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被分解时产生热量的腐肉。”
她的呼吸一滞,胃里猛地翻腾了一下,一股更加强烈的呕吐感从喉咙里翻涌上来,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本能地想要干呕。
“呃……”
她几乎已经要吐出来了,她的喉咙收缩,胃部痉挛,但她的理智死死地拽住了自己的身体,让她没有当场呕吐,她还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她必须找到出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忽视那些腐臭、那些尸体、那些蠕动的东西,她的指尖迅速地扣紧地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爬去。
723.
这段路不算远,但它比任何一条她走过的道路都要漫长。
每一次手掌落在那滑腻的地面上,她都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某种正在分解的生物组织,她强忍着不去细想,只是机械地向前爬行。
她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她仍然没有停下,她只能麻木地前进,尽管她的意识告诉她,这里的一切都在挑战人类认知的极限,但她的大脑却开始适应这种恐怖的环境。
她开始习惯腐臭的气息。
她开始对脚下的尸体习以为常。
她甚至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根本就不符合人类的逻辑。
——直到,水面突然炸裂开来。
“嘶啦——!!”
一只巨大的眼球,从水面中缓缓升起。
它的出现没有任何预兆,整个污水池都被带起了滔天的水花,那些漂浮在水面的尸体被猛然掀翻,有些甚至被水浪卷入了更深的液体之下,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手拖走。
水滴落在芭芭拉的脸上,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在本能的战斗反应下骤然绷紧,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扳手,但她没有立刻动弹。
——因为她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一只硕大的眼球。
它的直径足足有半个芭芭拉的身高那么大,整个球体像是某种半透明的凝胶,被一层薄薄的粘膜包裹着,但它的表面并不光滑,它的眼睑边缘连接着深紫色的鳞片触手,像是某种水生或者甲壳生物的肢体,鳞片的缝隙中渗出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
触手的末端,便是这颗巨大眼球的主体,蓝紫色的虹膜在水面上微微浮动,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般,死死地盯着芭芭拉。
——它在观察她,它在“凝视”她。
芭芭拉的呼吸猛然一滞,她的心脏几乎在瞬间停跳,然后立刻急剧加快,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的背脊像是被冰水浇透了一样,瞬间生出最本能的恐惧感。
但她没有动,她不敢动,她知道自己面对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生物,这巨大的眼球也只是它的冰山一角,甚至它可能根本不符合地球上的生物学定义。
本能告诉她,这便是那位要给予她祝福的所谓的母亲。
人类的恐惧源于未知,芭芭拉知道,她面对的是完全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她不可能战胜它。
如果她选择直接反抗,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她会死,以最残酷、最无法理解的方式死去,就像那些已经腐烂在这片污水中的尸体一样,被吸收、被吞噬、被剥夺存在感,甚至连自己的死亡都无法理解。
但如果她选择顺从……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她的手指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扳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她的身体仍然维持着战斗状态,虽然她知道——如果“母亲”要动手,她根本没有机会反抗。
她在等,等待更多的信息,等待这个未知的存在露出更多的端倪,等待她可以找到破局的机会,她的思维高速运转,即便是在恐惧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中,她仍然在计算所有可能的变量,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颗巨大的眼球,不露出一丝动摇。
第140章 重返恶魔城的第一百三十一天 蜱虫之母……
724.
自远古时期开始,在这片深邃的沼泽之地,便生存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统治者——蜱虫之母。
它庇佑着这片湿润而阴冷的土地,它的存在如同大地的延伸,深深地扎根在这片泥泞与腐烂交织的世界之中,在时间的长河里,它从未消亡,也从未离开,——它就是沼泽的心脏,是这里唯一的主宰。
但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却并非自愿的居住者。
他们并非是为了崇拜这位恐怖的统治者才来到此地,而是因为现实的残酷,被迫成为了被弃者。
他们中,有人是被流放至此的罪人。
——或许是因为触犯了某些古老的禁忌,又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便是罪孽,于是被无情地丢弃在这片没有希望的土地上,被世人遗忘,任凭命运摆布。
他们中,有人是被疫病侵蚀的可怜人。
——那些在其他地方无法立足的病患,被家族、村落或统治者驱逐,像是丢弃腐烂的尸体一般被送往此地,没有药物,没有希望,他们在沼泽里挣扎,在腐臭的泥泞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们中,有人是因贫穷而被遗弃的流浪者。
——在资源稀缺的世界里,他们无力在更肥沃的土地上生存,他们被驱赶,被拒绝,被迫来到这里,试图在这片潮湿的绝望之地寻求一线生机。
于是,这里成为了一片充满痛苦的地狱——它被称为“被弃者沼泽”。
726.
