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凶手杀死403住户鲁元,动机一定也藏在不同寻常的事上。
  施雪泱一无所获地走出房间,关上门,拉开警戒线出去。
  正要离开,她的目光却停顿了。
  走廊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盆栽,盆栽是假的,塑料制造的发财树形状。
  假的盆栽?
  她走近查看,又走廊护墙上沿那一条的灰尘分布有一处不均匀,便把那个假盆栽从角落里抬上来,放在护墙上方。
  盆栽的底部正好和灰尘稀疏处重合。
  显然,这个假盆栽本来是放在走廊护墙上的。为什么从护墙上拿了下来?是因为怕掉下去砸到人吗?可为什么之前在护墙上放了那么久?
  她站在盆栽边,查看周围的环境:这栋庭院式公寓是u型建筑,这里是建筑的后侧部分,可以看到左右两翼的邻
  居走廊,甚至可以看到有些邻居在走廊上自制的晾衣架和上面的衣服。
  她低下头继续研究那个假盆栽,看到塑料上的某个装置时,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次日。
  施雪泱去了梁皓的公寓,梁皓让她进了屋。
  “凶手杀鲁元的日期是6月20日,你搬进这个公寓的日期,对不对?”她首先问。
  梁皓有点不明白:“是的,这个日期怎么了?”
  施雪泱:“凶手真正布置下监视监听我们的设备,时间是在那一天,你搬进来的那天。”
  她站起身,走向了他房间的柜子边,抬头看向放在上面的行李箱。
  她伸手把两只行李箱都从柜子上方取了下来,放平在地上。
  她弯下腰,看了一下两只行李箱的万向轮,把其中一只行李箱拖出来,示意他过来看。
  梁皓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慢慢走近那只从搬进来后就已经放在柜子上方的行李箱。
  轮子的轮轴中间,镶嵌着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监听器在他搬进这里前已经附着在了他的行李箱上,跟着他的行李箱一起被放在柜子上方闲置,也窃听着房间里的一切。
  他的脸色发白,从轮轴里卡紧的部位猛地拔出那个监听器。
  “括”,捏碎了。
  窃听器碎了以后,施雪泱才继续道:“你把行李箱放在公寓庭院里,去找公寓管理员去要钥匙的时候,埋伏在公寓一楼走廊护墙后的凶手趁机出来把窃听器卡进了你的行李箱轮轴中。”
  “而403的鲁元被杀的原因,是因为他喜欢偷窥整个公寓,他在走廊的护墙上放了一个假盆栽,盆栽上装的摄像头可以记录下他的邻居们出来晾衣服,在门口吵架,在庭院里说人闲话的情形。”
  “那天天气很好,是不是?太阳光让细心的凶手发现了盆栽的异样,查清那是403住户的之后,杀了鲁元灭口。”
  “而凶手不敢销毁这个证物,是因为鲁元为了让自己的偷窥能持续,特意对公寓管理员说过,这棵发财树是他母亲送的,希望发财树能一直被允许放在护墙上接受阳光照耀,他会做好措施保证它不掉下去。”
  这栋公寓的摄像头是虚设,常年都是坏的,所以凶手没有料到会不小心被偷窥的住户目击到行动。
  这才是杀人动机。
  而真正监视503/504的设备,早就跟随着梁皓的行李箱进入了他的房间。
  梁皓懊恼地用拳头砸了一记行李箱:“可恶!”
  第18章 演戏
  “当然,那只是我的推理猜测,事实细节有可能有出入。”施雪泱道。
  梁皓平定了一下呼吸:“大部分应该都能对得上,因为行李箱……只在我去拿钥匙的时候放在了庭院里。”
  这栋庭院公寓的建筑结构决定了梁皓的动作。
  u型建筑一楼到五楼的走廊边都有护墙,而左右两侧建筑又是封闭的,除非一楼的住户可以翻过护墙进入房间,其余的住户必须通过u型拐角两个楼梯间上楼,而楼梯间外有一扇小门,必须要有钥匙。
  而公寓管理员房间在右侧建筑的最顶端。
  梁皓拖着行李箱,去找公寓管理员钥匙时,基本上不会先费劲把行李箱拖过护墙,而是会选择把行李箱放在护墙边,或者庭院里,他自己则空手翻过护墙去找公寓管理员。
  施雪泱:“如果事实就是像我说的那样,那么凶手一定提前来踩过点,很清楚公寓的构造,而且在你搬进来的那天也刚好出外勤。”
  梁皓和她对视了一眼,会意。
  “我会找找6月20号出外勤的那个人。”
  施雪泱拿出手机,转而用短信的方式对梁皓道:【还有一件事,我不确定要不要做。】
  梁皓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她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有大动作。
  梁皓跟着她来到隔壁她租住的那个空房间503房间。
  她走到窗台边,弯下腰,用手指了指。
  梁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窗台内沿下方,粘着的俨然是另一枚窃听器!
