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等到神思清醒,阮霜白默默抬头, 思及昨日荒唐,肠子都要悔青了。
  谁能想到把裴梦回那物什绑起来, 他还能有那么多法子折腾自己,不愧是天下一绝的毒医,让人差点溺死在那双手上。
  昨天就不该咬他的手, 阮霜白眼尾红红,裴梦回这个有仇当场报的坏家伙……
  裴梦回睁眼就看见某只小兔子粉面含春, 眼巴巴瞅着自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谁家小兔子大清早这般可怜, 受什么委屈了, 跟夫君讲讲。”他含笑搂着人,混不吝地说着。
  阮霜白在被窝轻轻踢他一脚, 不重, 跟调情似的。
  “下次我要把你的手也捆起来, 看你怎么嚣张……”
  裴梦回挑眉:“原来小殿下是希望我用嘴帮你?”
  阮霜白登时红了脸,羞愤道:“你闭嘴!”
  话毕,某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就凑了上来,低头啄吻他的唇角。
  苍术清香裹挟呼吸。
  轻柔的细吻令人放松, 不知不觉间,阮霜白忘记了发小脾气,不自觉抱着男人脖子回应起来。
  二人在清晨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等会儿歇会大典授奖,不能再赖床了。”
  他们起身穿衣,整理好装束。
  尤其是阮霜白,花了大半个时辰挑衣裳,势必要惊艳全场,压倒花枝招展的孔雀族。
  等到他们来到授奖的场地,三大族群皆已到齐,但见中央一座雕花砌玉的高台,高台名为春风谷,里面装着赐予修士们的天材地宝。
  迈上台阶继续走,头顶青绿灵雀携花飘洒,落下花瓣飞舞。
  德高望重的宗门掌门或长老高坐观礼台,底下是万千修士,人潮如海,众宗门服饰各不相同,五颜六色一簇一簇开遍了地。
  阮霜白四处张望,忍不住感叹好多年轻修士,不愧是修真界百年一度的试擂大会。
  获得每场魁首的弟子皆在桂树下等候,等到春风谷开启,选择属于自己的一份嘉奖殊荣。
  可惜家眷不能陪同,阮霜白只得暂时松开了手,踮脚亲了亲裴梦回的脸颊,低声说:等我给你带宝贝回来。
  裴梦回揉揉他的脑袋,与之分开,等到二人拉开一段距离,目光再次交汇,他对阮霜白做了个口型:你就是我的宝贝。
  春风得意的小殿下立马羞红了脸。
  就在他们眉目传情的时候,有人从天而降,落在春风谷的正上方。
  看身形样貌是个中年男人,披头散发,穿得破破烂烂,动作一摇一晃,手舞足蹈看着有些疯癫,出现在此处着实不成体统。
  眼见那人开始扒拉春风谷的封印,各大宗门坐不住了。
  有剑宗掌门怒呵:“是谁在捣乱,赶紧下来!”
  疯男人全然不理会,忽然身子一顿,那双浑浊的眼睛围着四周扫视,瘆人的目光掠过每个人的脸,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裴梦回的身上。
  裴梦回与之对视,眉头微动。
  “我要杀了你!”疯男人突然朝裴梦回冲过去。
  阮霜白一惊,立马飞了过去。
  当着他的面动他的人,找死!
  裴梦回一道掌风将疯男人打落在地,阮霜白来到他身侧站定,皱起眉毛。
  “这家伙谁呀,你仇人?”
  裴梦回懒懒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还能遇见这畜生,看来是有人成心要找我的麻烦。”
  阮霜白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看着他。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句。
  “这是从前的合欢宗二长老谭歡!”
  合欢宗二长老?阮霜白隐约记得有人跟他提起过,裴梦回曾经抓走谭歡,用毒折磨三天三夜,后来谭歡人就疯了。
  阮霜白觑着此人,莫非与裴梦回有深仇大恨?要不要直接宰了他呢。
  他又看向裴梦回,发觉对方神态自若,完全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就在阮霜白犹豫之时,一个讨厌的人踱步而来。
  悬杏谷的莫杯与合欢宗的宗主一同走来,看二人神情便知来者不善,阮霜白眼睛转了转,看来这个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二长老,是莫杯弄来的。
  至于目的,肯定又是想往裴梦回身上泼脏水,莫杯小人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没长进,永远不敢正面挑战,躲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令人不齿。
  合欢宗的宗主来到谭歡面前,目露哀伤:“师弟啊,你受苦了……”
  “若非裴梦回阴狠毒辣,将你带走折磨,你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合欢宗宗主声泪涕下,“曾经你可是我合欢宗最有天资的人啊!苍天不公,纵容小人为非作歹,害你失智,毁你终身啊!”
