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但细胞不会遇见那样的杰森。
她的手微微收紧，指尖几乎要扣进手心，她的眼睫微颤，像是某种思绪翻涌着冲击着她的认知。
“可是，和我相遇的杰森……”她低声继续道，语气里透着一种她自己都不太理解的怅然，“他会经历很多痛苦。”
她会遇见的杰森，是从死亡与鲜血中爬回来的，是带着怒火、带着伤痛，仍旧在这个世界上站稳脚跟的那个杰森，如果他从未经历过死亡便不会掉入一时间的岛屿，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她抿了抿唇，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困住了一般，低声呢喃：“如果死亡才能让我们相见……”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可她自己却在思考，她的认知在一层层剥开，一种模糊的、从未经历过的陌生情感在她的内心深处翻腾着。
然后，她轻轻说道——
“我竟然觉得，从没见过杰森要好……”
这句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她皱起眉，像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目光中带着一丝自我审视的困惑，低声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想？”
她歪了歪头，认真地看着杰森，像是在等待他的解答，然后，她轻轻问道——
“我是不喜欢杰森了吗？”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仍旧是那种冷淡而平静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逻辑上的矛盾，然而，这句话的重量却狠狠撞击在了杰森的心上。
他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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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陷入了短暂的静默，连空气都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杰森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喜欢？
——不可能的。
她的占有欲，她的专注，她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在证明着她对自己的感情。
她刚才的那句话，像是某种最极端的剖析，把她自己剖开，让他看到她自己第一次接触到的无法理解的矛盾情绪。
杰森很清楚，她的思维方式从来都是直接的、简单的、纯粹的，非人类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她不会困惑，她不会犹豫，她的世界只会存在是与非、对与错。
人类的情感是复杂的，是多层次的。他们可以既爱又恨，可以因为离别而更深刻地感受到珍惜，也可以因为痛苦而更加执着于希望，他们会因为落败而绝望，但也会因为战胜这份绝望而获得直面一切的勇气。
她已经不再是单纯地“想要杰森”这么简单了。
她正在触及一种人类才会有的困惑和痛苦，这是一种成长，一种蜕变，一种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变化，她正在变得更像一个人类，学会矛盾，学会怀疑，学会因痛苦而珍惜。
——她已经开始真正地学会“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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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沉默了一瞬，最终没有用言语去解释，而是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指，指腹缓缓摩挲着她冰凉的皮肤，像是在给予她某种安定。
她微微怔住，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似乎有些疑惑，又像是在体会这份温度。
杰森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温柔的笃定：“宝贝儿，你当然喜欢我，你只是太在乎我了，在乎到甚至愿意去思考这些可能性。”
他杰森轻轻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发丝，他的声音低哑而安抚：“你一方面不希望我经历痛苦，一方面又害怕，如果我没有经历那些痛苦，就不会遇见你。”
他知道她的矛盾，她的疑惑，甚至她自己都不理解的那些复杂情绪——但他都明白，她的情感开始变得人类化，她的思维方式变得更复杂，而这一切都源于她对他的在乎。
杰森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柔软的笑意：“但你在纠结的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纠结。”
她静静地望着他，没有开口，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杰森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笃定：“如果死亡才能让我遇见你……那么，它值得。”
少女的瞳孔微微一震，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她亲眼看过，亲身经历过太多的死亡，她知道它残酷、冰冷、不可逆，她知道它会带走一切，让一切归零，可杰森的语气里没有一丝遗憾，只有毫不犹豫的笃定。
她抬头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神里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而杰森的目光温柔又坚定，没有半分动摇。
杰森笑了笑，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带着点宠溺，又像是在安抚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柔，带着些自嘲的笑意：“我当然不能说自己从未后悔过。”
他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他后悔自己当年的冲动，后悔自己被愤怒吞噬，后悔自己在那个夜晚没有多等一秒，后悔自己曾经试图寻找“如果”——
如果他更小心一点，是否还能活下去？
如果他当初没有那样愤怒地冲出去，是否会有另一个结局？
如果他没有死，是否这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他在夜晚独自醒来时无数次地想过这些问题，无数次地陷入那个黑暗的循环之中，试图找出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但这些后悔，都只是属于过去的伤口。
——而她，是属于他的现在，也是属于他的未来，他不后悔遇见她。
杰森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他的呼吸温热而均匀，近得仿佛能与她的心跳同步。他的声音轻柔而笃定，带着一种无可动摇的坚定：“我后悔过死去的过程，但我不后悔它带我来到你身边。”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情绪起伏。死亡的过程是痛苦的，那是一段无法被遗忘的经历，它刻在他的骨血里，成为他无法摆脱的梦魇，但如果死亡的终点是她，如果他最终走过炼狱，换来了与她的相遇——那一切，便不再是毫无意义的折磨。
他微微一笑，笑意带着些无奈，也带着些释然，他缓缓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是彻底的占有，也是彻底的交付，像是在用身体去告诉她，去安抚她——我是你的，而你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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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呃，好肉麻啊你们两个。”某个还留在原地的屑国王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极其不合时宜的插话，他夸张地抖了抖身子，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嫌弃表情，甚至双手抱胸，整个人仿佛被杰森和小细胞的腻歪气氛熏到了。
他故作夸张地打了个激灵，像是要抖掉身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一样，随后语气幽怨地说道，“你们总是这么忘我，能不能注意着点，我还在这儿呢！”
杰森对着这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几乎懒得搭理这人——打扰他和他家宝贝儿亲热的，简直不可原谅。
他低头瞥了一眼仍旧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的少女，伸手顺了顺她的发丝，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然后，他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哦？所以你还在这儿？”
少年挑了挑眉：“当然，我一直都在——”
杰森耸了耸肩，毫不客气地打断：“那你还不走？”
国王：……
国王：哈？
杰森完全不理会对面人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故作一副苦恼般的低头，蹭了蹭自家女朋友的脑袋，哼哼唧唧道：“宝贝儿，他可真是个讨人厌的电灯泡。”
少年顿时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竟然说我是电灯泡？！”
他夸张地捂着心口，一副“这世间竟有如此无情之人”的模样，仿佛杰森刚刚狠狠地伤害了他那颗脆弱的自尊心一样，这人真的很戏多。
“多伤人啊，我只是站在这里看个戏，结果就被赶走了。”他叹了口气，耸耸肩，“看来我确实是个多余的存在呢……”
说完，他“痛心疾首”地抬起头，伸手扶住额头，做出一副莎士比亚式的悲情姿态：“啊，何等可悲的命运，我居然要在‘自己’的恋爱故事里沦为路人甲！”
少女终于肯给对面人一个眼神了，显然是对他说他们是同一个人这件明明是事实但是就是很令人讨厌的说法而不满，更何况还顺便占了杰森的便宜，占有欲大爆发的小细胞很是生气。
干脆把那没打了的架挪到现在好了，果然这个世界上不能有两个“自己”。
她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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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闹了。”少年摆了摆手，就好像挑起事端的人不是他一样，“该回去了，岛屿的空气真是难闻的要命。”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那是一种极端的变化，像是风暴前的沉寂，像是骤雨降临前的低沉压抑，瞬间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沉闷而紧绷。
他的笑意消失了，眼中的戏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冰冷和警惕，在这一刻，杰森才真正意识到，他确实是那个统领了一整个国家的王，他不是只会戏谑挑事的乐子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统治者，一个站在尸山血海上俯瞰一切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