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心游戏 第16节
方倚庭闻言下意识看向庄一寒,却见冷着脸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知出于什么念头,居然做了一个十分打自己脸的举动,缓慢伸手把门票拿了过去:“……明天只是普通例会,上午应该就能开完。”
言外之意,同意去看画展了。
这个圈子里拜高踩低的人实在太多,尤其陈恕的身份又极为尴尬,庄一寒如果当众拂了他的面子,无形之中便会让人觉得陈恕在他心中并不重要,哪怕对方以后真的在圈子里混开,也难免遭到轻视和鄙夷。
庄一寒并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陈恕是他的人,自然不能被别人所轻贱。
庄一寒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对方倚庭道:“时间不早,我们就先回去了,刚好薛邈马上过生日,我明天过去给他挑幅画当礼物。”
这句话算是递了个台阶,方倚庭闻言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那你们路上开车慢点,下次有时间再聚,陈恕,你们看中哪副画直接和我说,我帮你们联系。”
方倚庭又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陈恕刚才是有意给自己解围,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多了几分善意。
陈恕并没有注意方倚庭的表情,他拿起桌角那两张浅绿色的内场门票看了看,然后随手塞进庄一寒的西装外套口袋,结果惹来对方一记带着警示性的眼刀:“老实点。”
今天下午的账还没算呢。
陈恕笑了笑,一点也不怕庄一寒沉着脸的样子,他直接伸手搂住庄一寒的肩膀,让对方大半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对方倚庭道:“他喝醉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有时间再聚。”
庄一寒没料到陈恕的举动,一时愣在当场,连挣扎都忘了:喝醉?醉什么醉?他就喝了小半杯红酒,得酒量多差的人才能醉得要别人扶?!
然而陈恕的身形比他高了小半个头,再加上力量悬殊,庄一寒一时挣脱不能,居然就那么被对方半搂半抱地拽出了包厢,徒留方倚庭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离开餐厅,车恰好停在路边,陈恕随手打开后座车门,直接把庄一寒塞了进去,他正准备绕去前门开车,但没想到手腕一紧,猝不及防被对方拽了进去,车门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
昏暗的后车座挤进两名成年男子,难免显得有些狭窄逼仄,他们必须一个人压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这样才勉强有活动空间。
庄一寒攥住陈恕的衣领,神情落在阴影中看不出喜怒,只能感受到他因为呼吸而轻微起伏的胸膛,四周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开口:
“陈恕,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好心人,今天的事下不为例,记住了吗?”
他指陈恕刚才为方倚庭解围的事。
陈恕知道,但并不在意,因为他早就发现庄一寒口中的条例规矩并不是那么牢不可破,只看对方愿不愿意为你破例,而他这辈子偏要成为那个打破原则的存在。
陈恕在黑暗中微微勾唇,仰头看向他,二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近到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我挺想下不为例的,但是很可惜,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
庄一寒面无表情盯着他,目光幽深:“什么意思?”
陈恕微微偏头贴着庄一寒的耳畔,右手落在对方柔韧清瘦的腰间,指尖轻轻一挑就钻进了衬衫下摆,他不紧不慢在对方细腻的皮肤上按揉游走,淡淡挑眉,语气蛊惑:“简单,一起做点印象深刻的事不就行了?”
庄一寒没料到他的举动,低低闷哼一声,慌张去按后背那只不安分的手,但没想到给了陈恕可乘之机,两个人的位置瞬间上下颠倒,对方直接把他抵在了狭窄的真皮座椅间。
庄一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张,他下意识抵住陈恕的肩膀,结果被男子年轻而又精壮的身体烫得一缩,皱眉哑声道:“我说过的,不上床。”
陈恕微微勾唇,用指尖温柔拨开他眼前的碎发,笑着嗯了一声:“我知道。”
对方一直洁身自好嘛。
不过庄一寒既然这么“洁身自好”,又何必包养小情人呢?矫情。
陈恕思及此处,心中忽然浮现一个玩味且恶劣的念头,很想知道庄一寒这辈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坚定不移”,不过他望着身下男子泛红的眼尾,并不觉得这条规矩有多么牢固。
陈恕漫不经心垂眸,抵着庄一寒高挺的鼻尖蹭了蹭,简简单单的动作也让人心神摇曳,似笑非笑问道:
“那接吻呢?”
