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皎皎[追妻] 第117节

  在全班的注目之下,那女孩背着书包从盛溶溶的身侧走过,书包链上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小兔子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从她的视线一晃而过。
  身后传来细微抬椅子的声音,对方动作很轻,斯斯文文,很有礼貌,还听见她小声跟新同桌打招呼,声音软糯,跟她的外在形象很匹配。
  盛溶溶鬼使神差转过头去,蓦然间对上莫晚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像一汪被春风吹皱的泉水,潋滟荡漾,睫毛根根分明,皮肤白里透红,一张像漫画一样完美精致的脸。
  对方似乎没料到前桌会回头,眼睛疑惑地眨了两下,但脸上的笑意自然地绽放,动人且友善。
  提醒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又转,盛溶溶看着她的笑脸,突然好想跟她做朋友。
  她太需要一个朋友了。
  “盛溶溶,干嘛呢?”班主任点她。
  她只能转回身,心脏砰砰乱跳了半节课,等到下课铃声响了之后,她的勇气也偃旗息鼓了。
  将近一年的独处时光,让她连跟别人说话都需要做足心理建设,真到了课间休息时间,她也只敢盯着草稿本发呆,上面写了她酝酿了一节课的开场白,但她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新同学的座位边上很快围了好几个人,好奇地打听她原来的学校,转学的原因,以及问她书包链上的小兔子是在哪里买的。
  同学之间开启话题好像很简单,只是盛溶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简单模式独独绕过了她。
  她其实也很好相处的。
  在人群当中,总有这么几个人,很容易就获得许多人的好感,他们万众瞩目,举手投足都有人关切。
  新同学好像就是这样的一类人。
  盛溶溶闷闷地想,对方或许并不需要她的提醒吧。
  隔两天,单霏有了动作,手段如出一辙,依旧是将同学们约去自家别墅,唯一不同的是,有几个人问要不要叫上莫晚楹。
  正是体育课,盛溶溶坐在一棵树下乘凉,茂密的花圃之外,聚着单霏等几个人。
  盛溶溶转过头,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看见单霏拧着眉,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可是我跟新同学都没有说过话,昨天在走廊上,我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有理我,她可能也不太想参加我这个聚会吧。”
  单霏太擅长将矛盾转移到别人身上,走廊事件的全貌是什么,没人知道,全凭她一张嘴。明明是她不想邀请,却误导他人以为是莫晚楹不想接受。
  “不会吧,我觉得莫晚楹还挺友好的呀,还借课外书给我看。”有人持怀疑态度。
  “我不知道哎。”单霏一脸受伤的表情,“可能她只对我有意见吧。”
  几个人顿时发出谴责的语气声。
  一颗羽毛球被风吹偏的方向,打中单霏的额头,她哎呀一声,捂着额头,脸色羞愤。
  “抱歉抱歉,伤着没有?”拿着羽毛球拍的莫晚楹从旁边跑了过来,一旦担忧地看着单霏,“今天风太大,羽毛球被吹跑偏了。”
  单霏捂着额头没说话,但有人替她发声,指责道:“莫晚楹,你是不是对人家单霏有意见啊?人家跟你打招呼你不理,现在还用羽毛球砸她?”
  “啊?”莫晚楹满脸无辜,随即看向单霏,一脸抱歉,“不好意思,我刚转学过来,还没有认全同班同学,你是在哪里跟我打的招呼,我怎么没什么印象呀?”
  莫晚楹的表情太过诚恳,外貌上的优势,看起来十分无害,让人不忍心再去指责她,连刚才发难的女生也开始摇摆不定:“说是在走廊上,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
  莫晚楹看向单霏:“可能我没看到吧,不好意思呀,如果让你误会了,我跟你道歉。”
  当事人表了态,不过就是回不回应招呼的事,再追究就显得小气了,单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是我误会你了。”
  但她没提聚会的事。
  莫晚楹捡起羽毛球,重新跑回草地。
  盛溶溶有点恼怒地撤回了视线。
  她总算知道单霏在背后是怎么挑起矛盾的了,她今天能这样编排莫晚楹,以前肯定也编排过她,在她不知道的情况,她的头上顶了一堆她并没做过的事。
  单霏的聚会顺利开展,第二天来学校,全班同学都对昨晚的事津津乐道。
  “什么聚会?”后座上传来莫晚楹好奇的声音,她在问她的同桌。
  盛溶溶放下了手中的书,对莫晚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
  “……就是单霏邀了同学一起去她家里烧烤……”那同桌支支吾吾,因为知道莫晚楹没有在受邀之列,所以也不好意思说得太清楚。
  “哎?是她生日吗?”没想到莫晚楹攀谈起来,一点也没有被漏掉的尴尬。
  “你们都玩了什么?”
  “哇!好厉害!还有吗?”
