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吕勤注意到,脸色突变的一些商人是聚在一起的,再一看他们的位置,居然是京都的?想起南宫行首的传闻,倒也好理解。只不过他可不想渔阳的好事变坏事,更不能辱没了徐京墨的名声。
“本次竞价的规则暂时不公示,等诸位填好卡纸后,将卡纸投入这个木箱中,而后本官自会揭晓竞价规则。”
“吕大人为何要时候公布。”
“为了公平、公正。”旁的,他一句也不愿意多说。
限时一刻钟就要填报完毕,因为一会儿还要现场公示。商人们陆续填完了卡纸,排着队将卡纸丢入木箱中。
吕勤等他们都坐回原位,抬手扯下布帘,那张盖着渔阳知府印章的竞价规则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众人看到“合理价格区间”的时候,满堂哗然,竞价居然不是价高者得之?
“为什么不是高价得粮?”问这话的是九州的一位粮商,他也是粮食上会的人,不会与唐家不对付。不过他们张家也很有实力,即便不是粮食商会的会长,也是商会的会董之一。
“渔阳说的一直是竞价,何曾说过高价竞争?”论起文字游戏,还有人能强过读书人吗。
“莫不是专门为南宫家准备的。”
“张老板,空口无凭的乱说当心本官治你个不敬之罪。”
到底是民对官,吕勤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人家有个正三品大员的亲爹,张老板忍了忍,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如今的九州可容不得他放肆。
公示过程是潘大人依次从木箱中取出,念读后由吏目誊抄到纸上,再经对应的商人现场确认。潘大人念得口感舌燥,约莫一个多时辰才誊抄完毕。
吕勤拿起一只笔,指了指一旁的竞价规则,说“价格低于350文,高于700文的,当即失去资格。”
在座的都是粮商,心里一盘算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定价,高过700文的人就算真的买也只是仅此一次,今年亏得,来年得要翻倍赚回来。
南宫家报的价格是450文价格不特别,但是数量惊人,高达六十万石。好些人听到南宫家的报价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这么多?
南宫云辞并未亲自前来,来的是渔阳的大掌柜万掌柜。他对四周的打量完全不放在心上,若非顾忌姑爷是当地的知府,他们原本打算直接报八十万石的。不会真有人那么天真,以为他们家的生意只在京都吧?
如同茶叶一样,粮食也是可以往外卖的,而且售价要高的多。南宫云辞是个极其有远见的主家,她一直认为内耗并不能带来未来,更多的机会在别人尚未踏足之地。
有魄力、有能力,所以她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等吕勤划掉那些不符合要求的以后,只剩下了三成的粮商,他嘴角一笑,果然如徐大人所料。这些人加起来的采购量是八十一万石,自然没有办法满足每一个人,所以就按照价格从高到底的法子进行分配。
南宫家最终到手五十四万石。大概有五成会卖给西域,另外的会卖去京都和本地。
心里有鬼的人没能如愿,却也没法说渔阳的竞价有任何的不公平,买到粮食的人都是喜笑颜开,本以为这次颗粒无收,谁承想会峰回路转。
不少人也在嘀咕南宫家肯定是知道竞价规则,才会这般报价,但是这不也怪他们没有按照市价出价吗,不然怎么会让南宫家拿走了半数的粮食。
渔阳的种种都被齐承帝看在眼里,本以为今年还要给他们拨一笔银子,没想到能干的徐京墨自己解决了。银子,徐京墨大抵是随了他外祖父徐尚书,他渐渐陷入了回忆。
从渔阳买了粮食的商人都开始往回运粮,郭老板要回京都,水路和官道都行,但是水路要在金陵和江都各自中转一次,而且这次买到粮食的其他商人有不少要走水路,算起来回京都走水路也未必能快多少,他犹豫再三,还是去找了樊老板。
“郭老板不必担心,樊家的车队一定会尽快将您的粮食送去京都。樊某不敢说一点损耗没有,但是一定比其他家要少。”
这话郭老板是信的,“郭某多问一句,您这儿怎么还降了点价?”
