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连枚普通镜子都不如。
  戚棠从碎片上看不见自己的脸。她表情凝重,心底某个隐约的猜测却愈发强烈。
  也许真的有人,在瞒她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
  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血洗此处?
  不知为何,戚棠骤然记起那几乎漠然的一面,那声阿棠仿若从她回忆里扑出来的错觉。
  林琅。
  会是他吗?
  她多数时间依靠自己的直觉,如小动物般敏锐,此刻依然如此。
  戚棠揉揉眼睛,她想要知道真相的线索断了。
  但她不太生气,情绪也无从起伏,只是看了一眼从头到尾摆设似的晏池,喃喃。
  师兄,怎么办啊。
  还有谁会告诉她真相。
  那些不带个人色彩的,最真实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1
  第121章
  远在鬼蜮,凌绸穿一身黑衣,她站在鬼蜮沉宵之外,看着行来走去的游魂。
  她许多年没有穿过鲜艳色彩的衣裳了。当时是不想,如今是不愿。
  拖着蛇尾的妖穿金丝绣的黑袍男人站在凌绸身侧。
  你在用你我间的情谊威胁我?
  吐字轻而哑。
  凌绸说:算是吧,你可以不念,伏祸。
  你倒坦诚。
  凌绸道:我有功劳还有苦劳,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自然每一分都要有价值。
  妖主亲临鬼蜮,鬼蜮却没有个规矩的迎接,只是凌绸站在此处,神情轻松,并不当伏祸以妖主看待。
  戚棠醒来,她的确高兴,从头至尾,她的迁怒不过因为扶春,而非只针对一个戚棠。
  才出生便夭亡的短命孩子,有什么值得迁怒的。
  不过是那些人为了她而殚精竭虑,以至于对旁人而言无比残忍的偏心罢了。
  可笑,她也是才懂。
  总之我在此处,多余的你便不要想。凌绸道,你想要做什么,不许做。我知人心不足蛇吞象,但你是妖。
  很少见凌绸如此在意某物,她心凉薄,如同怎么捂也捂不热的寒冰,唯独私下一张笑脸,总叫人分心错觉。
  时至今日,凌绸还能朝他笑,语气却凉薄讥讽:不要太把自己当人。
  人间我不管,但是鬼蜮不行,你不许碰。
  伏祸心平气和的来,气着走的。
  凌绸仍是站在鬼蜮沉宵外,此处只能看见数不清的游魂朝桥走去,鬼卒有些懵懂,看着就缺心眼,站在凌绸身边同她一道看
  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鬼卒道:妖主是对您爱而不得吗?
  凌绸:一个爆扣,打得鬼卒扶稳脑袋。
  鬼讲鬼话。
  她说:看什么看,忙你自己的去。
  鬼卒捂着脑袋跑,看上去没有头脑,凌绸看的心烦意乱也不知道,戚棠到底有没有答应替她守着鬼蜮。
  哪怕是看在我,替你收尸良久的份上。
  凌绸低低呢喃。
  正欲往屋内走时,忽而察觉到一股不属于鬼蜮的肃杀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凌绸回身,那人并无恶意,身形颀长,单薄的立于漆黑夜色中,
  只是凌绸听说了,听说了原先的长明君,如今沦落为人妖鬼三道都不容的存在。
  当然,鬼如今,对他没有意见。
  他容貌变得不多,少年时便容资出众,如今亦不会泯然众人,远比几年前分离时更叫人胆战心惊。
  凌绸问:你这是?
  林琅受伤严重,他近来总是旧伤难愈,又添新伤,将自己耗得油尽灯枯也不罢休,并不在意。他说:阿棠醒了?
  他杀人如麻,浑身戾气,怎么挡也挡不住,这一刻却罕见的,有些从前少年的影子在。
  他只比戚棠年长了三岁。
  是醒字。
  凌绸没好气,也不知他二人天南海北是如何相遇的,总之应当是见了一面:那叫死而复生。你当初,是彻底杀死了她好吗?
