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心游戏 第37节
陈恕语气平静:“不见。”
庄一凡气笑了,指着他连连点头:“好,陈恕,你够狠的!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还铁了心不肯见我哥,信不信我打死这个姓段的!”
陈恕也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庄一凡:“你在威胁我?”
庄一凡冷冷抬起下巴,放狠话的模样和他哥也像了个十成十:“你够胆子就直接走,你敢走我就弄死他!”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姓段的和陈恕关系不一般,收拾不了陈恕他还收拾不了段成材吗?!陈恕就算再不想低头,也得在自己手上认栽!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陈恕先是看了看段成材,又看了看堵在前面的几个保镖,思考片刻,居然真的把段成材推了过去,那几个保镖下意识接住段成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陈恕道:
“那你弄死他吧,我懒得管了。”
陈恕语罢不顾庄一凡僵硬的脸色,把外套拉链拉好,双手插兜直接转身离开了,一直到进校门都没回过头。
庄一凡站在后面瞠目结舌,都气结巴了:“陈……陈恕!我他妈的……你信不信我真的弄死他!!”
他没想到陈恕这么不按套路出牌,自己威胁的话都放出去了,对方居然扭头就走了?!但庄一凡又不能真的弄出人命,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段成材也有些傻眼:“陈恕!你他妈的真的不管我啊?!”
好歹睡一个寝室呢!好歹他还给陈恕带过几天饭呢!好歹……好歹都是校友啊!!!
“陈恕!!你回来啊!!”
“回你妈个头!”
庄一凡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揪着他衣领骂道:“喊个屁啊喊!你这种骗人感情的渣男还指望有人过来救你?!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喊祖宗也没用!我非把你弄死不可!!”
庄一凡最后把段成材弄死了吗?
当然是没有的。
因为陈恕直接报了警。
庄一寒原本在公司开会,忽然接到警察局让他过去领人的电话,说他弟弟和人聚众斗殴,现在正和几个保镖被拘在里面接受调查,顿时猜到庄一凡肯定又惹了什么祸,只觉本就一团乱麻的大脑更加疼痛。
这段时间蒋家因为被庄一寒针对丢了不少生意,蒋晰一直在打电话试图缓解关系,但没想到庄一寒早就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给秘书打也没有任何回应,惹得公司上下议论纷纷,可谓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庄一寒接到电话也来不及多问,直接中止会议离开了办公室,等他带着秘书和律师匆匆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就见庄一凡正蔫头耷脑坐在讯问室里,一副不怎么服气的样子,旁边还有个警察苦口婆心的劝着什么。
庄一寒见状微不可察皱眉,屈指敲了敲门,庄一凡听见动静瞬间抬头,看见他连忙起身,活像看见了救星:“哥!你可算来了!”
“哎哎哎,激动什么,先坐回去,你手续还没办完呢。”
那个警察把庄一凡给按了回去,手里拿着一份笔录,他走到门口上下打量了一下庄一寒,见是名身形高挑的男子,虽然淡淡的不言不语,但气质矜贵,面容和里面那个有五六分相似:“你是庄一凡的哥哥?”
庄一寒点了点头,他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再加上整夜整夜睡不着,眉眼难掩疲惫,说话时用衣领掩住口鼻,偶尔还伴随着几声低咳:“是我,听说我弟弟跟人打架了,请问严重吗?”
警察严肃看了他一眼:“这次是人家事主没受伤,不追究,只说是朋友闹着玩儿,愿意接受调解。回头你们签完字交笔罚款就能走了,他们虽然没打起来吧,但他这种行为你们家属必须好好管管,再有下次可不是罚款这么简单了。”
警察说完指着里面的庄一凡道:“你也得劝劝你弟弟,我们把他抓进来的时候他还不服气呢,这幸亏是没给人吓出个好歹来,真要闹出人命,后悔都没地方哭。”
庄一凡嘴硬道:“谁不服气了,我不就是问了一句谁报的警吗?”
庄一寒冷冷扫了他一眼:“闭嘴!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在警局关着,我看谁敢保你!”
庄一凡顿时就蔫了火,嘀嘀咕咕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不识好人心。”
庄一寒闻言敏锐眯眼,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问道:“你刚才想打的人是谁?陈恕?”