  【施雪泱】:案发后警方封锁了这里,凶手料定我不会鲁莽回到这个房间,就把这个窃听器放在了这里。
  【施雪泱】:假装我还没发现它,利用这个给凶手演一场戏。
  ……
  施雪泱之所以不确定到底要不要那么做,是因为她真的不擅长演戏。
  和高星衡之间的戏都演成那副烂样了,别提其他生死攸关的戏了。
  她一回家就问高星衡:“你演戏好吗?”
  高星衡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演戏?”
  她料想他的演技应该能过关。毕竟他在犯罪组织里卧底了两年,获得了犯罪组织高层的信任,如果不是那个意外的话,恐怕他还能继续隐藏下去。
  她就不一样了。同样是卧底,但她是以“耿直”打入敌方内部的。
  沉默寡言、不懂人情世故的行动派,这是她给自己的人设,也确实是她的真实性格。
  她在修车厂卧底获取情报的时候,有时她需要频繁请假,她的请假理由往往是不着边际的,“这个人连说谎都很蹩脚”的印象就自然而然地被加深了。
  因此,当她说谎的时候,就不需要太多言辞和表情配合,只需要端着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严肃认真地说出比较正常的事,对方就会相信个大半。
  但是这次她想设的圈套,却需要足够的演技,因为凶手可能并不熟悉她的性格,而且又是在窃听器里了解到这一切的,至少语气上需要声情并茂才行。
  施雪泱需要高星衡的配合,这是她第一次决定让他参与:“试试就知道你演技好不好了。”
  这几天高星衡的状态好了不少,应激反应出现的频率减少,和她说话互动也开始变多了。就连远程和他连线的心理医生都说他的恢复速度惊人。
  高星衡眨着眼睛看她:“我现在需要演什么?”
  施雪泱思忖道:“演和我吵架。”
  高星衡为难了。
  他的脸色苍白得古怪,低声道:“……对不起。”
  施雪泱研究了一下,也是有生之年当上评委了:“这个表情演得还不错,但吵架的语气不对,重新来过。”
  高星衡愣了一下。
  坏了,她把他的反应认成是演戏了。
  可那根本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反应。
  他该怎么解释他还没开始演戏、他根本不能演这场戏呢?
  高星衡沉了沉声音,让自己显得更认真一些,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强调:“不是,我做不到。”
  施雪泱觉得还缺点什么:“再凶一点。”
  高星衡:“……”
  他挫败地别过头,背影透着无可奈何。
  施雪泱拿着小本本打分:“冷战?但我要的是激烈的冲突。”
  见他默不作声,她开始担心自己评委是不是有点过于苛责演员了。
  她放轻声音,用手去碰了碰他的肩头:“没有骂你的意思,对不起,要是不想演的话……”
  正说着,她的手被抓住了。
  他用了几分力道,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手指曲起来扣住外沿。
  “我说了,我做不到。”他的声音沉而冷,语气不容置疑。
  她分辨了一下,觉得这场戏挺有张力的,正要抽回手叫停,却发现手根本抽不回来。
  他抓得更加紧实,几乎带来了几分疼意。
  他没有转过头来和她对视,始终背对着她,抬起手扣着她的手。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无法控制自己抓着她的力道。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但纷乱的画面碎片光怪陆离地涌进他的头脑中,血腥味从喉咙口泛上来,他想拼命抓住什么。
  “高星衡。”
  他听到她在叫他,声音有点遥远。
  他的脊背微微弓了起来,情绪混乱带来了躯体上疼痛的体现,他越发紧紧地攥住她的手。
  放开,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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