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它决定给这个胆敢吵醒自己的人一个痛快，捏死他让他可以快点下地狱。谁叫这片世界已经陷入了混乱，混乱是它们这种生物最好的力量来源。t
只是正当巨人残忍地想要将力量集中在这个可怜人的身上时，一股金色的光芒突然从它的指缝中漏了出来，就像是光明照亮了整片黑暗。
“这是……？”巨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即便智力不高的它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手心中传来的刺痛让它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甚至它反过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当光芒倾撒在它的身上时，巨人瞬间失去了移动的能力。它开始后悔，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这位强大的巨人最后只像一尊巨石般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风沙扬起，昏暗的天空中不知何时挂上了一轮弯月，月光使得整个世界稍稍展露出原本美好的样子。
布莱德利·莱特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困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是从自己有意识以来，他从未感觉这么好过，连恶魔造成的伤痛都依然尽数消失，就好像满满的力量充斥全身，再困难的事情也不足一提。
他转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巨人，突然想起了传言中巨人的来源——那根巨大的豆茎。没有人知道这根豆茎最开始是穆莉尔扔下的一颗豌豆变成的，但好在，他知道。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莱特觉得，自己或许能从那里获得一些线索。
*
恶魔隐匿在黑暗中察看着穆莉尔的一举一动，她正察觉到有些许异常，窒息感就立刻扑上她。
“唔！”穆莉尔的脖颈被黑烟缠绕，气道中的空气无法到达它应该去的地方，而就算她想要挣脱开来，也无法触碰到源自恶魔的这股力量。
她已经不是神了！
祂缓缓从黑暗中现身，一步一步地向穆莉尔走来，愉悦地欣赏着她脸上略显痛苦的表情。明明在自己离开之前，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自持清高，对祂一脸不屑，现在穆莉尔看上去则脆弱得多。
此时恶魔终于明白了穆莉尔身上的熟悉感究竟是什么，祂太过傲慢，亦或者是太过看轻穆莉尔，竟然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被神眷顾的可能并不仅仅只是神的宠儿，还有可能就是神明本身！
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那个愚蠢的愿望从一开始便是她自己满足的，要不是自己对此加以阻止，她可能就如愿以一名公主的身份和完美的王子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究竟是谁。
而那一次穆莉尔用剑刺伤自己，也不是神借给她的力量，就是她真真切切给自己造成的那道深不可及的伤口，即便是到现在也依旧隐隐作痛。
祂是多么地想要杀死那个孤傲且从不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神啊，祂愉悦地看着身下的穆莉尔皱起眉头挣扎，只要她死去，那么一切将为祂所拥有。
祂很早以前就说过，神明不屑于做的事情，恶魔愿意代劳。
既然她不想成为世界的主宰，那么就让自己来好了。
然而，出乎祂意料的是，穆莉尔并没有低下头痛苦地向祂求饶，如深海般冰凉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放到了恶魔的身上，好像对祂卑劣的做法毫无意外，也毫不在乎，甚至十分乐意立刻去死一样。
为什么？！
此时的穆莉尔，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她的身上还穿着人类世界中最弱小的女人爱穿的蓬松长裙和繁复装饰，纤腰盈盈一握，明明已经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什么还会用这样不屑的目光看向自己呢？
祂不知道，但意识到身下穆莉尔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恶魔不知怎么的，突然慌乱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看着穆莉尔无力地坐在地上奋力地喘息，只感到不知所措。
祂不知道自己为何停手，明明祂是世界上最想要穆莉尔去死的人，但当她的生命真的逐渐消逝的时候，恶魔又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或许，祂不该轻易杀死穆莉尔，折磨原本高高在上的神难道不会更有趣吗？
喘息着的穆莉尔此时却不知道恶魔此时究竟在发什么疯，上一秒还对自己她动手动脚，下一秒却恨不得掐死她。
“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恶魔突然用力地捏住穆莉尔的下巴，带着怒意开口嘲讽，“我亲爱的神明大人，原来你喜欢玩这种把戏？”
对于恶魔知道自己的身份，穆莉尔只觉得是迟早的事情，因而她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移开视线，连看都不屑于看向祂。
