位置也只是因为他从不曾争夺过提问的机会而已,这人终于抛却了委委屈屈的状态,将身体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了一声“抱歉”。
  声音压到几不可闻,话音落了之后就动作幅度颇大地往回缩了缩,回到了身体挺直的状态。
  范愚没有在意,先生则是看得清楚,觉得自己的维护颇有成效之后才移开了一直落在这人身上的视线。
  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弟子的偏爱,向来只坚持自己规矩的年长者,还真就顺着范愚的请求,从方才的问题开始了今日的讲经。
  也让下边听得认真的众人又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等到这段对着所有人的大课结束,祁连先生从蒲团上起身之后,就示意范愚去阖上院门,而后再回来继续。
  后边的教授转到了屋中,这回范愚终于有了机会打量一番屋里的陈设。
  穿衣必有补丁的先生,看起来对家具摆设却没有什么奇怪的偏好。
  范愚还没疑惑,察觉了他视线的先生就嗤笑了一声道:“都是逆徒折腾的,要我说,不必拿东西垫脚的桌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原来祁连先生本人依旧是执着于“残缺美”,说话的同时还瞧着小弟子,似乎还在期待着点赞同的附和。
  然而失望了。
  从嗤笑声音当中读出来了先生对于柳无孝心的满意,范愚给出的反应是对屋里简单大方、没有顺着先生意思缺胳膊断腿的木质家具的赞美。
  于是嗤笑声过后响起来的,是小孩子心性的哼唧:“又是个小逆徒,哎呀哎呀。”
  原来逆徒二字的意思,竟然还包含了审美取向的差异。
  一天时间就从乖巧但不够机灵的小弟子变成了小逆徒,范愚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习惯了严肃的祁连先生之后,要适应完全不同的先生,还真有些难度。
  玩笑过去之后,正经的小课正式开始。
  相比起才刚结束的讲经,一对一的讲授当中,先生没再自己从头讲到尾,时不时就会抛出来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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