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早饭在路上吃,午饭在单位吃,晚上才回家吃。”容臣回话。
  “那你的……狗?”
  “我早上去上班之前会出门带他出去溜一圈,溜累了它自己会在家里休息,也会自己吃东西。”
  贺庭想起什么,“每天早上都会遛它?”
  “嗯。”容臣点头,“九点上班,七点钟起床遛到八点再去上班。”
  “这里去单位很近吗。”
  “走路要四十分钟,开车二十分钟就行。”容臣粗略计算说,“之前住的地方不太适合养狗,所以就搬过来了。”
  之前容臣为了上班通勤便捷一点,宁愿住在离单位最近的简陋单间里,后来贺庭给他换到了单位对面的小区,这会儿他却搬来这么远的地方住,还要天天遛狗,贺庭总算明白容臣怎么连着半个月都迟到了。
  “那买车了?”贺庭又关心起这茬来,之前他要给对方买车代步通勤容臣都没肯要来着。
  “买了,待会儿可能要开车出去吃饭,不过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车,你可能坐不习惯。”
  “代步工具而已,不至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起了身准备出去吃饭,容臣就去把狗放了屋里,又喂了狗粮。
  贺庭立在一边,心想这养狗似乎跟养个孩子差不多,好像根本离不开人照顾,他想得有点远:“要是平时出任务,没人看狗怎么办。”
  “这个……还没想过。”容臣才养了大半个月,确实还没想到这一步。
  这时贺庭突然不经思考的嘴瓢胡说了一句:“听你小姨的,去认真找个伴侣,家里多个人就有人帮忙照应狗了。”
  刚刚说完,贺庭就有点后悔了,这话说得太冒昧了点。
  容臣往狗食盘里再添了一些肉干,他低着头好像笑了一下,又说:“那多耽误人家,就是不打算过两个人的生活了才养狗的。”
  “……”
  容臣说完这话好像也感到了有点后悔,但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不过这下说出来了又感觉特别不合时宜。
  这时肖白竟的电话来了,他说自己到容臣家门口。
  容臣挂了电话就拿了两袋东西出去,贺庭也跟去看了看是怎么回事。
  肖白竟当着二人的面随意清点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贺庭留心看了看,其中一袋似乎都是照片,而另一袋竟然都是些假发长裙化妆品之类的女性用品。
  “衣服都洗了?”肖白竟问容臣。
  “洗了,那么多酒水泼上去不洗以后还能穿吗。”容臣有点嫌弃的意味。
  肖白竟把袋子系好直接扔进了车里,“你们这是要去哪呢。”
  “吃饭。”两人异口同声道。
  异口同声完,两人又双双的噤声了半秒钟,结果又是不约而同的再来了一句:“一起去吗?”
  肖白竟被这两人的默契热情整不会了,“算了吧,下午我还有事呢。”
  “午饭而已,你总要吃吧。”容臣有点执着了,“回局里吃不也一样是吃。”
  肖白竟又看了贺庭一眼,贺庭虽然没吭声,但他的态度都写在了脸上,肖白竟于是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那坐我车去吧。”
  上车后,容臣却又从车后排下去说要帮肖白竟开车,让他去后面坐。
  “搞什么,我少条正经的腿而已,不至于开车这么令人不放心吧。”肖白竟只能嘀咕着去了后排跟贺庭坐。
  容臣却以他比较熟悉某家餐厅的捷径路线作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一听要去西餐厅,肖白竟又不满了:“吃什么洋餐啊,下午我还要做事吃那个我有力气上班吗。”
  容臣用车内后视镜看了贺庭一眼,贺庭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段目光,也就立马意会表了态说可以去吃川菜。
  到餐馆后。
  “坐对面啊,你们俩都坐我旁边干嘛。”被夹在贺庭和容臣中间的肖白竟不解,“这么大张桌子挤一块审讯我呢?”