接吻?
庄一寒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拒绝,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唇瓣却猝不及防覆上一片温热,他瞳孔震惊收缩,眼前只剩下那人陡然放大的面容。
嗡的一声!
庄一寒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忽然断了。
第19章 失控
世界上仿佛有人天生就对这种事无师自通。
和陈恕接吻的时候,你会产生一种被他深深爱着的错觉,眼里只有你的存在,身躯紧紧相贴,薄薄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炙热的体温,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唔……”
庄一寒忍不住皱眉闷哼出声,他一面艰难偏头躲避陈恕的亲吻,一面死死抵住住对方的肩膀试图隔开两人间的距离,然而不知是不是大脑缺氧的原因,力气越来越弱,到最后浑身发软,只能任由对方摆弄掌控。
昏暗的车厢里满是暧昧的水声,温度一节节攀升。
庄一寒清冷的目光沾染上情欲,控制不住溢出些许生理性泪水,他上扬的眼尾晕出一片浅浅的绯色,鸦羽似的睫毛沾染水光,比白天更多了几分可欺的脆弱感。
陈恕扣住他的十指,牢牢抵在黑色的真皮座椅间,唇舌抵死纠缠,气息侵略霸道,再也不是平常那副似笑非笑的散漫模样。
庄一寒被迫仰头回应,身上的白衬衫扣子一颗颗散开,性感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忍不住冻得一缩,他终于察觉到什么,陡然从情欲中惊醒,一把按住陈恕解扣子的手,低沉沙哑的声音难掩慌张:
“陈恕!”
“……”
陈恕闻言身形一顿,淡淡挑眉,总算停住了刚才的动作,他漫不经心抬手抹了一下嘴角,总感觉尝到些许血腥味,本就昳丽的唇色此刻更显得殷红如血,在黑暗中透着一股怪诞的美,笑了笑,明知故问:
“怎么了?”
“你!”
庄一寒原本气得想把他推下去,然而看见陈恕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他只好改为揪住对方的衣领,眼尾带着尚未褪去的泛红情欲,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发什么疯!”
是的,发疯,庄一寒一时间居然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对方,可惜他剧烈喘息的样子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陈恕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只见他低头将脸埋入庄一寒颈间,亲昵蹭了蹭,慵懒的嗓音微微拖长,听起来竟有些像撒娇,用温热的气音在耳畔问道:“不能上床,连接吻也不行吗?”
庄一寒感受着颈边微痒的触感,闻言目光一怔,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接吻不行,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接吻,这个举动到底还是有些过于亲密,和拥抱有着质与质的区别。
今天接吻了,下一步就是上床,底线这种东西就是这么没的,一旦后退一步,后面就再也刹不住了。
庄一寒努力喘匀呼吸,垂眸看向陈恕,他微微用了些力才迫使对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听不出情绪:
“刚才为什么要亲我?”
陈恕望着他,故意迟疑不答。
庄一寒皱眉:“说话。”
陈恕抿唇,这才缓慢吐出一句话:“喜欢你……”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下巴上的手悄然落了下去,透出一丝无措和怔然。
庄一寒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气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就因为我帮你爸爸治病,供你上学,你就喜欢我了?”
可喜可贺,他终于不再像上辈子一样,觉得陈恕是为了他的钱才“喜欢”他。
陈恕微不可察勾了勾唇,随即又低头掩过,声音低低的、闷闷的:“我就是喜欢你,没有那么多原因。”
庄一寒定定望着他:“可喜欢我不是什么好事。”
陈恕果然抬起头看向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显得格外漂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得不到结果啊。
庄一寒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他此刻或许该告诉陈恕自己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所以对方喜欢自己是不会有结果的,但那样是不是会伤了陈恕的心?而对方那份炽热真诚的感情也不会再对着自己……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今天陈恕没接自己电话,甚至不想来吃饭的事,那种漠然的态度像一根细微的针扎在他心头,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却带着难以言喻的不适。
庄一寒忽然没头没尾问道:“今天下午为什么不想来吃饭?”
