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但是事情的走向却超乎他的想象。
那天阿沈被逼问时，最开始还能哭着反驳两句说不是他做的，可是村民们当时的状态奇怪的可怕，像是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一般，只是一味的指责跟质问对方承认——那就是你做的。
面对全村人的围攻，阿沈无措的站在那里茫然的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这边后，便抹了一把眼泪，选择决绝的跳入身后的河里。
河水不算浅，水流也有点急，这么跳下去八成是没命的。
看到当事人跳入河中，离镜生呼吸都跟着停了下来，他没想到对方看着那么孱弱的一个人会做出这么坚决的事情。
“罪魁祸首”跳入河里后，村民像是看到了应有的结果，都又四散着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事情发展的方向太过奇怪，甚至有点魔幻，但离镜生却找不出一点毛病。
阿沈跳河后，村民们便以为了却了这件事。
本以为噩梦到此为止，不曾想这才是地狱的开始。
第88章
那天离镜生趁村民散开后, 特意往下游一点的位置去找了找看看还能不能看到阿沈，但是走了一里路也没看到，最后只得在离长寿村远一点的地方替对方立了一个墓碑。
其实依照离镜生的手段，想救下一个阿沈并不难, 但是这就意味着要与全村人为敌, 再说, 这里只是幻境, 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那天晚上离镜生跟墨羽说了今天所看到的一切, 墨羽沉思片刻也说出了自己今日的发现。
因着今日大家都去河边审问阿沈, 所以村里没人看守，墨羽特意去查看了一番死去那三人的情况, 发现他们身上竟都萦绕着淡淡的魔气。
很明显不是普通溺亡。
这么结合起来太奇怪了, 那阿沈身上并没有一丝魔气。
难道那阿沈真是被冤枉的？
但是阿沈现在已经投河自尽了, 不管想怎么搜查都没有结果了。
离镜生撑着下巴，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蜡烛：“这里到底算什么？我们是在幻境里吗？”
他如今之所以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幻境，是因为他进来之后就跟小羽断联了, 手上的镯子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镯子，所以凭他自己是不能判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墨羽凑到自家师兄身旁坐下, 也同样盯着那摇晃的烛光：“不管这里是哪里，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面前的烛光轻晃, 身后投下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
阿沈死后，村民们本以为此事便尘埃落定了，但是没想到只安生了一日, 之前的怪事又开始发生了。
而且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这次一天能死两三个。
离镜生偷偷去看过那些尸体，跟之前那些人死法一模一样。
双目圆睁，舌头青黑的吐出，周身散发着隐隐的魔气。
死者不断增加, 死亡的阴霾笼罩在村里每个人的头上。
离镜生慢慢发现村里人看他俩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那眼神他很清楚。
他们当初也是这么看阿沈的。
其实他也理解，毕竟他们是外来人，最先怀疑他们也没什么错，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不能再久待了。
不然他们也会落个跟阿沈一样被全村人逼着就范的结果。
虽说幻境还未搞清楚，但是保命要紧，他跟墨羽一商量，准备第二天晚上离开。
可是变故总是来的那么及时。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似乎做了同一个梦——除了他俩。
那梦境的内容传遍大街小巷，离镜生想不知道都难。
听说是阿沈半夜入梦索命，说这是他们冤枉自己的惩罚，如果想要摆脱这种惩罚就每月十五给他送去一男一女。
等听到这里的时候，离镜生跟墨羽相视一眼。
好像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这里在重现长寿村的历史。
阿沈是那个河神。
所以这就是自己当时穿女装的原因吗？！
找不到女人就找他来顶替？！
之后发生的事情像是按下加速键一般，村里开始按照阿沈的要求，每月往河里投人，后来竟慢慢发展成了一种祭祀活动。
更奇怪的是，自从他们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之后，离镜生跟墨羽的存在感在就不断降低，现在村民的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两人的存在了。
