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是等他到了主角居住的地方就不这么想了。
  离镜生在小羽的指示下七拐八绕到了两间破草屋前。
  毫不夸张,真是破草屋。
  估计杜甫看到这个草屋都想再作一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了。
  那草屋被竹子围绕,山脚阴湿,草屋像是浸透了水一般,看着湿乎乎的,屋身用木头打造,看着跟光头强的小屋差不多,一阵风都能吹倒。
  哎,果然主角前期的生活都是凄惨的。
  在这住,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离镜生没贸然进去,他在屋子旁躲着,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小羽已经变成了一个红白相间的手镯套在离镜生的手腕。
  少年手腕白皙,红白手镯倒是增加了一丝仙风道骨的气质。
  *
  墨羽受的伤太重了,以至于两人下山便用了不少时间。
  下了山后,楚闻就开始着手处理墨羽的伤。
  竹林寂静,却怎么也挡不住墨羽翻涌的内心,背部的伤火辣辣的疼,每疼一下,他眼底的冰霜便更深一层。
  他在心里反复的念着一个名字:离、镜、生。
  墨羽闭目坐在床上,他脸色惨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他背对着楚闻,楚闻小心翼翼的拿毛巾擦拭着他背部可以处理的鲜血。
  他擦着擦着又哭了起来:“子规,你说你跟他犟什么啊?师兄都说让我们走了,你还要打那三鞭干什么?”
  墨羽最受不了他哭,他哑着嗓子软声解释:“梦风,你还不了解他吗?今日我若不把那三鞭受完,之后他就可能拿这三鞭说事,将来有可能就是三十鞭,”他吸了口气继续说:“甚至还可能连累上你今日这份求情,所以,今天这六十鞭一鞭也不能少,绝对不能给他留下把柄。”
  楚闻还是边擦边哭:“师兄这下手也太狠了,我们连好一点的膏药都没有,这以后肯定是要留疤的。”
  墨羽安慰他:“没事,等师尊闭关出来可以向师尊讨药。”
  楚闻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复而点点头。
  *
  等了约莫有一刻钟,楚闻从里面出来了,少年一袭粉衣看着倒是娇嫩可爱,只是此时面带愁容,一双杏眼红彤彤的惹人怜爱。
  离镜生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是为什么哭的,但他还是厚着脸皮趁他换水的时候悄悄溜到他身边。
  “师弟,干嘛呢?”
  楚闻看到那袭红衣入眼,吓了一跳,立刻准备跪下来行礼,离镜生可遭不住他这么跪,他连忙扶住对方,还把食指抵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楚闻看他这一系列动作,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壮着胆子好奇的问:“师兄怎么来了?”
  离镜生像是不好意思一般,他挠挠头,白皙的脸庞爬上一丝红晕,小声说:“那个,刚才我打主……子规时,下手太重了,你们走后我想了想,觉得我身为师兄,怎么能打师弟呢?还打那么重!都说长兄如父,我现在打完特别后悔,所以,我想将功补过一下,”他笑嘻嘻的拿出那瓶止血露和玉凝膏,递给楚闻:“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算是给师弟赔罪了。”
  迎上楚闻怀疑的目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做人果然不能太坏,现在好了,做好人都没人信。
  他边说边当着楚闻的面,从两瓶药里分别倒出来一点抹在自己手上。
  “放心,没毒。”
  说完又补充一句:“对了,别跟子规说药是我送的。”
  楚闻点点头,他也知道,如果说了,子规肯定不会用的。而他们又确实很缺少良药,更别说是止血露和玉凝膏这些上好的膏药。
  他虽然不想用,但此时子规的形势危急,他们也确实没有更好的药可用。
  离镜生看他犹豫着收下后,便赶紧开溜了,万一被主角看到就要崩人设了。
  回去是上坡路,比来时艰难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觉得路旁的虫子更烦人了,连来时看到的鲜艳小花此时都觉得黯淡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他再一次坚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主角俩安排到山上,他记得山上还有三四间空屋没人住,刚好可以把他们安排到里面。
  再这么爬两回,他感觉自己的腿都要废了。
  本来爬山就烦,小羽更是给他火上浇油了一把:“刚才那会儿,主角的恨意值又增加了百分之五,现在恨意值为百分之九十五。宿主好厉害啊,什么都没干就增加恨意值了!”
