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孟拂雪微喘, 然后抬手摘下眼镜, 搁在背后武器柜上,搂上白理深的脖子重新贴上嘴唇。
他打小是孤儿,在镇子里每年换一个生活老师,周围同龄人被教育得很好, 大家掌握着分寸和礼貌。那些年来冰冰冷冷的无人靠近的生活让孟拂雪很满意,他不在乎任何人也没有人在乎他。
直到第一次矿场行动, 白理深横停在他头顶挡住坍塌的矿石,右手伸向他。
他被白理深包容、偏爱、挽救。在他已经快冻结的平静水面上覆下一只温暖的手。
摘下眼镜后的这个吻产生了些递进的情愫,孟拂雪不管不顾地疯狂亲吻,完全释放雄性生物的本能, 整个人紧紧贴住他。
这次换孟拂雪在侵略,他将白理深推到对面的鞋柜上,那柜子的高度在白理深后腰,当明显感觉到他上半身稍微向后仰了些,偏开脸,有躲避的意思时。孟拂雪察觉到后骤然冷静了下来,他喉结一动,呼吸未平,看着白理深。
眼神很纯良,带着些难以言表的羞涩欲望。
天快亮了,颇有一种灰姑娘快到时限的感觉。孟拂雪不确定他有没有完全把自己看做一个成年男性,这种不确定性让他心跳加速。
白理深听见他的机械心脏跳动过速,他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凑过来在他额头亲了下,旋即低头嘴唇贴在他耳垂。这样扑过来的气息叫孟拂雪不受控制颤抖了下,加上白理深的下一句解释:“抱歉啊,我硬了。”
好像有什么在心脏里燃烧起来,这个瞬间孟拂雪的心脏成了个加热泵,血流滚烫,奔涌向全身。他想哭又很开心,白理深对他有生物本能的爱意和欲望。
日出后的光铺进房子里,从客厅的窗户溜进来,斜斜地涌到玄关,那里有一副安静呆着的眼镜。它的主人在卧室里和一个男人粗野的喘息纠缠在一起,白理深不愧是做军团少将的人,孟拂雪被他两根手指弄得瘫在床上连指尖都动不了一下,他翻身下床去浴室冲了五分钟冷水。
外面天光大亮。
今天是议事厅记者发布会,还有两天是风筝节。
白理深的通讯器已经快被消息弹崩溃,无数人在找他。他在沙发上坐了几个小时,不晓得是被杜平海留下的储存卡所影响,还是他坚持要等孟拂雪醒过来,总之他没有离开这个房子。
直到克里斯回来了,一双滴流圆的狗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毕竟这位少将上任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克里斯舔了下鼻子,在他腿边坐下。
白理深向他点头:“我知道,今天我有点……”
克里斯摆出了“我在听”的眼神,但白理深却迟迟说不出来今天自己怎么了。克里斯警觉地又嗅了嗅他,要么是病了?一般不会,白理深这种构造已经跳脱了人类机体,说生病已经不恰当,应该是故障。
可他没嗅出个所以然,克里斯更疑惑了,因为迄今为止没什么东西能逃过他的鼻子。
“咔”一声,卧室的门把动了下,门板被人缓慢又心虚地推开一条缝,从里面一团黑暗中幽幽探出偷看的眼睛。
“就睡这么一会儿?”白理深问。
“……嗯。”孟拂雪喉咙沙哑,“我、我眼镜呢?”
白理深快速回忆了下,去玄关武器柜上拿到他眼镜,走到房门前递给他。孟拂雪稍微将门推开一些,也就是足够伸手拿回眼镜的空间。他微颤的指尖快要碰到眼镜架的时候,白理深果断上步推门挤进自己的卧室。
“哎你。”孟拂雪顿时想要谴责他怎么强行进来,可下一瞬恍然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卧室,于是慢慢往门后缩。
白理深没带上门,他站在外面铺进来的光里,孟拂雪企图躲在门后让仅存的昏暗空间保护自己。二人无声对峙了片刻后,孟拂雪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于是他勇敢地憋出两个字:
“少将。”
“少将?”白理深打量他。
那不然?孟拂雪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那、不…不叫少将?你……又升职了?”
短短一上午就荣升上将了?孟拂雪疑惑。怎么办,要恭喜他吗?
白理深笑了下,没再逗他,稍微进来半步,问:“有哪儿不舒服吗?”