樊老板哈哈大笑起来,“郭老板可知渔阳之前从各地采买了不少东西用于修建粮仓和官道。”
他家的车队来回都不是空的,单程就是便宜点又何妨,徐京墨一届读书人都能想到常来常往,难道他能想不到。虽说这价格,是他有意给徐京墨卖个好,但是也一样赚钱,比起一时多赚点,不如图个长长久久的赚。
郭老板一点就透,了然一笑,“郭某对徐大人是心悦诚服。”
等他和掌柜离开樊家,一路上都在感慨,“这次报价是460文,只要今年京都的粮价超过590文,咱们就不会亏。”
“幸亏您当机立断,选择提高些报价。”这也幸亏是郭老板亲自来了,不然掌柜可不敢擅自报高价去竞价收粮。
得了意外之喜的,可不止郭老板一家。商人们陆续离开了渔阳,百姓们得了自己的田地,都打起精神在田地里劳作。
南宫云辞将粮食交给xx去处理,她与西域的生意方式简单粗暴。西域可以选择自己运粮,粮价只要800文,也可以选择南宫家帮忙运去,只不过这样一来粮价可就是900文了。
西域的人自然知道南宫家卖给他们的粮食贵,但是他们没得选。
徐京墨带着儿子去看了看粮仓,“谦儿,你看这些都是粮食。”
“吃了不会饿肚肚。”
“对。”他不想让儿子成为只会空谈的读书人,所以他会带着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徐时谦小朋友跟着父亲见过田地和粮仓以后,就正式开蒙了。
徐京墨为了儿子读书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虽说是开蒙,但是让两岁多的孩子枯坐在书房读书也不现实。所以他提前准备了许多的绘本,认认字就好,不必强求现在就要会写。
天真的徐时谦小朋友每天乐呵呵的地等着父亲和他“做游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读书”了。
南宫云辞翻了翻徐京墨给儿子准备的绘本,“倒是有意思,不过其他读书人恐怕觉得你这是不务正业。”
“总好过他们强求几岁的孩子读之乎者也。”徐京墨对于揠苗助长的做法很是嗤之以鼻,在没培养出读书的兴趣前,他们大概就会先产厌学的情绪。
南宫云辞专门让人给儿子做了许多的小模型,即便徐京墨会带着儿子出门,但是也仅限于渔阳,这里有太多东西是没有的。反正南宫家不缺匠人,做些小东西倒也方便。
“你是不是又要忙起来了?”今年的童生试和院试是连着的,渔阳的官学成效几何也要见分晓了。不过是院试,却格外引人关注。
徐京墨抱歉一笑,“要忙一段时间,渔阳这些学子,没得到过肯定,即使学的还不错,心态上总是要差一些。”
考试的时候心态是会影响成绩的。秀才不过是科举之路的伊始,他希望渔阳的教育能普及的多些,也希望有天赋的人不被辜负。
渔阳的官学,不仅是夫子好,伙食和环境也好。南宫家捐了不少书籍给官学,让买不起书的学子可以通过抄书节约银钱,因为这些书都不是有注解的私藏版,更多的都是应试用书,所以允许他们自己抄录,也允许他们带走。
徐京墨换了一身儒袍去到官学,结果这些读书的人见他一个比一个激动。他本来是担心他们怕他,现在只纳闷儿他们的热情。
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三位崇山书院的夫子给他们讲了他过去的事情。不过十年而已,再回想却感觉已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许多学子都希望能得他指点一二,不过是院试,哪里有这么难?
不过徐京墨还是如他们所愿每隔十日来官学与他们分享些许。
重读四书五经,他又有些不一样的感悟,不为其他,只为务实。
有许多学子多了不以为意,徐京墨却不希望渔阳出来的官员都是好高骛远之辈。“诸位,可知渔阳的收粮仓修建用了四万多两银子。”
他们都知道收粮仓,但是都不知道是这般大的开支,有些人心里甚至案子揣测是官员贪墨。
徐京墨随便点了一个粗布衣裳的学子问,“你可知修建粮仓所需的哪些东西?”
被点名的学子脸上有些许迷茫,“学生猜想是要用木头吧?”
“其他人呢,有知道的吗?”
学堂里鸦雀无声,徐京墨看向他们,“要木料、石材、浆料、藤崎类、砖瓦等。”
他给他们讲了讲需要多少,价格几许,还要考虑一些损耗。说到损耗,就见到有人一脸气氛,似乎是觉得损耗不应该发生。
徐京墨当即让人端来几只空碗,然后再碗里倒满水,点了几个学生上来,“你们试试尽量不把水撒出去,将盛水的碗从这送到那边去。”
水到的比较满,几人小心翼翼的端着碗,无论他们再怎么小心,走路的波动一样会让水洒出碗去。刚才那个一脸愤愤的学子,看着水不停往外撒去,心里着急,他可不想给徐京墨留下不好的印象。