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寒风呼啸而过,又下雪了。
  赵北岌踩着雪花策马回到营地,把沾了雪的大氅丢给身边的近卫道:“叫苏妖跟秦霜过来。”
  跟在身后的照日问:“将军这是要他们俩去帮赤海部夺回草场?”
  撩衣落座,赵北岌道:“苏妖跟秦霜擅长平地步兵作战,他们去最合适。”
  “那两一个比一个会算计,让他们去,将军也能放心。”
  大帐内灯火通明,外头风雪交加,大雪很快把被龙卷风席卷过的草地覆盖。
  ———
  冷风从北往南吹,抱着手里的暖手炉,姜南溪掀开车帘看着明州城的城墙,见街上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忍不住问:“明州是淮南最富庶的州府,怎么这里的百姓一个个都吃不饱的样子。”
  翻动着手里的资料,钟离雪回道:“明州是淮南行商们的货物中转地,百姓们原本可以靠着漕运码头讨生活,但州府杜笙联合商会压榨,凡是不在商会登记的百姓,只要在码头讨生活,当日
  所得工钱,必须上缴一半做税收。而登记的百姓,每年还要缴什么会员费,也是一大笔钱。百姓们辛辛苦苦做了一天的工,得个几文钱,最后还被商会联合官府压榨,因此很多百姓更不愿意去干活,很多青壮年成了无赖,又因为不能擅自离开户籍地,长此以往,明州的治安是整个淮南最差的。”
  听到这个回答,姜南溪微微蹙眉问:“历代州府难道就没想过解决这个问题?”
  拿起另一本资料,钟离雪道:“主子,在明州商会的权力大过州府,且官商勾结,商会许给州府的财富太诱人,没有谁能抵抗得了金钱的诱惑,因此官府默许了商会对百姓们的各种压榨。”
  “官商勾结,这才是大虞被掏空的主要原因。”
  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主子,钟离雪道:“之前倒是出过一位有能力的州府,他修订了一些律法文书,为百姓争取到了一些便利,但那州府大人很快便死于非命。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后面的州府大人,也都跟商会同流合污了。”
  冷笑出声,姜南溪已有盘算:“叫我们的人在明州做个登记,我们也招揽人干活。”
  “主子,这明州商会要求登记的商户需先交纳一万两的保证金,才能登记。”
  “只要他们按规矩办事,我们就先遵守他们的规矩。”
  “是。”
  一行人很快在驿站落脚。
  寒风萧瑟,大雪纷飞,姜南溪撑着伞看着眼前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驿站,在跨入门槛时,发现驿站的大门竟是上好的梨花木制作而成。
  而驿站不远的地方,是一群饿得皮包骨的百姓。
  明州的冬日阴寒,没有生活来源的百姓都会冻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才是明州这座城最难以赎罪的地方。
  屋内,姜南溪一边烤火,一边翻着手中金朝光给的资料。
  钟离雪掀开帘子进入时,看到主子还在翻资料,便说道:“主子已经子时,快些睡吧。”
  又拿起一本书,姜南溪问:“刚才听到动静,御史大人出去了?”
  “对,我们刚落脚,州府大人就请御史大人到衙门商讨政事了。”
  看着窗外的夜景,姜南溪冷笑:“请御史大人去衙门,何须把所有随行人都带走,他们的动作太明显了。”
  钟离雪冷着张脸道:“主子,他们这是准备动手了吗?”
  把所有资料都放到箱子里,姜南溪说着:“来时我看了下周边的环境,跟驿站隔了一条街的,好像是明州行商们成立的商会总部所在地是吗?”
  钟离雪回道:“对,驿站所在的街道是明州城的主街十分繁华,所以商会总部也在此。”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加把火,让接下来的明州城热闹起来才行。”
  “主子想怎么做?”
  用火钳夹起一枚烧得通红的银丝炭,姜南溪道:“明州阴寒,唯火可暖。”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深夜,万籁俱静。
  数道黑影划过,阴森树影下,匕首泛起寒光,一名黑衣人盯着漆黑的窗户道:“动手。”
  静谧无声的院落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黑衣人轻轻破窗而入,他抽出随身佩剑,对着床榻的被褥刺去,随即发现不对劲道:“有诈,快撤!”
  他话音刚落,整个房间便传来一股浓郁的花香,外侧的院落传来兵荒马乱的打斗声,还有人高喊着,有强盗。
  而闻过香气,一群黑衣人只感觉浑身无力,随后屋外火光冲天,整个驿站着火了。
  大火借着风势蔓延至周边建筑,整个明州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醒。
  看着首领,一名黑衣人问:“首领怎么办?”
