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双手抓紧了太宰治后背上的大衣,把自己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如果真的能和他死在这里的话,死得这么美,之前的计划就都不重要了。
太宰治是个能打乱我生活的人。
猫会把水杯打碎,把粉底丢在地上,你崩溃地为它收拾烂摊子,默许了它入侵你的生活,打乱你一天的计划。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一退再退,忘乎所以,连我来横滨是为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宰治镇定地听我说完之前的那些话,在我冲过来时同样抱住我。
他安静地过分,像个不会说话的洋娃娃,考虑到他东方人面孔应该是女儿节时供奉的雏人偶才对。
我很喜欢这些小玩具,但雏人偶是手工制作的价格昂贵,在我前世小时候是做梦买不到的,只能去同学家玩时摸一摸解馋。后来有钱了,买下了一整套人偶放进柜子里,但我已经过了玩娃娃的年龄了。
来到这个世界,我更没有机会赏玩人偶了。
可爱的太宰治,他能不能成为我的人偶呢。
太宰治终于动了一下。
他的手顺着背部的脊骨一寸寸往上,一路摸到我的头发,用手指耐心地把奔波一晚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
这种行为反倒像他为娃娃梳洗打扮了。
紧接着,他一声叹息将我从神游天外拉回了正在燃烧的大船,热气扑面而来,原来不是火星落到了我的鼻尖,而是太宰治侧过头吻了吻我。
我的身体不受控地僵住了。
这是我们第二次接吻吧,第一次还是在大厅偷偷摸摸又急切地搂在一处,吻得我乱七八糟。
这回就好多了。
这个吻比太宰治的碎发落在我的眼皮上还要轻,又轻又温柔,还有一丝胆怯与爱怜。
他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如此的轻,似乎没有人能阻碍他的决定。
我只希望这个吻不是他对我爱意的怜悯,于是干脆换成了我主动,迎着太宰治放大的瞳孔按住他的头把自己的双唇用力撞上去。
唔,疼。
“没经验就是这样的,多来几回就好了。”
我豪迈地一抹嘴,太宰治的牙把我嘴唇磕破了,风一吹火辣辣的疼。
没理会太宰治从谨慎到迷茫再到惊恐的情绪转变,我恶向胆边生,甩掉高跟鞋,仰起头由下至上贴上了他的唇角。
我都决定陪你一起葬身火海了诶,还在乎这个?当然要趁着还有命在亲个够本啊。
太宰治:……
他僵硬地张开双臂任我藤萝似的缠绕在他身上,两眼失去高光,“雪纪,被你搞得我都忘记我要说什么了。”
“可以不说,反正你说话我不爱听。”
“太伤人了雪纪,我可是有很重的偶像包袱只对亲密的人犯中二病的!”
太宰治说着执起我受伤的左手,右手换上我的腰,示意我把脚放到他的鞋面上。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就这样跳完人生的最后一场舞吧。
太宰治搂紧我的腰,凑近了将我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俩第一次见面,我救起落水的他时差不多就是用这种眼光欣赏美男子的。
太宰治跟第一次认识我似的,眼睛里是无限的好奇与迷茫,和在火中大笑的小疯子判若两人。
他在想什么呢?他会觉得我在说谎,言不由衷吗。
与我的胡思乱想刚好相反,太宰治长叹了口气,带着妥协与无可奈何。
“雪纪,你总是让我感到惊诧。”
从今晚见到他开始,太宰治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还带着幸福的味道。
“我有点被你吓到了。”
真是个胆小鬼。
——
一曲舞毕,我和太宰治就商量着挑个好看的死法,反正看样子也等不到救援了。
“要不直接走入火海吧,背影看上去很唯美。”
“好。”
太宰治挪着小碎步靠近了下火焰,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碰到火苗的瞬间娇气地诶呦一声,退回来商量着问:
“烧死太疼了,雪纪我们还是落水吧,这个我熟。”
“也行,《平家物语》里兵败后的平家女子也是在燃烧的大船上一个个投水而死,以示气节。咱俩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归根结底还是那群家伙的错,将我们逼至险境,投水也算扬古了。”
我欣然同意。
于是我俩爬到栏杆上,十指紧扣,“一二三。”
跳!
