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44节

  祁聿真是日日不改张狂成这样!
  刘栩闭目,抬手刚顶上颞颥,李卜山便出现在他身后,接过动作给他推揉。
  “夏日到了,经厂隔壁园子荷花开得正好,让何随堂组场宴去赏个景,庆一庆他升职,叫廷内人也好认认人。”
  “正好将那位邀着,试试祁聿对您是个什么意思?”
  话不说尽,刘栩却满意宽心了。
  许之乘听出意思,直觉李卜山总想着将祁聿这等能人推进那种深渊作什么。
  但拐念想,祁聿何不是李卜山的登云梯。他想上秉笔,只需要让祁聿跌下来便行了。日日事不干几件,天天摘选好人往那等腌臜地送。
  何至完全不明这宴会在作什么,就激动看着李卜山,对他感激不尽。
  李卜山神色里却没何至身影。
  刘栩缓缓睁眼:“好。”
  唐素接祁聿出门,走到经厂院子就想骂,话在胸肺嗓子来回顶杀,实在憋得疼。
  最终委屈的恨言:“您今日怎么不一脚将人踹出门!还给他取字!”
  要骂的话太密,全堵嗓子眼里没法一句句顺出来。
  唐素只觉何至一朝上天忘了自己是谁!
  就经厂门前一洒扫的下等内侍,连件职袍都换不上件新的。这就像烧火兵一下成了将军跟前儿的前锋,谁能服。
  祁聿没出声,唐素身后人冒个头出来。
  “《孟子》公孙丑章句下第十二节 ,书曰‘士,诚小人也’,若这句话割裂起来读便是:‘士诚,小人也’,秉笔是在骂他小人。”
  以后有人喊一次这人的字,就等于骂他一次小人。
  唐素气顿心口,因为陆斜这句慢慢散开微末:“这还差不多!但这一句怎么够!”
  祁聿‘嗤’气声,斜目瞥他:“我今日发作弄死他,司礼监锅扣谁脑袋上?我去吏部再算最后一笔,就让他去吏部坐记。”
  “叫所有人从此刻开始敬着这位‘何随堂’,他行什么都对、行什么都好、行什么都英明。他今日踩我一下,明日我就在他家祖坟上建间舞馆,请人日日吹拉弹唱、日日跳,我还能赚笔银子。”
  陆斜:......
  唐素嗓子哽口气:“也是行的?您想法是真别致。”
  “祁秉笔!”声音陌生,唐素循声一眼也没认出是谁,倒是他这身品级的职袍......
  唐素攒眉:“何......随堂身旁的掌家?”
  这人讪笑,“是。我们家随堂说明日下午在成若馆前荷花池旁开个宴,还请祁秉笔赏脸,将明日下午公务推一推。”
  祁聿听到某个东西脊梁瞬间绷紧,手陡然紧紧掐住腰间。
  陆斜瞧着一掌无意识的就抚上他的背,两人目光浅浅交错,陆斜呆在他凶戾赤红润着水汽的眼里。
  祁聿是在害怕愤怒什么。
  唐素颈子僵顿,虚眸,眼底直嵌血色:“你说什么公务推一推?”
  “还有,我们秉笔最厌恶......这场宴我们不去!”
  祁聿绕路都不会去有荷花开得地方,这宴专门设在他心坎上,何至是什么意思!
  “若是老祖宗应的我们随堂的宴,祁秉笔还不去么?”这人直接越过唐素问她。
  祁聿心口好一
  阵搅动,合着这是刘栩冲她来的。
  敛眸,唇角微牵:“我去。”
  她一把捞住陆斜的腰,将人摁怀里。
  下颚搁到陆斜肩上,轻轻对他耳旁说:“那明日我将事务推了带你去成若馆看看,那边风景是真的好。你若喜欢,我再带你游船。”
  陆斜人愣着,四肢僵着不动,就心口不正常得怦怦直撞。
  那人上下横竖看眼,掉头回经厂。
  祁聿有些卸力地撑他肩头:“明日陪我作最后一遭戏就好了。许是有些恶心你,但你忍忍?”
  第36章 戏宴你贱不贱呐。
  今日这遭修罗场陈诉以御前侍奉‘去’不成,许之乘跟庚合也懒得看这出并没什么意思的戏,纷纷朝御前寻事主动调去。
  三位人不到,却都给何至封了大礼。
  成若馆摆的宴阔,御膳房都卖何至脸面烹了桌席面,六十七道菜,十三道点心。
  每人面前摆的的都是金碗金筷子。
  这是廷内规矩压着,不然这阵仗看着恐是不止如此。
  陆斜看得淡淡横眉,祁聿升秉笔接受司礼监众人跪拜,上下数万人发了喜礼、人人有份。
  廷内二十四衙门每个监、司、局单开了十二时辰的流水席,无论品级皆可上桌,整整一日一夜供食不断。
  祁聿主要笼络的是下,这人却只往上。
  真是......陆斜都觉得这人有些蠢。
  祁聿去了一眼看见荷花池,气息翻涌得不正常。眺眼李卜山,他笑得极度温煦,真是每每看见都让人不适。
  刘栩正仰头吃一人喂的酒,余光扫来她速速瞥开。
  光个背影浅掠一扫,陆斜觉得有几分同祁聿相似?