  ……
  本来应是局外人的莫晚楹,结果成了周围人七嘴八舌争相分享见闻的对象,特别有几个男生极其兴奋,手舞足蹈复演昨天的趣事,教室闹哄哄地。
  单霏的孤立计划失效了。
  几天之后,学校宣布要举办一学期一度的联欢晚会,莫晚楹被老师选中,去做主持人,把单霏气得不轻,因为跟莫晚楹搭档的,是隔壁班篮球队队长,她的暗恋对象。
  紧接着,语文和数学的随堂考试发下成绩,莫晚楹初来乍到,拿了两个第一,被老师夸赞。
  莫晚楹人缘很好,就连隔壁班的同学也有几个和莫晚楹成了朋友,隔三差五拿着零食和好玩的小玩意儿来分享。
  与别的班一起上体育课,莫晚楹出现的地方,总有男生找各种理由过来,送饮料或者邀约一起打球。
  没人能挡得了她的人气,单霏对她束手无策,就连背地里说的坏话,都有人辗转传递到莫晚楹的耳中,被她茫然地否认,一来二去,单霏说的话就缺了可信度。
  盛溶溶听到有人评价单霏:“就是酸人家莫晚楹,家里有点小钱,真把自己当公主,想着所有人都捧她。”
  盛溶溶听到这个评价的时候,想上扬的唇角在中途就弯了下去。
  坏人终于被看清了面目,但是被坏人伤害的人仍然没法痊愈伤痕。
  她也找不到机会和耀眼的风云人物做朋友,尽管莫晚楹就坐在她后面,除了收发作业和传递卷子,她们没有别的互动。
  九月下旬的一个下午,盛溶溶在这天莫名其妙浑身乏力,一种从来没经历过的流动感,但并不是尿意,她控制不住,也不敢站起来,完全焊在了位置上。
  很快,她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她的脑袋完全宕机,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治之症。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同学在第七节 课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就三五成群下了楼,只剩刚从广播室回来的莫晚楹回了一趟教室,看见盛溶溶还在位置上,提醒她:“下一节是体育课哎,我们一起下去吧?”
  对方似乎总能找到一种很友好的谈话方式,她们之间完全不熟,但是她能如此自然地提议一起去上体育课。
  盛溶溶脸色憋得通红,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不舒服?”莫晚楹关切地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盛溶溶忽然大喊一声。
  她身下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这个局面太窘迫,她快要哭了。
  莫晚楹被她眼睛里的泪花吓了一跳,反而更快从前门方向靠了过来,快要走近的时候,她忽而嗅了一下鼻子。
  她闻到了。
  盛溶溶顿时崩溃哭出了声。
  “你……你好像是……”莫晚楹被她的眼泪吓住,手忙脚乱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你只是来了月经而已,我刚好有带卫生巾,你跟我来。”
  当时还没进行生理教育,盛溶溶第一次听到月经这个名词,愣愣地盯着莫晚楹,看对方的反应,这个好像是很寻常的东西。
  莫晚楹赶紧走回自己的位置,在书包里掏了又掏,将一个粉色的东西揣进裤兜了,走了一步又折返回去,将抽屉里刚领到的秋季外套包装拆了,将外套抖开,要系到盛溶溶的腰上。
  “会弄脏的,这是新衣服……”盛溶溶整个人傻了。
  “没事,我回去洗洗就干净了。”莫晚楹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在她腰上绑结。
  盛溶溶的眼泪挂在睫毛上,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除了漂亮到让人臣服的美貌,如果一个美丽的外貌之下,还有一颗柔软纯良的心,她将当世无双。
  *
  强劲的风拍在脸上,瞬间将盛溶溶的瞌睡驱散。
  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看见路边的景色飞驰而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状态还停留在方才那个久远的记忆里。
  竟然梦见了六年级的事,都十几年前了,一些细节居然还这么清楚。
  她一转头,看见姜嘉远朝她大咧咧地笑:“看你睡得这么沉,开窗给你醒醒脑,这一路风景多好看啊。”
  南半球的一座小岛,在北半球天寒地冻的时候,正是它夏日阳光最绚烂的季节。
  此时他们正在进行环岛公路旅行,和新婚不久的周氏夫妇一起。
  “烦人。”盛溶溶念了对方一句,目光幽幽转向窗外。
  “你还是第一个坐我的车睡觉的女孩。”姜嘉远有点困扰地摸了摸下巴,“怎么会这样,是我变无趣了吗?”
  既然提到这个话题,盛溶溶来了精神,提问:“你到底交过多少女朋友啊?”
  “谁会没事数这个。”姜嘉远毫不在意地将左手搭在车窗上,单手把着方向盘,“当下开心最重要。”
  从窗外涌进来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露出饱满英挺的额头,侧脸鼻梁高挺,棱角分明,颇有种风流倜傥的洒脱感。
  有些人的帅气全靠发型衬托,姜嘉远这种的,发型全乱也有一股子放荡不羁的味道。
  盛溶溶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自己根本数不清呗。
  “那我采访你一下,你这半年怎么吃素了,身体不行啦?”盛溶溶开他玩笑。
  “你可别乱说啊,败坏我名声。”姜嘉远赶紧澄清。
  此时驾驶座那侧,一辆敞篷超跑并了上来,副驾上的女孩热情洋溢地挥了挥手,跟姜嘉远打招呼。
  那是同行的伙伴之一,盛溶溶依稀记得,那女孩的名字好像是叫cindy。
  姜嘉远笑着回了一句。
  盛溶溶头枕着靠背,仰着,任风吹起她额前的刘海,听着那两人你来我往的玩笑话,不动声色。
  那辆超跑轰鸣着超了过去。
  “给你把窗关了?”姜嘉远瞥见她飞舞的长发,提议。
  “开着吧。”盛溶溶惬意地闭着眼睛回他。
  在社会历练了几年,她越发擅长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来自闺蜜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她确实被姜嘉远的皮囊给迷住了,会悄悄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但这感觉不是独一无二的,她在成长的这些年,对许多人动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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