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78节

  他也好奇,好奇这种境地老祖宗是选心头至宝祁聿,还是陪同了二十九年的手足李卜山。
  第62章 状告陆斜,你做错了。
  在太医说祁聿无大事只需静养后,李卜山跪下给刘栩磕头。
  带着哭腔求道:“奴婢十三跟您,至今服侍了二十九年,此刻陛下正忧心宫里的纵火案。奴婢这等小事不必闹到御前。”
  “廷内私事,奴婢任您处置便是。”
  只要将刑部尚书截停在趯台外不见圣颜,这等小事刘栩一嘴就能落案,毋须闹大,也闹不起来。
  把李卜山送去刑部做样子过一过‘审’,那边瞧着他是刘栩曾经掌家与司礼监随堂份上,上头无人下令要他死,刑部只能是‘活罪难饶’罢了。
  反而刑部尚书这回还遭刘栩、李卜山记恨,不合时宜,不清形势。
  陈诉站开一旁冷目,祁聿冶艳姿色昏死在椅子里。
  颈子伤刚包扎好,胸前淌着血给人添份无骨的孱弱。泛青的脸色加他蹙紧脆碎狼狈色,一种惊心无言可量的绝貌。
  祁聿哪日真死了,也是绝美招人亵渎的尸首。
  他视线再缓缓落李卜山那张渐沧桑的脊梁上。
  这时候司礼监谁有案子在陛下面前定个厌弃,那他头上是一道死罪还是两道都无所谓,只要能将宫里纵火案套这人身上背稳,给眼下形势破个境就好。
  余下的再慢慢审、细细严查有个交待就可。
  陛下此时就要个破局的人出现,司礼监除了刘栩,是谁都可。
  因为陛下再斥老祖宗是在给最后期限。
  今日祁聿不推李卜山,说不定到了下午、晚上就是庚合下狱。或,李卜山有能力,就是推出祁聿。
  许是因伤缘故吧,这些时日手段没接上,李卜山棋差一招。
  现在趯台桥那头出现刑案正正好。
  只是那五十七条性命想推定李卜山不够,远远不够。
  陈诉虚眸瞧着椅子里半死不活的祁聿,就想知道今日他还会行什么手段。
  刘栩沉眸看眼祁聿,这模样实在叫人万分怜惜。他今日护了李卜山,祁聿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喉头来回搅动,气重启唇:“那辛苦你先去刑部过这堂案子,本座去禀了皇爷随后便到,这不是大事。”
  李卜山直接呜咽出声,‘哐哐’再磕两个头谢恩。
  刘栩目光再次落到祁聿脸上,与李卜山不是大事,可与祁聿......便是大事了,他数年所求该怎么办。
  祁聿这回竭尽全力以命抵到这个地步,属实不易。
  刘栩食指指尖抚了抚祁聿额前散落几缕碎发,就希望祁聿能撑过这一遭心劫。
  陆斜看着这幕只想将刘栩脏手推开,再把李卜山提去御前求判死罪。
  奈何他身份、他行事都不能逾越森森规矩,不能冒然给自己、给太子、给祁聿招祸。
  陆斜咬牙狠狠别开脸,反复摁住心底滚涌不止的情绪。
  他去找殿下,他一会儿去找殿下商量。
  刘栩带着李卜山去趯台桥外,拦刑部尚书报上来的案子,其名美曰为主子分忧。
  两人身影出门消失之际,太医打算再探祁聿脉象留下诊方便离去,万不敢沾惹司礼监的事。
  祁聿缓缓睁开眼,挥开太医的手,周身清冷抗拒人碰触。
  她长长提口气,脸上颈子都疼,刺刺入骨的那种疼,可隐入皮肤下后好似寻不着具体。
  陆斜先看见祁聿睁眼,几步走近,急急就问:“没事吧,你再诊一次?”
  才靠近,这冲顶鼻腔的血气直叫人发昏,陆斜后槽牙一下就咬紧了。
  他方才害怕惊惶却束手无策......祁聿悒悒不乐惫色叫人看着难过,那身子更得确认无事才行。
  祁聿眼下疏漠复杂搅掺凌乱,连气息也飘然似有似无。
  陆斜怔住,祁聿是在因为自己比不过李卜山在老祖宗心中分量在起波澜?
  他心肺倏地抽了抽。
  刘栩那老东西配么!
  祁聿再次伸手挥开眼前的人,将陆斜拨到一旁。
  脑袋失力往后一仰,几分黯然神伤无精打采描绘,叫人看不清祁聿了。
  修白颈子硌在紫檀椅背上,周围肌肤压出薄薄一层色变。
  “陈诉,你看看,我没李卜山重要,怎么办。现在你站我、还是李卜山?”
