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只是偶尔复发而已。”沈婵并不想付明离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昨夜是个意外,平日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以成玉师姐的医书,能医治早就医治了,明离叹了口气,在雪地上化了只兔子。
  雪小了许多,却没停,明离头发很快白了一片,她听着身后潺潺的水声,忽而问:“如果我不找来的话,姐姐是打算在那个小破山洞里过一夜吗?”
  还是姐姐宁愿在那里受苦,也不愿意求助她,让她帮着解决?
  “付明离。”身后那道声音冷了几度,“我现在还难受着,你问罪的话能不能之后再问。”
  “对不起,姐姐。”明离捂住了嘴巴。
  睫毛上落了一层雪,温热的白汽呼出,瞬间便把那层雪融化成水,还没来得及落下,又凝固成了冰。
  明离挪了挪脚,小树枝找到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又开始在雪里劳作。
  半晌,她忽然听见沈婵说话:“你冷吗?”
  明离想了想,觉得姐姐这话像是要把她赶走,于是她违心地回答,“不冷,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守在这里。”
  她如今是真不放心沈婵,抱着沈婵来温池的时候,那人抖个不停,抓着她的衣襟,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平日里沈婵可不会这个样子,由此看来,姐姐的旧疾还在发作。
  明离猜得不错,发热潮虽然褪去了,但那股燥热隐隐埋在身体里,她越发渴求那股气息,可隔着白纱,隔着雪,气息聊胜于无。
  她不得不借口问明离冷不冷,冷的话让人进来坐着。
  可惜明离的回答并不按计划来,沈婵咬了咬唇,半晌后开口:“你进来。”
  明离撩开白纱进来,沈婵猛地缩进水里,以一副防备姿态看着一脸正气的少女,“转过去,在岸上坐着就行。”
  明离乖乖听话。
  浅淡的气息传来,沈婵身体里的不适被安抚下来,她看向少女冻红的耳朵,“不是说不冷吗?”
  明离缩着肩膀,“一点点冷。”
  热气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包裹少女冰凉的身体,水汽氤氲模糊视线,细纱外的景象也变得影影绰绰,明离身体由外至内热起来。
  洗完澡后沈婵看起来好多了,见明离很是困,便让她回去睡觉,明离摇头表示拒绝,非要赖在沈婵房间的软榻上,守着沈婵休息。
  沈婵闭上眼睛:“我已经好了。”
  这一波发热潮过去了,下一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她如今脑子清醒了,身体也短暂清醒了,并不想被付明离的信息素牵着走。
  “那为什么还有味道?”明离朝她走过去,“姐姐,我要看看你的后颈。”
  “不用!”沈婵捂着后颈往后缩,另一只手撑在床上,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那是外面的梅花开了,你弄错了,我已经好了。”
  信息素的标记还没开始,她已经开始害怕付明离了。
  昨晚她受伤太重,也太过狼狈,付明离忍过来了,之后沈婵却不敢保证。她如今已经对着付明离的信息素有了一点依赖性,行为尚且开始不由心,付明离会不会也对她的信息素产生反应。
  她抬头看着止住脚步的少女,急促的呼吸压也压不住。
  “我只是看一下姐姐后颈的伤口而已。”明离坐在沈婵身边,视线落在她的肩膀上,“观察一下症状,然后去药阁找点药,噢噢……成玉师姐不在,那我就先去找师母……”
  “别去。”沈婵垂着眸,“没用的。”
  沈婵的唇很白,像是落了一层霜,她垂下眼眸,不自觉往后缩了缩,“真的没事,我自己休息就好。”
  “姐姐怎么这么犟?”
  明离盯着沈婵露出来的手臂,那里血痕累累,都是沈婵自己划出来的,不由得生起气,“姐姐昨天明明那么难受,非要自己跑去山洞,今天明明看着这么苍白,又非要赶我走,我是什么瘟神吗?还是我会吃了姐姐?”
  她忽而抬手握住沈婵手腕,用力牵着那只手从沈婵后颈处离开,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婵。
  “姐姐不想让我看,我可以不看。”她顿了顿,指着外面的软榻,“但我要留在这里看着姐姐,我不打扰姐姐休息,我在软榻上就行。”
  语气放得极轻,却是斩钉截铁的命令。
  好像笃定沈婵拒绝不了她,也反抗不了她。
  明离身上的信息素变浓了几分,沈婵一瞬间头皮发麻。
  是了,就是因为她如今这么弱,付明离才敢对着她颐指气使,对着她发号施令,若是从前她一招能把付明离打趴下,付明离敢这么对她吗?