但在最初,这些被丢弃的人们根本无法生存。
沼泽不仅仅是泥泞与瘴气的地狱,更是一个巨大的吞噬者,栖息在这里的不仅仅是那些腐烂的植物、流动的毒水、隐藏在阴影中的野兽,更有蜱虫之母的触须,它存在于这片沼泽的每一个角落,它的鳞片、它的粘液、它的呼吸,都无处不在。
在最初,人类不过是它的食物。
它捕猎流浪者,它吸食病人的血肉,它在黑暗中吞噬那些试图逃离的愚蠢之人,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躲避命运,但他们只是从一场苦难跳入了另一场更深的绝望之中。
他们的血液滋养了这片沼泽,他们的躯体成为了滋生更多生物的温床,他们的生命被毫无意义地消耗在黑暗之中。
这片土地从来不属于他们,它只属于蜱虫之母。
然而,人类是顽强的。
在长久的恐惧与杀戮之中,人们开始学会生存,他们学会了如何躲避猎杀,他们学会了如何在沼泽的边缘地带扎根,他们学会了如何与这位古老的统治者交涉。
于是,契约诞生了。
——人类会定期向蜱虫之母献上祭品。
他们将最健康、最年轻、最富有生命力的人奉献给它,作为它的食物,作为它的贡品。
即使祭品并非自愿。
而作为交换,蜱虫之母将会给予众人庇护。
它不会再无差别地猎杀那些居住在沼泽的人,它允许他们在这里建立自己的村落,它允许他们在这片腐烂的泥泞中挣扎求存,人类不再是被随意捕食的猎物,而是成为了蜱虫之母的“臣民”。
他们会献上血肉,他们会服从规则,他们会遵循这片土地的意志……只要他们遵守契约,他们便能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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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时间是最可怕的东西,它能够改变一切。
最开始,献祭是义务,但随着世代的更替,信仰却诞生了,一部分人开始相信——他们并不是被迫供奉蜱虫之母,而是被“选中”了,他们开始认为,能够献上生命,是无上的荣耀。
他们开始编织神话,开始传颂关于蜱虫之母的故事,他们在沼泽中建造了简陋但庄严的祭坛,他们用自己仅存的资源雕刻它的形象,铭记它的威严。
他们相信,那些被献祭者,并不是被吞噬,而是被赐予新生,成为蜱虫之母的一部分,获得真正的永生。
于是,他们建立了宗教。
他们的仪式越来越复杂,他们的信仰越来越深刻,甚至超过了他们对自己的生命的珍视,他们不再恐惧献祭,他们开始期待献祭他们开始举行盛大的庆典,在每一次祭品被带走时,他们都会载歌载舞,吟诵赞美之词,他们将蜱虫之母的“庇护”视为恩典,他们将自己的存在视为“母亲的子嗣”。
他们开始相信,只有那些最虔诚、最纯净、最完美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祭品。
728.
从最初的恐惧,到生存的妥协,再到信仰的狂热——这片被弃者沼泽,已经彻底成为了蜱虫之母的王国。
它的子嗣遍布整个泥沼,它的信徒将它奉为神明,它的祭品一代又一代地走向毁灭,而他们并不认为这是死亡,而是认为这是一种真正的升华。
——“被献祭,是被蜱虫之母选中的荣耀。”
——“她的子嗣,皆为她的血肉。”
——“母亲会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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蜱虫之母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是这片沼泽无可争议的统治者,它并非完全漠视来访者,也并非只是无情的吞噬者——它有自己的偏好,自己的品味,自己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