“呵。”恶魔轻笑，手里却逐渐收紧，“我以为，失去了力量的你可能会变得聪明一些，选择说些好话投靠我。”
“我以为你更想赶紧杀死我。”
可是话音刚落，穆莉尔却突然一顿，她胸口的某个地方持续地灼热起来，好像是对什么若有所感，又好像是直到事情隐隐发生了转机。
莱特……穆莉尔在心中默念着对方的名字，连带着对恶魔的不屑与愤怒也逐渐平息，因为她笃定恶魔会因此付出代价，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英俊伟岸的恶魔大人。”穆莉尔突然抬起头，媚眼如丝，朝着祂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您这样对我手下留情，莫非对我情根深种？”
见到面前的恶魔脸色突然变化，好像是气得想要立刻掐死她好让她闭嘴，穆莉尔便又竖起了手指，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呀，恼羞成怒了？”
第38章 就一更
穆莉尔确实抓住的问题的关键，恶魔竟然没有选择尽快杀死自己，而是迟疑了。
虽然很难说她是否真的能被恶魔杀死，因为她具有神格，极大概率下应该是陷入长长的沉睡，不过即便如此这也已经足够恶魔去为非作歹，占有神明所拥有的一切了。
所以穆莉尔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放弃这个机会，毕竟她早就知道，恶魔对此觊觎已久。因而她猜，恶魔大概是对自己有特殊的情感？
不过就算没有，穆莉尔也要胡诌说有。鉴于她如此忠诚的骑士仍旧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希望，她又怎么忍心让自己最忠实的信徒失望呢？
恶魔的嘴唇紧抿，猩红的眼眸中隐隐有着情绪在流动，好像是在警告她。但穆莉尔怎么可能会被祂的警告吓倒，依旧朝着祂勾起了一个甜腻的笑容。
“……你可真是自恋。”憋了好久，恶魔终于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并非人见人爱。即便是，也不过你是主宰一切的神明。你没有看见吗？当你销声匿迹，就会有新的信仰诞生，你的神谕祭司就背着你在做这些东西呢。”
穆莉尔皱起眉头，她知道恶魔指的是什么，现在在这片大陆上兴起的教会——她之前以为只是人类自发创造的，却没想到，照恶魔的意思，竟然是祭司做的。
不过也是，在自己沉睡的这么长时间里，要是没有信仰的力量作为加持，祭司也没有资本做到背叛自己。信仰对于自己和恶魔来说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但对于没有本源力量却拥有庞大野心的人来说，确实是必不可少的。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穆莉尔已经忍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对于旧日的神明来说几乎算是耻辱，她想要让背叛及不尊重自己的人付出代价，神有资格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穆莉尔便朝着恶魔露出浅笑，仿佛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甚至，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那么，您还在等什么呢？尽情地对我动手吧，而后您将取代我的位置，主宰这世间的一切。”
“……”恶魔沉默了，祂看着面前栖身于弱小躯壳的永生之敌，再次困惑于她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人都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轻而易举地丢掉，终于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
“什么？”穆莉尔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你选择放弃一切。”
即便恶魔没有将祂的问题问完整，但穆莉尔很快还是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为什么……为什么在那时她选择放弃反抗恶魔的进攻反而是借此陷入了长长的沉睡，甚至以凡人的身躯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
当然，穆莉尔现在只觉得她不该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没有力量就好似砧板上的鱼肉。但另一方面，拥有一切统治一切又让她觉得不老不死也变成了原罪，她感受不到任何快乐，也永远都不会像最普通的人类一样有着不同的情感。
“我以为你能明白。”穆莉尔不置可否，并没有向祂全盘托出自己的感受，但她真的觉得，同样拥有力量和漫长寿命的恶魔应该和自己有相似的感觉。
然t而，恶魔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一丝嫉妒和怜悯，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怎么会明白主宰一切的神明的想法呢？”
也是，万年老二是不会明白的。穆莉尔想到这一点，便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了。
见到穆莉尔脸上的表情，恶魔被她惹怒了，祂用着沙哑的声音嘶吼道，“即便我不杀死你，世界也已经在我手中。看着吧，旧日的神明，我会取代你掌控一切，毁灭你重视的东西，而你却对此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