但此时存在感降低对他们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起码第一波献祭不会选择他俩了。
那天之后，离镜生记忆中的那个村长就出现了，明明之前没在村民里见过的，但此时却像是早就存在一般，完美的融入了村民中。
他们商量了一天，最后商讨出来的结果就是先献祭老人，再献祭小孩，保留青壮年。
老实说，听到这话的时候，离镜生是震惊的，没想到草菅人命这种事竟然也能通过全村的同意。
但是转念一想，人一旦被灾难裹挟，那边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
这么一想，他又理解了村民的做法。
但理解不意味着认同。
他们现在存在感降低，不受村民的限制，应当可以做出点行动。
但是真正做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因为他们根本就碰不到那些村民。
离镜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手竟成了透明体。
所以后续的剧情只能看着任其发生吗？
此时的长寿村远没有他们来时那般晴朗，头顶像是永远都有一层阴影笼罩，倒是跟后来那个常年被迷雾笼罩的越来越像了。
离镜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也没有能够救下所有人的底气，但他确实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救下阿沈。
当时的他明明还有能力，如果救下阿沈，这里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之后长寿村每个月照常往河里送人，墨羽有劝过他不让他再来看，但是他跟受虐狂一样，每次都要来。
幻境没有结束，说明这件事还没完，他要从中找出线索。
但是线索没来，变故倒是先来了。
在祭祀河神的第三年，村里的老人都祭祀完了，便轮到小孩来了。
祭祀的第三个月，女孩选中了小茵经常玩的那个小女孩小娟。
谁家祭祀送人都是哭着别离的，小茵也不例外，她当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睛都红成了兔子眼，但是眼泪并不能留下小娟。
小娟依旧被带走了。
小娟走的那天跟所有人一样，被抬在轿子上，穿着自己从未穿过的漂亮裙子，顶着这么个阴天被众人抬到了河边，完成了祭礼。
但是小娟又跟所有人不一样，因为她有小茵。
那天小茵悄悄的跟在祭祀队伍的后面，特意守在下游一点等着小娟下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甚至有点太过于顺利了。
那天河流不急，她又准备的充分，看到小娟的瞬间就把手中做的简易版捕鱼网撒下，小娟聪明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女孩轻，竟就被这么拉着上来了。
离镜生看到这一幕，这些加速度过日子里被封印的真心渐渐的破开了一个口子。
看着两个小女孩相拥而泣的场面，他也不禁动容。
墨羽轻轻牵过他的手，感受到来自对方手心的热度，离镜生这时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手一直这么冷吗？
小茵趁着夜黑偷偷把小娟带到了自己家里，大姐虽然诧异，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小娟藏在里屋。
离镜生本以为大姐那么豪爽的人，此时竟敢藏下“贡品”，应当是不怕这河神的。
但是当晚他就听到了大姐睡前的默念：“河神，你的贡品要是嫌少了就来找我，不要找我女儿……”
原来不是不怕，只是在女儿面前不敢表露罢了。
在这么一个闭塞的村子里想完完全全藏住一个人自然是不现实的，不到半月，大姐家藏小娟的事就被村里人发现了。
那天仅剩的村里人齐齐围绕在大姐家门口，用当时看阿沈的眼光看着大姐一家。
像是在苛责他们做了什么滔天大罪。
沸反盈天的喧嚣声几乎要惊动河神。
那天他们吵了很久，指责大姐一家破坏规矩，要拉小茵当做赔礼去献祭，大姐当然不允许，拉着小茵的胳膊不松手。
“你们还我闺女！你们这么残害人命是会遭报应的！”
“松开吧你！不献祭我们都要遭报应！”
当初那个在村口时还挺和善的满口黄牙的大哥，此时满目狰狞，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他一手拍开大姐拉小茵的手，继续道：“你们这是自私！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吗？！”
大哥想上来帮忙，却被三五个壮汉脸着地压在一旁动弹不得，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这边，离镜生想上前推开他们，但是早已成为虚影的手只能穿过他们的身体，落不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