庄一凡:“我才没打陈恕呢,我想收拾的是他那个骗陈楚尧感情的同学!”
他语罢捂着自己的胳膊愤愤不平告状:“哥,我跟你说,陈恕忒狠了,我刚才只不过拽了他一下,他啪一个过肩摔就给我撂地上了!现在屁股还疼呢!”
庄一寒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扫了弟弟一眼,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扔下原本准备签字的笔,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看样子竟然是不打算保释了。
庄一凡见状一惊,顿时急了,在后面伸长脖子喊道:“哎!哥你怎么走了?!你先签字把我弄出去啊!!”
“赵律师!赵律师!你回来!”
庄一寒闻言脚步一顿,终于回头看向庄一凡,听不出情绪的道:“这几天你就待在里面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我看谁敢保你!”
这个弟弟从小被他溺爱太过,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无天的地步,如果再不长长记性,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捅出更大的篓子,被庄一寒带来的律师见状也不敢吭声,无视庄一凡在后面焦急的喊声,闷头往外走了出去。
但没想到庄一寒和律师前脚刚从警局出来,后脚就碰到了陈恕和段成才两个人,双方见状不约而同顿住脚步,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尴尬。
“……”
第36章 意外
段成材认识庄一寒,他见状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陈恕,随便找了个借口道:“那什么……我还有事,去医院看个伤,先走了啊。”
陈恕也没阻拦,点头嗯了一声:“你去吧,晚上回学校给我发个消息。”
庄一寒身边的秘书和律师见状也识趣先行离开,等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走了之后,路边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风越刮越大,连树上的积雪都有些不堪重负落了下来,溅起一片雪沫。
陈恕迈步上前,总感觉庄一寒好像瘦了很多,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可以彼此关心的关系了,只能理智开口:“陈楚尧和段成材已经分手了,这件事再揪着也没必要,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劝劝庄一凡,让他以后别找段成材的麻烦。”
陈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段成才,也觉得这件事到此为止最好,故而出声希望从庄一寒这里画上一个句号,毕竟庄一凡最听这个哥哥的话。
庄一寒闻言看向陈恕,神情讥讽玩味,藏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却控制不住死死攥紧,连指甲都陷入了掌心,低沉的声音衬得周遭愈发寂静:
“陈恕,你这算是在求我吗?”
他明明在笑,细看眼睛却是红的。
求?
陈恕听见这个字,不免多了几分兴趣:“如果你觉得算,也可以。”
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冬季倦怠的阳光落在身上,减去了几分初见时的阴郁沉艳之色,目光温和不争,就好像终于从泥泞中挣脱,再也没有任何阴霾能把他侵蚀。
但陈恕走出来了,自己呢?
庄一寒心中无端冒出了这个晦暗的念头,他这段时间本就不平静的情绪因为陈恕的突然出现又重新混乱起来,放在口袋里的手控制不住攥紧,掐得掌心生疼,淡淡挑眉:
“陈恕,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见过谁是站在马路边求人的吗?”
陈恕看了眼身旁的马路,半真半假问道:“需要我三跪九叩给你磕一个吗?”
庄一寒闻言却并没有丝毫喜悦,声音愈发冰冷低沉:“陈恕,你就这么好心,为了救别人连下跪都肯?”
可对方的好心为什么就不肯分给他一点,当初走得比谁都绝情?
陈恕没说话,空气中只剩积雪从树梢滑落的簌簌声。
“……”
庄一寒见陈恕不语,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就像毒蛇缓缓爬过皮肤时带来的触感,片刻后蓦地嗤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做出妥协:“……行,只要段成才不去找陈楚尧,就不会有多余的事情发生,我保证一凡不仅不会去找他的麻烦,更不会找你的麻烦,。”
庄一寒的车就停在路边,他语罢看也不看陈恕,打开车门就要离去,然而视线不经意瞥见驾驶座放着的一张银行卡时,动作就此顿住。
秘书闫凯前两天告诉他,陈恕忽然把之前自己给的钱全部都转了回来,数目只多不少。
庄一寒听见消息,心中只觉难堪,他就真的这么让陈恕避之不及吗?对方撇清关系不算,还要把曾经花过的每一笔账都算得清清楚楚,是不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他毫无瓜葛?
