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加缪尔会这么痛骂,是因为救援绳就在他伸手能够着的地方,偏偏越过了他,伸向了他更侧下方的一个军团将士身边。甚至拉上去的时候都没说顺带把他带上。
很快,兵团其他人再也忍不了了。
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能憋一憋算了,毕竟军团战斗力摆在那儿。就像昨晚的学校机械暴动,军团以极快的速度全部解决,这次也一样,仅白理深一个人就击杀了机械蜘蛛。
但这次又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们也立功了。
所以凭什么。
一发破舰弹射中了空中飞行器的尾侧翼,有人喊:“不公平救人,就都他妈别活!”
舱内孟拂雪意识到不妙,他几乎是瞬间扑向na07:“别杀他!”
是的。对于叛军者,所有“n”开头的仿生人都可以、并有权当场击杀。
叛军等于叛国,叛国者格杀勿论。
孟拂雪的右腿动一下都痛得要命,他扑过去的同时直接抱着na07摔在地上。所幸na07不具备战斗能力,否则这时候孟拂雪已经被他主动自卫扔出去了。
“请放开我。”na07说,“我需要立即击毙叛军者,我有完备的证据,飞行器遭受破舰弹攻击,这是背叛行为。”
“不!”孟拂雪感觉喉咙要渗血了,“他只是被激怒了!他攻击的甚至不是船舱,只是个尾翼!罪不至死!”
或许是在矿坑里那个诡异的办公室里,兵团的大家齐心协力打开了那扇门,也或许是孟拂雪知道他们年纪都挺小的,就像加缪尔,怎么看都是十五六岁而已。
“请放开我。”na07重复。
孟拂雪咬着牙,死死拽着na07的上衣不松手。他们一个身残志坚,一个没有反抗能力,倒也……旗鼓相当。
期间,兵团向飞行器开枪的行为很快被白理深捕捉。
他先把手里这个将士拎回飞行器里,随后飞过去,一手拎起那兵团小孩的领子,另一只手扇了个巴掌到他脸上。
白理深垂眸冷冷道:“别在这犯病。”
于是慢慢地,被救援上来的人里,级别较高的人从低舱上到孟拂雪待的这个舱里后……看到了这个诡异的画面。
上来的人问:“na07?你们在……做什么?”
na07向他求助:“请帮帮我。”
孟拂雪则回头,警告他:“别过来,不然我……”
“我告诉白理深!”
说完就后悔了,这种小孩告状的方式是怎样啊!
而那辆没有人发现的老旧汽车,正朝着城外开。
佝偻男单手扶着方向盘,在手机里发出去一条信息后,直接将手机关机,扔出窗外。
佝偻男说:“他还是年纪太小了,没办法做出当年剑圣的决定。”
陈船看着窗外:“废话,他几岁,当年剑圣几岁。”
佝偻男笑笑:“不是说现在小孩都早熟吗,但当年剑圣就不纠结吗?也纠结的,但剑圣还是那么做了,才有了现在的德默尔。”
陈船摇头:“不不,他和剑圣是不一样的人。”
接着陈船叹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说:“你说,我们这么做又真的是正确的吗?”
佝偻男沉默不答。
第20章
“这样疼吗?”应畔回用手捏了捏孟拂雪小腿骨的某个位置。
孟拂雪咬牙点头,从嗓眼里挤出一个“疼”字。
“这儿呢?”应畔回又往下捏了捏。孟拂雪脸煞白,咬着牙关,旁边白理深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拍拍应畔回肩膀。
“看表情应该是疼。”白理深说。
“我当然看得出来。”应畔回是蹲着的,她侧过来抬头看着白理深,“我是需要他保持清醒。”
白理深叹了口气,双臂交叉在前胸。这里是军团属军医部,双人病房里旁边那床的小子已经昏过去了,一个医生正面无表情地缝合伤口。
所以其实昏过去要更好一点,白理深看看那床,又看看这床。这床这位真是钢铁意志啊……他腹诽着,这时候这么坚强干什么。
“也疼。”孟拂雪已经神志不清了,“都疼。”
那你倒是眼一黑往后晕呢,白理深拧着眉毛看着他。
主要问题是军医用药有极度严格的标准,外伤麻醉用药需要伤口到达一定的严重程度,尤其对未成年人用药更是谨慎。偏偏这个倒霉蛋,他伤口评估就差一点点达到麻醉标准。
“要不我把他敲晕吧。”白理深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应畔回:“哎哎!”