没有口鼻入水的呛人,没有水压挤压胸腔的窒息感,连身上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还被人提溜起来了?
“你们俩在船上又唱又跳玩得很开心嘛。”
中年人阴沉磁性的男中音里压抑着不亚于船上的滔天怒火。
睁开眼,侦探社社长手握长刀合拢入鞘,他的旁边萩原研二、伊藤开司、坂口安吾都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俩。
我和太宰治对视一眼,完了。
第36章 心虚i人聆听教导
心虚i人聆听教导
*
我和太宰治一人披一条毯子,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离开燃烧着烈火的游轮,坐在一叶孤舟的搜救艇上感受着海风袭袭,还来不及庆幸灼烧皮肤的热感终于退去,风一吹给我来了个透心凉,一冷一热交替这下我打了个寒战。
太宰治的毯子悄无声息地披在了我的身上。
“你们俩……”指挥完撤退事宜的社长在我们对面坐下,拧着眉毛面色不虞,不怒自威的面孔好像教导主任。
我和太宰治双双心虚低头。
社长极具威慑力的视线在我和太宰治之间来回扫过,有可能在思考应该先训斥哪一个,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家员工太宰治。
“太宰,你这次太冒险了,差点牵连到其他无辜之人。还有森小姐,万一……”
“啊切!”我打了个喷嚏,“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用真诚的目光示意社长,您继续。
社长:……
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更习惯用行动表达立场的社长被我一打岔彻底放弃了讲道理的想法,“算了,你们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前方的搜救艇上似乎发生了争执,好像出了什么岔子,社长握刀起身,就要去调停。
路过太宰治时他稍微顿足,对小辈胡来不满的目光落在太宰治奔波一夜翘起的卷毛上,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
“太宰,下回不要玩太过了。”
我俩一齐点头,如蒙大赦,目送社长凌波微步般足尖点水飞到另一条船上查看情况后,原以为挨骂就此告一断落,不料萩原研二等人通通围了上来,伊藤开司率先开炮,耿直如他竟然对阴阳怪气无师自通。
“你俩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嗓子都喊哑了看都不往我这边看一眼。跳海很唯美哈,把自己感动哭了吧,下次去大马路上演呗,那地方人多。”
惭愧,惭愧,我默默低下了头。
原来社长走得那么爽快是掐准了其他人会替他教育我们。
太宰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喜气洋洋道:“是啊是啊,下次见到我们俩记得付门票钱!”
我忍无可忍朝他后腰掐了一下,“你闭嘴吧。”
但我和太宰治也从抱怨里了解到是萩原君联系的警视厅及时将游轮主体受损可能翻船的情况上报,联合横滨警方展开了搜救。社长则是因为安吾君和[异能特务科]的通知特意赶来带我和太宰治离开,回侦探社休息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回一趟侦探社,我现在好困,只想睡觉。
太宰治却很高兴,“真的吗,那可要好好谢谢与谢野小姐了。”
他坐在我的左侧,说话时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我缠满绷带的左手,一瞬间几乎要跳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疼吗,我该小心一点的。”
“不疼啊,你不用这么激动。”
我奇怪地望着他,手都包成球了根本感受不到外部的作用力了好吗。
太宰治真的好奇怪,即便听我这么说了,也还是捧起那只受伤的手仔仔细细端详半天,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来,可能是身体频繁出现伤口的经验让他觉得自己也算半个赤脚医生。
我手都举累了,太宰治还没有放下来的意思。看来刚才是在船上时间仓促,不然他能从绷带的包扎方式得出如今医疗用品质量不佳有待改进的结论。
大可不必啊,我又不是为了卖惨才挨一枪/子,太宰治你这么重视我会愧疚的。
听不到我内心的小小尖叫,太宰治用力握了下我的手腕,问:“冷吗。”
然后张开他的毯子,把我们俩连带我原本的那条毯子一起裹了进来。
双倍的温暖让我舒服的喟叹一声,太宰治还握着受伤的手不放,我都有些烦了。对他这种人来说,这点小伤应该是家常便饭才对吧,如果他不爱惜自己身上的疤痕,反而对着我嘘寒问暖,我反而会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