  声音慷锵有力,悲痛欲绝。
  合欢宗宗门把谭歡抱在怀里,声声泣血,哀伤的氛围立马感染了所有修士,修士们脸上流露出不忍,同情等诸多情绪。
  把一个大宗门的长老折磨到疯疯癫癫,得是何种恶毒心肠,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就该降下天劫五雷轰顶!
  一时间,众修士对裴梦回的愤怒达到顶峰。
  莫杯瞅准时机,大义凛然道:“诸位有所不知,裴梦回曾经也是我悬杏谷的修士,可惜他走错了路子,不仅没有做到谷训的悬壶济世,还成为了危害一方的罪恶毒修,我悬杏谷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昨日他能害合欢宗二长老,焉知日后不会祸害更多修士?”
  “今三界修士共聚于此,身为悬杏谷少主,当为师门清理门户,诸君听我一言,不如我们联手降服裴梦回,斩去他的修为,让他再也不能为祸苍生!”
  “替天行道,诛邪卫道!”
  万千修士震声高呼。
  “替天行道!”
  “不可放过此人!”
  “此人断不可留!”
  阮霜白听见莫杯道貌岸然的话气得心口疼,正欲冲上去撕碎他的嘴,腰身忽然被搂住,裴梦回把他抱紧,低声安抚一句:莫慌,别为了我逞强。
  听见裴梦回始终冷静的声调,阮霜白不免湿润了眼尾。
  不论如何被世人看待,裴梦回好像都不在乎,可他为何唯独在乎自己会不会逞强呢……
  阮霜白没有继续冲动,选择站在裴梦回身旁。
  蛇族的佘煙总算逮到机会落井下石,他浑身缠着发臭的纱布,声音嘶哑:“兔族与裴梦回这种恶徒沆瀣一气,实属自甘堕落,如何还能占据五大妖族的尊位!”
  “你们蛇族要被踢出五大妖族的位置,现在想拉我兔族一同下水?”阮霜白冷笑。
  佘煙:“我所言句句属实,有何不对!”
  浑身的疼痛在提醒佘煙肉身的腐烂,他恨极了阮霜白和裴梦回,狠狠咬住他们不放。
  凭什么阮霜白光鲜亮丽成为妖族新秀,他却要苟延残喘,躲在阴暗的角落永无翻身的可能。
  他们该死!
  佘煙咬着牙继续附和莫杯。
  蛇族这回在试擂大会因为兔族丢了大面子,正是怀恨在心的时候,有推波助澜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蛇族嘶嘶喊着,兔族滚出五大妖族!
  一时间,所有矛头皆对准阮霜白和裴梦回。
  裴梦回把阮霜白拉到自己身后,直视莫杯的双眸:“若没记错,几百年前我就已经被悬杏谷逐出师门,怎么如今又要以师门的名义铲除我,贵派是否太过恬不知耻?”
  莫杯竖起眉毛:“就算不以师门名义,你裴梦回为祸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我凭什么不能讨伐于你!”
  “自古以来,修真界皆以实力为尊,杀人夺宝各凭本事,谭歡实力不敌我,技不如人自取灭亡,你们有何立场替他讨公道?”裴梦回含着三分冰冷的笑意。
  “你这是强词夺理!”
  “难道在座诸位手上干干净净,从未伤过一条性命?”裴梦回眯起长眸,“我留谭歡一命已是大慈大悲,合该感谢我才对。”
  此言狂妄放肆,嚣张至极,自带嘲讽的气势,顺势撕下了起哄者虚伪的面具,令不少人为之汗颜。
  一番话说下来,竟真有不少修士为之动摇。
  所言不差,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弱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天经地义,现在他们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对裴梦回群起而攻之,岂不是违背了这个世界的准则?
  有朝一日自己杀了人,是不是也得接受这种攻讦讨伐?
  一阵寒风吹过高台,带来清凉的气息,灼热发昏的头脑清醒几分。
  方才被莫杯和佘煙煽动的人渐渐冷静下来。
  莫杯见形势逆转,不由得加重语气:“就算修真界实力为尊,你既已打败谭歡长老,为何还要带走他下毒折磨,百般欺辱!”
  有看了半天热闹的魔修懒洋洋打哈欠,嘲笑道:“要我说你们正道修士就是屁事多,下个毒就算折磨了?改日带你们去魔界逛逛,怕不是得吓得尿裤子。”
  周遭魔修尽数哄笑起来。
  有些正道修士默默垂下了头。
  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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