孟拂雪:“可以。”
真的可以,他愿意。自己莫名其妙的强大意志支撑着中枢神经,导致越疼他越清醒,这种感觉直接让他回想起上一次在这里做血液净化时的绝望感。
“不行!”应畔回怒道,“你看不下去你就去外面等呗。”
孟拂雪此时完全没有精力去思考白理深为什么会看不下去,按他对白理深的了解,在旁观他人痛苦的时候他的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好吧讲直白点,孟拂雪觉得他应该是心如磐石。
白理深真的打算出去了,但又放心不下,左右为难之际,应畔回站起来,去把放药的小推车拉过来,从底层翻出来一个小药盒。
“少将。”应畔回手上戴着隔离手套,手套上沾了血和一些组织,“我不方便拿药,你去那儿喷一下给手消毒,然后把这药喂给他。”
白理深应下,走去病房角落里,两只手放在喷雾下方。“唰唰”两声,消毒喷雾洒在手上。他走回去,应畔回把药盒打开,磕出来两片在他手心,说:“保护神经的药,伤口里发现秘矿残渣了,那种矿辐射对神经有损伤。”
“那儿有水。”应畔回补了句。
病床被仰起40度,孟拂雪背后垫了个枕头。白理深把水拿到他床头柜,再把孟拂雪托起来。胳膊伸到他后背的时候,白理深才发现,他痛到后背的汗已经从病号服渗出来,洇在了枕头上。
他看了眼孟拂雪。
孟拂雪很自觉地张开嘴,药塞进去,继续喂水,囫囵吞下去。嘴角溢出一行水,白理深手忙脚乱地去拿纸巾,直接把纸巾盒推地上去了,又想起自己手消过毒,直接手背帮他抹掉。
孟拂雪刚想说句谢谢,没成想应畔回的手速恐怖如斯,这边药片刚吞下去,那边她瞬间在孟拂雪小腿处卡住一个医用合金稳固器。
“嘶啊——!!”
稳固器被应畔回调试完毕后,完美覆盖并修复他蝶形骨折的地方。这是目前比较普遍的治疗方式,尴尬的是,他的骨折程度也未能达到麻醉标准……
即便稳固器扣上后会快速释放冷却雾气来达到镇痛效果,但它需要一点点时间来判定皮肤温度以调整出合适的低温。所以这短短的,眨眼的功夫,还是让孟拂雪几乎把白理深的胳膊抓烂。
他下意识抱住旁边唯一的东西,剧痛之下爆发出无法控制的力量,白理深一声没吭。
应畔回下手果决,掸了掸白大褂,站起来。下一刻,稳固器开始冷却,孟拂雪这才缓过来,重重地喘气。白理深的胳膊还兜在他后背,无奈地拍拍他以作宽慰:“好了,没办法的事。”
孟拂雪汗湿的刘海黏在脸上,点点头。
无论如何不痛了,应该说没那么痛了。应畔回拿了条毛巾过来,说:“你给他擦擦,身上肯定也全是汗,今天傍晚可以叫监护人带回家了……哎我记得他好像没有监护人?”
白理深接过毛巾,点头:“监护人原本是学校的生活老师,学校出事了在封锁,之后是兵团执行长官,长官失踪了,所以往上顺延,兵团往上是我们,所以他监护人现在是我了。”
“哦——”应畔回表示明白,她耸耸肩,“那你一会儿带回家去吧,这个稳固器36小时后摘下来,到时候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谢谢……”孟拂雪还处在方才疼痛的余波里,“我、我能走路吗?”
应畔回“嗯”了声:“二十分钟后可以慢慢走路,但如果有疼痛感就别走了,这种东西因人而异嘛。”
“好。”孟拂雪应下,“谢谢。”
接下来应畔回笑了笑说没关系,推着她的小药车离开了病房。那边的医生也做好清创缝合,隔壁床不是骨折,是出血过多,做好后拉上隔离帘,另一个医生也出去了。
白理深还拿着毛巾,孟拂雪跟他对视了片刻:“我自己来吧。”
“自己来什么来。”白理深把他眼镜摘下来,不由分说地先在他脸上呼噜了一把。热乎的湿毛巾,猛地擦了把脸还挺舒服。
然后他开始脱自己衣服了,孟拂雪下意识反抗。
“不不,少将,我还是自己……”
“哦现在管我叫少将了。”
“少将…白少将……”孟拂雪左手挂着点滴,右手抓着自己领口,“不用麻烦您,真的,我其实可以……”
——不是羞耻或难为情,而是因为心口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