  “撤。”他话音刚落,便看到数十名护卫带着兵器入院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漫天大火里,姜南溪披着斗篷,逆光走来,看到被护卫们制服的黑衣人,语气冷淡道:“报官。”
  第61章 交锋6大招技能已备好
  在驿站被一场大火弄得兵荒马乱时,州府衙门内却丝竹悦耳,奢靡不断。
  金朝光喝着美酒,悠哉地听着小曲欣赏歌舞,在他身侧,是怀里抱着美人,一脸横肉,身材肥硕的州府杜笙。
  杜笙原是淮南一名武将,后弃武从文投靠荣亲王做了明州州府,自他上任以来,只顾贪图享乐搜刮美人,政务完全交给手下人打理,导致明州商会的权利愈发膨胀,贫富差距悬殊,百姓怨声载道。
  杜笙捏着怀中美人纤细的腰身,讨了个香吻,随后举起酒杯双眼迷离地看向金朝光道:“金大人,还是淮南舒服吧!”
  金朝光见人喝得烂醉如泥,笑眯眯回道:“那是自然,淮南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当然舒服。”
  “本来就是,做京官哪里有我们这些地方官快活,虽然京官权力大,但限制也多,不好不好。”
  环顾屋内的装饰,金朝光不免感叹:“你这府衙未免过于奢靡了吧。”
  喝得完全上头的杜笙开始胡言乱语,毫不避讳道:“这算什么奢靡,改日带大人去我那别庄看看,那才是金砖为墙,紫檀为床,睡在金窝银窝上呢。”
  明州百姓过得苦不堪言,为官为商者却过着神仙日子,这样的世道,荣亲王还想造反,当真是异想天开。
  见杜笙喝糊涂了,金朝光打探问:“大人今夜请本官过来,可是有什么计划?”
  说到计划,杜笙从美人怀中坐起:“过了今夜那个让王爷头疼的姜南溪,将不复存在。”
  略微诧异,金朝光问:“姜南溪可不好对付,这次淮南一行,她虽明面上是我府中幕僚,实则是皇帝派来的探子,要除掉她需费点心思。”
  “放心,这次派去的人是我的心腹,又有王爷的暗卫相助,必定不会失手。”
  “那便好。”说罢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两人继续欣赏歌舞,杜笙喝到兴奋时,便脱去上衣裸着身体跑到舞姬中央与之嬉戏,随后还用帕子蒙住双眼,与舞姬们玩起捉迷藏。
  金朝光看着杜笙荒淫无度的模样,他身为一州父母官,竟让几名舞姬骑在身上甘心做条狗。
  一想到就是杜笙这种人的存在,使得百姓日子水深火热国祚不稳,差点没忍住心中的怒火。
  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金朝光正要提醒杜笙注意身份时,身材高瘦,留着一把山羊须,明州实际政务掌权人,荣亲王的心腹,师爷章屹神情冷漠地走了进来。
  章屹一进门就命歌伎舞姬退下,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喝得烂醉的杜笙,最后看向金朝光道:“御史大人,驿站出事了。”
  没了靡靡之音,整个屋子安静不少,金朝光面露惊奇问:“什么事?”
  打量着金朝光的反应,章屹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微微打消心中怀疑道:“驿站突然起火,并且由于火势太凶猛,把临街的商会总部也烧了不少,现在外头一片兵荒马乱,甚至有刁民敢上街抢粮食。”
  一听到还有百姓抢粮食,金朝光面露担忧问:“王爷的货没事吧?”
  叹了口气,章屹道:“货没事,就是我们囤的粮被百姓发现,现在百姓们都围在州府衙门前,叫嚷着要开仓放粮。”
  明州今天没有遇天灾,收成很不错,可百姓手里并没有什么粮,粮食都让行商们强行收走了。
  百姓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地,到头来却吃不饱,因此民愤越发激烈,
  可明州也没有粮,因为粮食早就被偷偷运走。
  金朝光知道明州帮着荣亲王偷偷给东兰和月乘输送铁矿和武器,但不知道明州连粮食都送,因此问:“说起来,明州今年没天灾,为何城中百姓一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粮食去哪了?”
  章屹不想回答,便直接转移话题:“粮食的事情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派去刺杀姜南溪的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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