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早上好。张佳慧轻声说。
杨筱彤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嗯，早。
首先，妈妈要向你道歉，张佳慧的声音温柔了许多，我工作太忙，确实忽略了很多你的感受。但你要相信，妈妈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嗯...杨筱彤小声说。
关于手机的问题，张佳慧深吸一口气，妈妈不是完全不让你用，只是担心影响你的学习和休息。
好了，快吃早餐，我送你去学校。张佳慧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
不用了，五分钟的路程，我自己去。杨筱彤果断拒绝。
医院食堂的嘈杂声中，张佳慧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她面前的餐盘里，青菜炒肉和米饭几乎没动过。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部白色手机，她盯着屏幕犹豫了几秒，终于划开通讯录，找到了轩轩妈妈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对方温和的声音传来：喂，您好？
是林太太吗？我是杨筱彤的妈妈张佳慧。她的声音刻意放轻，却掩不住疲惫。
哦，张医生啊！对方语气立刻热络起来，真难得您主动联系我，有什么事吗？
张佳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摩挲：是这样的，昨晚我发现筱彤在用一部白色手机，说是您家轩轩借给她的...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
这个...林太太的声音明显尴尬起来，轩轩确实有部旧手机，但我不知道她借给别人了...
我理解。张佳慧打断她，孩子们都这样。我只是想约您见个面，把手机还给您，顺便聊聊这件事。
当然可以。林太太迅速回答，我下午两点还要上班，你看趁着午休时间可以吗
好的，十二点四十，我准时到。
挂断电话，张佳慧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然微微出汗，仿佛被一层细密的汗珠所笼罩。她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那已经凉透的饭菜，脑海中却不断地回放着昨晚女儿愤怒的泪眼，那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在她的心头肆意流淌。
匆匆吃完午饭，张佳慧便迫不及待地提前到了约定地点，仿佛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待着。
张医生？我是轩轩妈妈。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两位母亲如同雕塑般坐在路旁的椅子上，进行了一场犹如惊涛骇浪般让张佳慧始料未及的深入交谈。林太太不仅为女儿私自借手机这一行为诚恳道歉，还犹如一位智者般分享了许多关于青春期孩子的教育心得。
现在的孩子和我们那时候简直是云泥之别啊！林太太发出一声叹息，那声音仿佛穿越了岁月的长河，手机对他们来说，已不再仅仅是通讯工具，更是社交的入场券。轩轩曾经因为我不给她买最新款手机，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整整一个月都不跟我说话。
张佳慧皱眉：可我们不能一味迁就...
当然不是迁就。林太太摇摇头，但完全禁止可能适得其反。我和轩轩达成的协议是每天只能用两小时，周末三小时，其余时间由我保管。
回家的路上，张佳慧像牛反刍一般不断回味着林太太的话。也许她确实处理得太生硬了？可是半夜玩手机影响学习，这就如同洪水猛兽，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啊！她如释重负，感到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第二天加完班回家，张佳慧一进门就看到丈夫面色凝重，如雕塑般坐在客厅沙发上。
二妞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小声说，连零食都没出来拿。发生什么事了？
张佳慧将还手机的经过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番，杨凯的脸色如阴云密布般逐渐凝重起来。
你竟然直接去找她同学的家长？他像被惊扰的雄狮一般，猛地放下菜刀，也难怪她会如此愤怒。在青春期孩子的眼中，这简直就是将她的尊严赤裸裸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同公开的羞辱。
我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张佳慧的声音像被压抑的火山一般，忍不住提高了八度，却又立刻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压低，那可是别人的贵重物品，难道不应该物归原主吗？
该还，但方式可以更委婉。杨凯擦擦手，比如让二妞自己还，或者先跟对方家长通个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张佳慧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我去叫她吃饭。
走到女儿房门前，她轻轻敲门：二妞，吃饭了。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稍微用力：妈妈进来了？
推开门，杨筱彤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头也不抬。台灯的光照在她紧绷的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浓重的阴影。
吃饭了。张佳慧又说了一遍。
不饿。女儿的声音冷得像块冰。
多少吃一点，你正在长身体...
我说了不饿！杨筱彤猛地抬头，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你能不能别管我？
张佳慧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好，那你饿了再吃。我给你留菜。
关门时，她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
晚餐桌上，夫妻俩沉默得如同雕塑一般，只是机械地吃着饭。杨凯几次欲言又止，看到妻子那如寒霜般的表情，又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最后，他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今晚的作业，我来辅导吧，你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张佳慧微微颔首，眼神空洞，有气无力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那模样，仿佛碗里的不是米饭，而是一颗颗难以下咽的苦药。
次日晨曦微露，杨筱彤果不其然地对张佳慧避而不见。她风卷残云般迅速吃完早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拎起书包便夺门而出。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家中的氛围仿佛被一股寒冽的冰霜所笼罩，降至冰点。杨筱彤除了迫不得已的应答，几乎对张佳慧缄口不言。每天放学后，她便如一只鸵鸟般钻进自己的房间，甚至连最爱的电视节目都弃之不顾。饭桌上，她始终低头闷声吃饭，对母亲的任何话题都置若罔闻，仿佛那是一阵无关紧要的轻风。
周四的夜晚，万籁俱寂，张佳慧值夜班归来时，时针已悄然指向凌晨一点。当她经过女儿房间时，惊讶地发现门缝下竟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一颗孤星。她踌躇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杨筱彤已然趴在书桌上酣然入梦，面前摊开的数学作业，犹如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而她那粉嫩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恰似清晨荷叶上晶莹的露珠。
张佳慧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她踮起脚尖，如同一只轻盈的猫咪，缓缓地走过去，本想轻声呼唤女儿上床睡觉，却惊异地注意到作业本上那密密麻麻的红叉，犹如一张张狰狞的鬼脸，而最上方那用红笔写着的大大的58分，更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女儿这几天的反常，不单单是因为手机的缘故。她轻轻地擦拭着女儿脸上那如断线珍珠般的泪水，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到床上，如同包裹一件稀世珍宝般为她盖好被子。关灯时，她隐约听见睡梦中的女儿含混不清地咕哝了一句：...都不懂...
回到自己房间，张佳慧发现杨凯竟然还醒着，像一尊雕塑般靠在床头，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筱彤数学只考了58分。她直接说。
杨凯放下手机：难怪这几天怪怪的。她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张佳慧苦笑，她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
要不要请个家教？
我先找她班主任聊聊吧。张佳慧脱下白大褂，这孩子最近压力太大了。
第二天午休时间，张佳慧特意去了趟学校。班主任李老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听完她的担忧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筱彤最近确实状态不好，上课经常走神。李老师翻着成绩单，不过她语文和英语还是保持得很好，只是数学突然下滑。我正想联系您呢。
张佳慧和老师沟通完，如释重负地离开学校时，她的心情却犹如一团乱麻，更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