  送过来时,一口气也不剩,身体都冷了,再晚些,都能硬了。
  林琅一顿,才又嗤笑一声:是啊。
  怎么能忘,他亲手,杀掉了他的小师妹,将血淋淋的生骨从她体内剖出。
  林琅道:好像变了很多,我都不敢认。
  凌绸觉得林琅此刻提起戚棠的模样,多了点鲜活气。
  林琅回忆了一下戚棠,他其实不太忍心仔细看,只是从眉眼到身板,只是乍看之下都透着疏离与淡漠。
  也不穿鲜艳的裙子,梳漂亮的发样。
  就好像全然不是他的小师妹。
  凌绸道:是变了许多。
  他俩在扶春关系最好,除了那只熊跟酒酒外,戚棠最亲的,是与她年岁差不多、性子一同爱闹的林琅。
  从前天真烂漫到讨人厌,好像一朝成长,成长到原本也没人期待她如此的模样。
  她这样不也算你一步一步促成的吗,你又在这一副缅怀从前,惺惺作态的模样作甚?凌绸道,要不要进去喝口茶。
  林琅婉拒了:不用,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他要离开,停顿几步又回身,道:戚棠一事我谢你,若你有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凌绸当然不会拒绝,笑着道了句好,看着人影消失在鬼蜮之中。
  真奇怪,杀她好像也是为了她。
  分明是最无解的仇,他却好像无事发生。
  ***
  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空寻一场,戚棠坐在落石上,调息养气。
  她确实有些累。
  虞洲说的不错,她这身子骨大不如前,到底夜里不会痛了,也是好事。
  好好养。
  虞洲坐在她旁边,目光仍是静静的落在自己身上。
  如有实质一般,她闭目也能感受。
  那些话说完,戚棠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沉重,以至于此刻,她静不下心,抿唇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虞洲。
  眸色平静,两人静静对视。
  褪去一些失落的痛楚后,虞洲先垂下眼,如此坦诚,是好事。
  戚棠便也怔忡挪开眼神。
  沉默良久,虞洲道:我知道的。
  戚棠抬眸,眸光又落在虞洲身上,自她见她第一面,她从未如此笑过,温柔得好似水月镜花。
  情之一字。
  戚棠愣愣的想。
  我知道于你而言很突兀,虞洲道,如你所言,毫无缘由,若我是你,只怕还不如你。
  但是于我而言,这不奇怪。
  不谈宿命,也不追溯来世今生,她放任戚棠的接近,从一开始,到后来,以至于忽然发现这种情感时,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就好像,枝繁叶茂不是一夕之事。
  虞洲抬手,此夜月色正好,轻轻捋动戚棠被风吹的翘起的发丝。
  戚棠眼睛不眨,低头到底没躲开,听虞洲清净的音色流淌在静夜里。
  你仍是你,虞洲神情柔和,反倒是戚棠面无表情,我知道,我也仍是我自己。
  我对你的情谊,并不止步于喜欢。虞洲一笑,你说的,我做不到。
  戚棠怔怔听着,她在情感上确实一张白纸,能那样拒绝已然叫她想破脑袋,如今对方不强硬,却固执,固执的戚棠不知道怎么回应。
  好像位置又互换。
  戚棠又在眨眼,想不明白似的。
  虞洲道:从前,是我对你不住。
  她总是不能否认,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杀意,对扶春,对戚棠。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2
  第122章
  即使如今后悔后怕也没有用。
  虞洲记起她与戚棠的最后一面,时至今日,她仍然畏惧那种感觉眼睁睁预感有事发生,却无能为力。
  戚棠只是愣在一处,她茫然的眨眼,乌黑眼睫下瞳孔流转的光滑都怔愣。
  实在不怪她,没人跟她说过这种深沉话题,戚棠对情爱的了解最多来源于书籍还是那种动不动就你杀我、我杀你,但我还是很爱你的民间流俗话本子。
  不然就是那本叫她掀桌子的话本中,那些凌驾在她喜怒哀乐之上,由她步步推进的情感。
  这情感没有一处招她喜欢。
  她作为看客,当然觉得无所谓。
  但置身其中,戚棠觉得不可,尤其她现如今修了无情道,话本里的高危角色,不是在被杀就是在杀人途中,往往死的也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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