  苍白的唇动了动,沈婵艰难地吸了口气,“好,你放开我。”
  手腕获得自由,她装作无意地勾起一侧头发到胸前,借此挡住眼前人频频投向后颈的目光,“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明离随即笑了起来,心情大好地给沈婵摊开被子,扶着沈婵上了床,她才慢悠悠走过去,躺在外面的软榻上。
  床帐落了下来,沈婵偏头看去,模糊能看见明离影子,闭上眼睛,偶尔有细微声响,应是窗外雪落声音。
  昨夜发热期闹腾许久,加上身体虚弱,沈婵很快睡去,期间起来吃了点粥,又很快躺下睡着了。
  下一波发热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她倒是宁愿一直睡觉。
  晚上不知几时,沈婵又醒了过来,她敏锐地发现了身体的异样,微微偏过头看向床帐,雪光透过窗户映进来,屋里像落了一层月光。
  软榻那里没有人,付明离不在。
  下床。
  努力回想那瓶信息素可能放的地方,沈婵拉开一个抽屉,蹲下去翻找。小绿瓶太小了,屋里光线也够不够,她伸手在抽屉里摸了许久,才摸出一个小绿瓶。
  外面好安静,风声似乎停了。
  沈婵抽出盖子,靠近鼻子嗅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就呛出来了,怕着声音把付明离引来,她着急地捂住唇,余光朝窗户纸看去。
  下一瞬心脏骤停。
  雪白的窗纸上,刻着一个人影,一道幽暗的目光穿透窗纸,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沈婵下意识后撤了一步,转身想爬上床,只是脚上不知绊住了什么,身体忽而往旁边倾倒,即将磕在床边——料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抬眸看向窗纸,此刻已没了影子,像雪原一样白茫茫一片。
  白色的灵缚轻柔地缠上沈婵身体,在沈婵腿间蜿蜒,灵缚并无凉意,沈婵小腿肌肉却微微一颤,双腿下意识轻拢。灵缚的另一节则暧昧地裹住她的胸部,把人往后拉,随后顺势绕到沈婵的后颈,敏感的腺体被轻轻摩擦。
  沈婵浑身发软,下一瞬稳稳地落在床上,她仰着头看着床帐,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上。
  慌乱和迷离在屋内烛火亮起来之前被迅速整理好,幽黑的瞳孔映着乍然亮起的烛光,她不太适应,抬起手遮了一下。
  “姐姐?”她听见付明离走了进来,脚步仓促,“你没事吧。”
  紧接着床帐被掀开一截,她闭着眼睛,清楚感受到付明离落在她身上的审视目光。沈婵放下遮光的手臂,尽量扯出一个看起来没事的笑容,“没事,就是起来拿一下药。”
  缠在身上的灵缚总算被少女收了回去,沈婵松了一大口气,还没开口,便听见明离吸了吸鼻子,“这药有点呛人,成玉师姐给的么?”
  鼻子倒是真灵。
  “嗯。”沈婵抬起另一只手,把开了盖的小绿瓶子放在胸前,等气味慢慢散开。
  她看见少女皱了皱眉。
  这很正常,毕竟里面是乾元的信息素,乾元和乾元之间信息素是会排斥的。
  瓶子里不知道收集了多少个乾元的信息素,味道十分一言难尽,沈婵越发难受起来,总觉得腺体肿胀的程度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屋内陷入死寂,空气也凝固了下来,沈婵偏头躲开明离视线,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姐姐好点了吗?”明离问。
  沈婵很不喜欢她坐在床边说话,她很想说好多了,并且让付明离退回到安全地带,只是这药大约对她不起效果,还隐隐反噬,她难受得说不出话,忽而朝床边偏头,干呕了一声。
  腺体暴露出来,浓烈的梅香瞬间炸开,沈婵头疼得要命。
  那个小瓶子被明离捡了起来,塞上盖子,扔进了打开的抽屉里,明离扶着墙蹲了下来。
  四目相对,她听见明离说:“姐姐是不是……是不是又开始难受了?”
  毫无疑问,她苍白的脸颊和额头上瞬间爬满的细密汗珠已经给出了回答,更别说她身上放出大量的、足以窒息的梅花香。
  可偏偏少女像闻不见、看不见似的,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幽瞳里跳着一簇一簇的火光。她看见付明离喉咙滚了滚,视线错开,往她垂在床边的发丝上移动。
  “姐姐是要自己挨,还是要我抱你?”
  屋外狂风夹着暴雪,“呜呜”风声鬼哭狼嚎,雪声簌簌,少女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森森寒意飘进沈婵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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