陈恕意外望着庄一寒,没想到对方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心想面前这个人又哪里像自己记忆中冷心冷情的模样,原来也会有私欲,也会有不平,也会有小心眼,他一言不发替对方把散乱的衬衫扣子重新扣好,又把衣角细细理平整,这才抵着他的额头道歉:
“对不起,下午和我爸爸吵架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他温柔摸了摸庄一寒的脸,一点也不介意对方在外人眼中喜怒无常的举动:“别生气了,好不好?”
庄一寒听了他的解释,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随即问道:“为什么会吵架?”
陈恕没有多说:“老人家总有些倔脾气,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过两天就好了。”
庄一寒摸了摸陈恕的脸,低低吐出一口气,他出于心底的那一份私念,迟疑许久,到底什么都没说:“……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就告诉我,别自己憋着,知道吗?”
陈恕点点头,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别的,轻声认真问道:“那我还能再亲你吗?”
“……”
庄一寒闻言动作一顿,他望着陈恕仿佛总是藏着无限温柔和深情的眼睛,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带来一种全然陌生的触动。以庄一寒的高傲姿态,他既说不出一个“能”,但也说不出一个“不能”,最后只能无声闭眼,代表着默许。
算了……
庄一寒挫败心想,对方要亲就亲吧,自己只说过不能上床,又没说不能拥抱接吻,这件事怪到陈恕头上也没道理,对方年轻气盛,忍不住也是有的。
车内又开始了一场缠绵悱恻的吻。
一开始像蜻蜓点水般温柔,到最后一寸寸深入,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抵死缠绵,庄一寒以前把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哪里有机会感受这种暧昧又朦胧的接触,只感觉心脏狂跳,带着隐秘的刺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处处都想去探索一遍。
最后吻到脱力,晕沉沉倒在座椅上,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经过这一夜,他们之间的关系悄然发生了些许改变,只是庄一寒并没有细想,他越来越频繁地约陈恕出来陪着自己,吃饭也好,散心也好,仿佛只要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连拥抱接吻这种事也变得熟稔而又习以为常。
去看画展那天,庄一寒除了订下一幅油画当做薛邈的生日礼物,另外还给陈恕订了一款新型车,毕竟他们出来见面越来越频繁,总不能次次都让陈恕借同学的车。
“店长说这款车起码要排三个月,我让他们走内部渠道安排,尽量下个星期就让你提车,到时候把证件和保险一办,以后外出也方便一些。”
陈恕倒也没拒绝,毕竟都这个关系了,再拒绝难免显得矫情,他只是在送庄一寒回家的时候抱着对方抵在玄关处亲了一通,吻着脸颊慢吞吞问道:
“怎么办?”
庄一寒搂着他的脖颈,低低喘息:“什么怎么办?”
陈恕从来不介意哄着他,毕竟说两句好听话又不会掉块肉,庄一寒缺乏情绪价值,他一向给得足足的,在耳畔用温热的气音苦恼问道:“感觉自己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庄一寒闻言脸上不免有些发烫,他斜睨了陈恕一眼:“给你买辆车就更喜欢了,如果将来买套房,你打算怎么办?”
陈恕抵着他的脖颈轻蹭,声音低沉带着鼻音,让人耳朵一阵酥麻:“你又不住进来,给套房我也不稀罕。”
他想哄一个人的时候,没人能抵挡得住。
庄一寒推了两下没推开,只能任由他抱着,只是唇角微微扬起,怎么也压不住弧度,显然被哄得很高兴:“傻子,有房有车还不好吗?”
多少人在a市奋斗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个,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这些东西才是最靠得住的。
陈恕吻住庄一寒,因为唇舌相触,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模糊不清:“好……但是没你好……”
庄一寒什么都没说,只是搂住陈恕脖颈的手更加紧了几分,竟有些不舍得放对方离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居然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很晚了,今天要不要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