  于是二人才又分别挪开了一个位置,这餐桌是圆木的,三个人都坐在一个圆弧上显得有点奇怪了。
  趁此机会,肖白竟特意在贺庭面前提了容臣最近一直上班迟到的事,结果贺庭没什么反应,容臣也老实交代了自己迟到的原因。
  “你再这样年底就赶紧回南海跟你二姐去,那岛上多大,遛个三天五夜都遛不完。”肖白竟忍不住吐槽。
  服务员端了茶水和一碟橘子上来,贺庭无心插到这两师徒的对话中,无事可做的就拿了橘子剥起来打发时间。
  等他剥完了又想起自己不爱吃橘子,于是就随手放到了旁边的餐碟上。
  肖白竟自以为意会到了什么,就直接拿起这餐碟放到了右手边容臣的面前。
  容臣垂眸看了餐碟中的橘子一眼,没有去拿也没有什么动作,但他却说了个谢谢,也不知道是在谢谁。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容臣接了个电话就要提前离场,说是邻居打来电话说他的狗跑出去了,现在在领居家里,他得去接回去。
  另外两人都没有挽留,容臣走后不久贺庭也说准备回酒店休息,结果肖白竟却让他再坐会叙叙旧。
  “你下午不上班?”
  “不影响。”肖白竟又让服务员拿菜单进来,他不仅重新点了菜还要了酒,“吃饭就吃饭,你俩瞎较劲害得我都没吃好,喝点来。”
  “大中午喝这个?”贺庭捏着一小杯高纯度米酒问,“有点不合适吧。”
  “那叙旧干聊啊?”肖白竟说着摸出了烟,两人各点了一支后,他又问对方和容臣怎么个回事。
  “这是叙旧的内容吗。”
  “随便问问也不行?”
  贺庭斜眼看着手边人,有点不太确定:“我跟你加起来都有八十了,还聊这些年轻人的话题干什么。”
  “那不是早年的时候没人聊,才拖到这个年纪还不明不白的吗。”肖白竟换了五指健全的左手抽烟,“有什么话就说呗,就我们这把年纪,过几年入土为安了想说都来不及。”
  “……”
  贺庭还是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肖白竟自己重新填满了胃以后就拉着贺庭小酌了几杯,趁着氛围到了,肖白竟又问了一次两人是什么回事。
  在酒精作用下,贺庭大脑中的思考变得缓慢而大胆,他在白雾缭绕里又看到餐碟上那颗一直没人吃的橘子,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比较贴切他和容臣关系内核现状的状态词:分了。
  脑海里蹦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贺庭被这离谱的想法吓了一跳,尽管事实并非如此,但是现在的结果确实是和分了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和肖白竟说的,所以他又憋出一个更加贴切的回答:“他长大了,懂得怎么生活也有自己想法了,我们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他都三十了还小吗。”肖白竟扶额,“你是不是不清楚我国法定成年年龄是多少。”
  贺庭靠在椅子上,像是叹息那样吐了一口醉气熏染的烟圈,“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变成这样是好事。”
  说完这话,贺庭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轻松,原本容臣的世界和生活里只有一块镜子,贺庭一进到他的世界里,就马上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容臣不会再为工作通勤方便而委身去住不见天光的小盒子,他有了自己理想的住处,也学会了好好打理自己的生活,他总算知道了要让自己的生命和生活都回到了自己的手里,也不再急于求成有开花就必须要有结果。
  肖白竟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贺庭又不说了,等到烟烧完,两人又对酌了两小杯,贺庭自己思绪放空了他才主动反问对方说:“你觉得我过分吗。”
  “你做了什么可过分的。”肖白竟无奈发笑,“说来听听。”
  然而贺庭只说了一句肖白竟根本无法参透的心里话:“我把他的镜子打碎了。”
  服务员进进出出包间七八趟的都到傍晚了,才终于等到他们这桌买单。
  肖白竟把人从桌子上架着起来出了餐馆,两人都醉得不轻,所以他只能找了人过来开车。
  因为肖白竟自己也醉得一塌糊涂的,他给前面开车的爱人指了半天路,也没说清楚容臣家到底怎么走,结果只能叫容臣自己过来接人回去。
  把贺庭交过去的时候,肖白竟还啰里吧嗦的交代了容臣一大堆,不过都是在重复一个内容:“别让他说话,扛回去直接让他睡了,贺庭说话太吵了,别让他说话,扛回去直接……”
  “你也别说了,你更吵。”肖白竟的爱人黑着脸吐槽完这人就把他塞进了车里。
  容臣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能从中午吃到傍晚,喝成这样是掉进酒窖里了吗。
  把人架上车后,贺庭就睡了过去,结果到家门口后容臣让他下车,他不肯动的还要睡,容臣只能坐在车里等对方睡饱歇好气。
  贺庭喝醉了睡相也很讲究,他怕出丑还记得用胳膊掩住脸,容臣忍不住盯着后视镜看了几次,因为贺庭喝醉其实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而上一次他喝醉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然,那一次喝醉以后也就发生了那件事,所以后来贺庭就不怎么过量接触酒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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