  离镜生听得想翻白眼,老子爬上爬下给你送药,你背地里悄悄给老子加恨意。
  虽说增加恨意值是好事,但他还是气不过,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仰天长啸:“白眼狼!!!”
  *
  而另一边正在处理伤口的墨羽突然打了个喷嚏。
  楚闻探头问他:“怎么了,是水太冷了吗?”
  墨羽忍着背部的疼痛安慰他:“没事,可能是这里太潮湿了。”
  这里确实潮湿,再加上太阳快要下山了,这里便只剩下阴冷。
  阴冷泛进骨子里,如蚁噬般难受。
  楚闻拿出止血露倒在墨羽的伤口上,许是止血露效力太强,墨羽感觉自己后背像是被撕裂一般,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他疼痛难耐的伏在床上,如缎的乌发散在床上,他粗喘着气,感受着背部撕扯的疼痛。
  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粘腻的贴在脸上。
  楚闻蹲在他旁边给他擦汗,一脸担心,墨羽本想出口安慰他,但是看到少年背后粘稠欲喷发的黑雾时,又闭了口,看不见还好,一看见他就满心不理解。
  墨羽有琉璃心,是他去年才发现的。
  相传琉璃心是世间最为纯洁之物,可窥探人心。
  墨羽查阅古籍无数,也没找到怎么个窥探法,但是他自己发现了一些规律,但凡对他有善意的人,后面的雾气便是红色,对他有恶意,雾气便是黑色。
  他见人无数,几乎所有人都是红黑相间,连大师兄也不例外,只是红黑多少的问题罢了。
  只有两个人对他是纯黑的,一个是他的师兄离镜生,而另一个就是眼前人楚闻。
  他一度以为是出错了,可是琉璃心不会骗人。
  那就只剩下一个事实了。
  眼前人恨透了他。
  *
  离镜生爬到山顶后在屋里躺了半天,顺便听小羽讲了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
  这里也要上学,辰时就要上课。
  想当年他上早八都不想起,没想到这里更卷!
  而且他发现法术好像有肌肉记忆,他下午练了一下小羽给的招式,没想到一下就成功了。
  这时他正用法术倒了杯茶运过来,边磕着瓜子边听着小羽在那解释。
  少年眸若繁星,面容姣好,乌发如墨,垂落在床头,一袭红衣衬得少年肤白如雪,他骨节分明的手挥舞着法术。
  窗外渐渐暗了下来,离镜生把蜡烛点上,红烛摇曳,室内亮堂了起来。
  此时晚霞铺了半边天,粉紫色雾霭照在火红的凤凰木上,给祈泽山平添了一份靓丽。
  暮色四合,离镜生下午吃了半天零嘴,倒也不太饿,再加上他也不会做饭,索性准备收拾收拾睡觉,毕竟明天还要上早七呢,他可不想上学第一天就迟到。
  谁知刚躺下,门就被敲响了。
  他烦躁的起身,准备去开门:“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墨羽的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丝虚弱:“师兄,子规来伺候你入寝。”
  离镜生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激灵了一下,准备开门的手停在半空。
  卧槽,主角半夜来伺候反派,这不是明摆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吗?
  虽然他更像黄鼠狼。
  他自己在脑中脑补了一场夜黑风高夜,杀人于无形的恐怖片,最后索性不开门了。
  他问小羽:“现在怎么办啊?恨意值不是还没满吗?怎么主角这么快就想动手了?”
  小羽宽慰他:“放心,离你死还早着呢,他就是单纯来伺候你的,这还是你要求的。”它说完又反驳自己:“不对,是之前的你要求的。”
  离镜生懂了,合着这主角都被反派欺负成牛马了,连伺候人的活都干,怪不得最后反派下场那么惨呢。
  他安慰完自己,深吸了口气,打开门,外面这么冷,一直把人家晾在外面好像也不合适。
  他一开门,便看到一袭玄衣的少年站在门口,他身量极好,宽肩窄腰,虽说才十四五岁,但已初见其姿,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色虽然有些发白,但早已没了上午的狼狈模样,怎么看都是一个美少年。
  想起上午对方的苍白模样,离镜生又在心里唾弃了一把反派,好好的一孩子非要毁了人家。
  墨羽看他半响不说话,抬眸看他,离镜生与他漆黑的瞳孔对视上,那里面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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