  如今圣心拖不了,今日要给结果。
  陆斜闻声拧头看向屋内陈诉方向,他脸上颜色沉重复杂,同样看不明白。
  半响陈诉眼底迷阵诡色,吐声淡淡的笑意。
  “是啊祁聿,你没李卜山重要,该怎么办呢。你说现在我知道你行的事,推你跟推李卜山谁更容易?”
  陆斜听得心脏停滞,颅内哐哐作响。
  再往下说下去,陆斜觉得自己现在就算立马找到殿下,也未必有时间能翻得开局面保祁聿。
  他恍然失神差点伸出手去拽祁聿衣角求问如何是好,又急急收回扯紧自己袖口,视线紧张的在两人间转换。
  许之乘在局外,坐着从头至尾不动声,是副不打算参与任何的做派。
  他不会去御前告发祁聿,也不想帮着祁聿摁死李卜山。
  祁聿璨笑出嗓,带着超然蛊惑:“自然是李卜山。”
  “我这样都弄不死李卜山,你敢饶过他这一遭?是想余生与他拼谁寿长?”
  言到这里,祁聿都觉得好笑跟荒谬,出声时还压低嗓,怕陈诉‘难堪’。
  她歪过头,嵌椅子里斜看陈诉:“反正你也做不了掌印,东厂厂督就是你这辈子顶头的职位了,得了老祖宗畅快有何用。”
  她松松肩,撑着万般难过疲累起身。
  “我们圣驾前碰面吧......等我将李卜山送去,我也在场。你手上是我跟他两条命,选个人死容易吧?”
  所有人看着祁聿轻松飘然之姿,明明步步踏的是死路,他还走得闲适自在,一丝沉重也没有。
  真不知祁聿是如何行的。
  陈诉看着祁聿起身,虽不知他会如何做,但知道祁聿不会失手。
  敛目顿神,脑子蹿出一片愧悔,心口跟阵疼。
  “陆斜,你跟我一道。”
  陆斜被叫到名字有些怔愕,连着数日里这可是祁聿第一次与他相近。
  是想用他去太子那边求些人脉一起参李卜山吗。
  “哦。”他求之不得能被祁聿叫上。
  掀眼见祁聿额角两缕散发搭睫毛上,好看又鬼魅。
  就是他眼底的死气萦得太重,陆斜不太喜欢看见祁聿掺着绝望的样子。
  “你,要收拾下吗。”御前不能无状吧。
  陆斜是不是蠢?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一个眼色也没空给陆斜。
  祁聿出门后步子奇快,丝毫不像方才半死不活无力样子。
  陆斜阔步随在身后不禁愕然,所以方才叫人无限怜惜的模样是装的?就为了拖住刘栩?
  倒挺会利用这张脸。
  现下祁聿刻不容缓没空耽搁,他乖觉跟在身后等祁聿发号施令。
  直到他看清前路,穿过这片林路就是桥那边,所有人都在那边......
  想到报上来的案,陆斜一把扯停祁聿身形,浑身颤着。
  嗓子战栗半响,在祁聿赶时间甩手瞬间,他将人狠狠锢在掌心中。
  抖着声腔:“五十七位老百姓加上刑部也告不上司礼监,他们又都是划了册的死人......”
  无凭无证,刑部就不该接案才对!
  除非——
  看着祁聿冰冷锋利的神色转变,陆斜晓得自己猜中祁聿要做什么。
  他遽尔浑身失去所有支撑,只有手中祁聿煦和的体温将他身形暂时撑着,但也即将崩塌。
  陆斜话下颤抖不止还掺气腔,诸般不忍道。
  “你是目前李卜山送老祖宗榻上唯一活着的人证,还是司礼监秉笔,你要自己作供跪在堂下述你的过往,送刑部尚书面圣?”
  司礼监秉笔做了人证、呈了冤,祁聿的身份刑部裁决不了,不得不面圣。
  祁聿对自己太残忍了。
  那种东西跪在堂下呈述,日后京中上下皆能口口相传他的不堪。
  为了李卜山,不至于做尽到这个地步。
  陆斜用尽浑身最后力气扯着他,言不清的疼惜道:“不要这样做,你往后还要活,不能活成那样。我帮你去杀李卜山,你别这样。”
  你日后还要做个人样活着......
  祁聿看着陆斜眼底呈现的疼色,心底更是害怕。
  愈发冷静自持:“这就是我带你来的原因。”
  陆斜如同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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