这一问差点把孟拂雪问脸红,他冷静地推了下眼镜,摇头:“没有,我很好。”
“出来吧。”
孟拂雪洗漱的时间里听见客厅传来新闻的声音。今天记者发布会,全城实时转播。目前议事厅身份清明的所有议员以及各军团高阶军官向民众汇报近期事故,按理说这个场合白理深应当出席。
新闻里,记者提问:“关于监牢里两家科技公司的董事长还没有确切的处置公告吗?”
议员回答:“德默尔和维恩的董事长在城内的某些律令上具备豁免权,我们的司法组织扔在讨论。”
记者又问:“对于城市近些日子以来遭受袭击的源头查明了吗?”
“初步查实是城外的毒枭组织,正在城内排查各家公司是否有连带关系。”议员停顿了下,“城市最近确实有人在散布焦虑言论,但无论如何上幽城绝对是相对安全的地方,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城市,我们的军队……”
孟拂雪漱口,打开水龙头洗脸,水流声隔绝了客厅的声音。再抬头,镜子里自己刘海潮湿,眼睫挂着水珠,一眨眼淌下来。
新闻声重新能够听清。
“关于仿生人芯片射频的问题,我们仍在积极处理,今天午后,新的信号射频塔能够搭建完毕,我们同时会加强维和小队在各区的巡逻,军团会分出一部分研究员来维持仿生人为市民正常工作……是的请您不要激动,仿生人一定可以正常运转,不不不,他们尚不可持有武器……我说了我们会加强巡逻,即便再次遇袭也能够第一时间……”
白理深把投屏转到本地模式,所以孟拂雪出来后是一块黑屏。
“怎么不看新闻了?”孟拂雪在沙发坐下,跟白理深隔了一小截距离。不远不近,既不至于太亲密也不显得疏离,然后随口这么一问,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好像昨晚猴急扯白理深裤腰带的不是他,眼镜一摘就仿佛解除了什么封印,搞得白理深差点跟着他一起发疯。
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个。”白理深打开了杜平海的盒子。
投屏器的下方有一排可连接接口,其中插储存卡的有四个,三个是市面上常见的,另一个是比较老款的储存卡读取槽,杜平海这个就是堪堪要被淘汰的那款。
读取的时间也比较常。
加载至85%时有短暂的卡顿,在这时代属于比较罕见的现象。加载至99%时宛如某种仪式,也卡顿了一下。
接着它开始播放。
镜头有一个对焦的过程,一个男人从镜头后方走向拍摄区域,他的防护服应当不是布料,而是某种特殊塑料材质,上面残留一些金属划痕。
“在拍了吗?”
“拍着了。”男人回答。
接着,又两个人入画,四个人统一穿着高辐射级别的防护服,半寸皮肤都不露。他们站在一个生物舱两侧,站定后同时低头,如默哀片刻,随后左上角那个人按下按钮——
生物舱的上盖打开、下旋收入舱腹,舱内的床上移、停住。
上面躺着一个婴儿。
男人清清嗓子,说:“这是搭载机械心脏活下来的孩子之一,两位虔诚的修行者为他提供生命,由培育箱成长为个体生命,抽签决定他的姓氏为‘孟’,完全发育出生在初雪的拂晓,命名为孟拂雪。”
站在他对面的女人接着说:“第一次注能唤醒。”
话音一落,四人同时拿起手边的设备。中间昏睡的婴儿一动不动,冰冷的钢针刺进他心口,两人配合调整燃料的温度和比例,最后那个人则在观察生命监测仪。
“再次注能唤醒。”
“……”
婴儿没有动。
“再、再试一次。”握着钢针的人松开末端阀门,“最后一次注能唤醒。”
啼哭声响起。这是他的第二次新生。
最初设置录像设备的男人走过来,面对镜头前半蹲着:“孟拂雪唤醒成功,目前机械心脏实验极端性成功,婴儿生命体征正常,今年是他在生物舱休眠、停止生长的第7年,更换至第4代机械心脏。接下来……我、我不知道这个实验究竟是否符合伦理,这孩子两岁被抱来这里,第一代机械心脏险些要了他的命,我们不得不让他休眠……他是实验体但也是生命体,第二代和第三代机械心脏在其他载体中分别开始运行,只有他仍在排斥,我们不得不反复试验。我、我明白这是非常反人类的事情,其实临到今天我还是不能理解,我们没有被告知这项实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就这样不停地让生命体搭载机械器官,难道是那群人在研究……永生吗……?”
“你在说什么!”后面有人制止他,“应焕医生?!你在对着录像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