  脚下踩着祁聿后步紧跟着,被他半身一挡陆斜便花了目。
  上桌她直接坐了背靠荷花池的地方,还挑了个离刘栩最远的位置坐下。
  刘栩见祁聿身旁带着的不是唐素是陆斜,神色微微压深,掌下略紧半分力气。
  酒水入口突然有些刮辣,心口郁塞闷疼,难舒。
  何至见着祁聿人来,先走近给人斟杯酒,朗笑着叫人吃好喝好,热情的不得了。
  陆斜将祁聿备的礼伸出去,何至人边笑着推说不好意思受他的大礼,手却是当场打开。
  是块通透的玉。
  陆斜拐过颈子看祁聿,这是什么意思?这人也配佩玉?
  祁聿感受到陆斜忌讳神色,将陆斜拨到身后,清清淡淡:“贺你。”
  何至权当没看见那人眼中嫌恶,重笑道:“这多不好意思,廷内只有祁秉笔才能佩玉,这我如何受得。”
  说着东西已然递到自己掌家手上,打开双臂让人给他佩。
  刘栩晦目沉色,李卜山夹菜的手顿了顿,继续给老祖宗布菜,一人躬着腰在另一旁斟酒。
  全程只有何至一人不谙世事的喜呵呵。
  陆斜不解祁聿在司礼监这些人际关系,但知道祁聿行事有因,便不管这些。
  从后佝颈到祁聿耳旁,悄声:“来都来了,用么?我给你布菜?”
  虽然他没做过,但也见过的,也被人侍奉过。
  一阵温热从左边耳尖流落到颈侧,痒得她缩了下颈。
  挑眸斜看陆斜,他知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众人前主动与她‘亲昵’,如同在众人前邀宠点自己身份。
  陆斜懵然与祁聿对视,呆呆等人应。
  祁聿胸腔塌一下,摸起筷子端起瓷碟:“你应该还没吃过御膳房这等菜色,要尝尝么。”
  说着起身将瞧着精致的都夹一遍,夹一道菜擦次筷子。每道菜还分摆一隅,菜汁不会搅在一起串味儿。这菜布得很讲究、漂亮,一看便是精细学过。
  祁聿真是没少伺候人。
  陆斜看着这碟菜,又轻轻扫眼桌,每个人瞧他颜色都有些奇怪。
  还有,陆斜有自知之明,他哪能在这处用祁聿夹的菜......
  祁聿换双干净筷子,惯性双手呈着中端,将执手那端递给他。
  陆斜看着祁聿坐着却‘躬请’他用餐的动作,心底一阵搅乱,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见人不动,她轻轻携起陆斜的手,将筷子塞他手上。
  陆斜还是不动,她掐眉挑眸:“难不成你还要我喂你?”
  “这我也学过,那你坐......”
  司礼监执笔后倒是记不起多久没这样伺候过人了。
  祁聿动身瞬间,陆斜伸出手轻轻抵住人肩胛:“不敢。”
  他捏紧筷子,体内气息不畅的在四处顶撞。
  祁聿手支着桌面,就这么温和瞧他。
  陆斜很少见祁聿眼底如此柔润,常是清冷寡淡,这般带些温度将人生生灼了把,他惊惶若失。
  脊梁酥麻顺着钻进心口,叫人难受。
  是戏,是戏,祁聿在人前同他作戏!
  他手上动作颤颤,筷子刚夹第一口菜,桌面突然一阵晃荡将他筷子上的菜惊掉进碟中。
  她动作一下没将人摁住,陆斜好奇宝宝样偏偏要抬头看,就听李卜山当众隐晦十足得‘点她’。
  “老祖宗,光用餐太无趣,不如叫这位开一嗓?”
  陆斜正要循声去瞧让谁开嗓。
  她一把掐住人颈子摁到自己身前,细声胁制:“乖,看我,别看他们。咱们的戏里他们才看是看客。”
  陆斜拂面的热流痒得他扭动下身子,嗓子滚涌阵急的,闷了声软腔。
  祁聿吓得松了手,略显震惊看他,陆斜发出的是什么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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