庄一寒脸色难看,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把银行卡拿出来,然后反手重重关上车门,朝着陈恕大步走去。
陈恕原本站在路边等车,忽然看见庄一寒去而复返,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朝自己扔了个东西过来,他条件反射接住,却发现是张银行卡和车钥匙:“什么意思?”
庄一寒冷冷望着他:“你当初不是为了钱才跟我的吗,现在怎么连钱都不要了?好歹当初也跟过我一场,别闹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说出去让人笑话。”
陈恕望着手里的卡,正准备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呼啸声,只见站在对面的庄一寒脸色一变,忽然把他往人行道里面狠狠一扑,下一秒一辆加速驶来的灰色面包车直接擦着他们疾驰而过,连撞坏了绿化带围栏都没理,直接油门踩到底开没影了。
“呼——!!!”
现在临近年关,寂静清冷的街道上,那辆面包车呼啸着远去消失在街头拐角,看起来突兀而又不寻常。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陈恕摔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庄一寒见状一惊,立刻忍着剧痛起身过去查看他的情况,焦急的话脱口而出:“陈恕,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他问完就僵住了不再说话,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态。
陈恕并没有察觉到庄一寒的异常,闻言皱眉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呢?”
庄一寒脸色有些难看,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我没事。”
但他显然不像没事的样子,左腿裤子不知到怎么被刮破,留下了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刚才太急没意识到,现在疼得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只能在陈恕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庄一寒望着那辆面包车离去的方向,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冷冷咒骂道:“妈的!让我找到这个瞎了眼开车的狗东西非弄死他不可!”
陈恕第一次听见庄一寒骂这么多句脏话,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随即蹲下身想要卷起他的裤脚查看伤势:“这件事回头让交警去查,我先看看你的伤。”
“不用你管!”
庄一寒直接避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又让他后背冒出一阵冷汗,眉头拧得死紧:“我打电话让秘书过来就行了。”
陈恕心想还挺有骨气,他站起身望着庄一寒道:“那你先打,我等闫凯来了再走。”
庄一寒冷笑:“陈恕,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当初要分手的是你,现在又来充什么好人,我死不了,你走你的就是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陈恕总觉得自己如果真走了,庄一寒得活活气疯,他也没和庄一寒吵,转身走远两步,用打火机点了根烟,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陪着对方等秘书过来。
等闫凯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老板那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驾驶座车门半开,庄一寒坐在里面,脸色阴沉难看,细看身上的衣服全都是灰尘和擦破的痕迹。
车尾后面站着陈恕,正低头抽烟,两个人像是闹了别扭,谁也不和谁说话,气氛一度有些微妙。
闫凯看了看他们两个,走上前问道:“庄总,出什么事了吗?”
庄一寒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车钥匙丢给他,起身绕到了副驾驶坐着:“没什么,刚才被人开车蹭了,回头你报警查一下,把人给我查出来。”
闫凯:“我们现在去医院吗?”
庄一寒皱眉脱掉身上蹭脏的外套扔到车后座:“回住宅。”
陈恕听见这句话,终于掐灭烟头看向闫凯:“他腿受伤了,你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闫凯闻言一惊:“庄总,您受伤了吗?我现在就开车送您去医院检查。”
庄一寒烦躁瞪向他:“我说回住宅你听不见吗?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到底谁给你发工资?!”
闫凯左右为难:“可是庄总……”
陈恕恰好看见对面有一辆出租车驶来,走上前拍了拍闫凯的肩膀:“听我的,送他去医院,老板长命百岁才能继续给你发工资。”
他语罢不顾气得快要冒烟的庄一寒,伸手拦住路边的出租,直接坐车离开了。
司机回头看了眼,见是个年轻小伙子,随口问道:“去哪儿啊?”
陈恕这个时候应该回学校的,但他想起刚才那辆没缘由撞过来的面包车,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他闭目用食指抵住突突作痛的太阳穴,沉思几秒,最后吐出了一个地名:
“去菁城名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